「哼!說穿了還不是為了你自己!說什麼要讓他們生存下去的話,如果他們是自願當殺手,你還用得著對他們下毒控制他們的行動嗎?」慕容展看他們一個個冷漠無情的眼神就不由自主替他們惋惜。身為以救人為己命的醫者,他忍不住挺身大力駁斥仇三的話。
仇三嘿嘿冷哂著:「我不教他們偷、不教他們搶,我不過教他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對你來說,『拿人之財,殺人之事』不過是小事嗎?」穆長風淡漠的渾沈嗓音響起。
「穆長風,我一直想親自會會你,你讓我損失了多位好手,讓我的手下為你失控,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穆長風接受了仇三的挑戰。
這一場兩人之間的爭戰不容許旁人插手。仇三既然能訓練出一群身手不凡的殺手,本身的武功自是不容小覷,和穆長風對間盡顯高手架勢,並且招招陰狠不留情;而穆長風也非弱者,強勁有力的攻擊令仇三也不得不全力應付。
這一場殺戰直到良久後才漸漸分出勝負。穆長風愈見穩重的應招與仇三的滿流大汗、兢兢戰戰相比,眾人幾乎已經看出了結果。
仇三驀將長刀一格,向後一躍,堪堪躲過了穆長風的一劍,然後他倏然地退到了另一邊。
「行了,穆長風!」他喊。
穆長風長劍一垂,眼中神光閃動,盯住他:「我不只想帶走方無邪……」
仇三回視著他,表情有一抹詭譎與陰沈。「打敗我,並不表示你可以帶走我的人,如果她就這麼任意讓你帶走,我仇三今後要如何立足於江湖!?沒有人能從我的組織帶走一個活人,除非……」
「除非她死!」仇三語氣一銳,突地一揮手:「殺手他!」
他的話聲一落,身後的黑衣人身形倏動,一齊攻向最前方的穆長風。
而就在仇三下令時,穆長風這邊的眾人也行動了。
十數名黑衣人雖是組織裡排名前住之高手,可他們遇上的卻也是穆長風精挑出來的好手,再加上兩者人數差距懸殊,黑衣人幾乎是一行動就被穆家眾人攔截住,並且被一圈又一圈地圍困在中間。
「閉氣!」慕容展突地大吼一聲,撒了一手迷香。穆家眾人早有經驗,聞言立即退了一步,稍屏氣息。只見場中黑衣人未及防備,微微吸進一口他特製的迷香,動作稍緩,才動了兩下便已倒地。頃刻間,十數名黑衣人已全中了迷香。
仇三驚見他引以為傲的手下竟一下子就被人弄昏,臉色不由一變。
「仇三,你還有什麼把戲玩哪!?連你裡面的所有手下也全中了我的迷香,沒我的解藥,只怕他們醒過也很難了!你剛才要是早聽話將人交出來不就沒事嗎?現在就剩你一個人了,你說怎麼辦呢?」慕容展首先發現轉身要偷溜的仇三,縱身攔在他面前,笑得燦欄地看著他,懶懶地、邪邪地說。
仇三鐵青著面色,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影子突地閃到。
穆長風手中棋抱著一個人──正是一身黑衣、面孔蒼白若紙的方無邪。
他的眼睛森冷而寒酷地冷凝著仇三。
「我說過,要你償還你曾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
※※※
是……夢嗎?她竟然聽見那熟悉的聲音──那是只有在幻境中才能出現的……低低柔柔的聲音一直迴盪在她的意識,一直在催促著她……
她終放睜開了眼睛。
「無邪……」那一張男性臉龐在見她睜開的翦翦雙眸後,立刻一掃倦累,燃亮著神情俯向她。
穆長風!
「長……長風……」她輕喟低喃。
穆長風鬆了一口長長的氣息:「你終於醒了!」
她的眼中寫滿了太多太多的疑惑,可最大的疑惑是──這裡……是穆長風的房間,她是什麼時候回到穆家莊的?她記得……她正被殺手組織軟禁才對,怎麼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她……
回到他身邊的喜悅倏然被一陣驚惶不安取代。方無邪臉色煞白地看著他,顫聲說:「為什麼……我……我會回到這裡?……是你……你把我救了出來……或者……或者是我又……」
她一直被殺手組織監禁著,一直不肯屈服,而那股支持著她的力量就是穆長風。他對她的愛,成為她對抗他們的勇氣。她不斷試著逃脫卻都失敗,幾乎絕望的,她只好寄望穆長風可以找到她──方無邪從不曾懷疑穆長風會放任她失蹤不管;她知道,就算把整個中原全翻了過來,他也會想辦法找到她……可是在她還沒盼到他時,像睡了長長一覺醒來似,她竟然一睜開眼就看見他……在狂喜之後,她突然知道有某件事不對勁。腦中閃過的那個面孔,讓她不安了起來,她……害怕……她怕事件又再次重演了。
穆長風突然移上床,兩手將她半扶了起來,然後就麼溫柔地將她摟在懷裡。
「從現在起,我要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全都忘掉,只要記住你是方無邪、是我未婚妻的事,行嗎?」低眸凝視著她,他的語氣半是嚴厲半是溫情。
「我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在這裡?我怎麼會回來的?長風……」方無邪迎視著他的眼,輕聲的、堅定地說。
緩緩找手輕撫她的頰,穆長風眉毛皺攏。「昏迷了好幾天,你的臉色並不好,老實回答我,身上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無邪?」
面對他語中流露的關心,她的心窩又暖了起來,可是他的話卻讓她困惑加深,好奇心又升到了極點。
「我昏迷了好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不肯告訴我?長風……我……是不是我又……」方無邪渾身一陣輕顫,害怕的情緒從剛才就一直緊攫住她的心不放,而腦中浮現那個益發清晰的面孔更是令她恐懼的根源。
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望進她的眸子裡,穆長風專注、沈默的眼光令她不安了起來,方無邪不由捉緊了他的手。
「我要確定你現在已經沒事……」他的語氣在剛硬中揉和了掩藏不住的關懷,而她聽得出來。
「我確定我沒事。」她點著頭。
於是穆長風開始告訴她所有發生的事,直到她被他帶回穆家莊……
「……你是說……那個……一直控制著我的仇三,已經被你廢了武功,殺手組織也已經瓦解了?」
當她聽到自己差點親手殺他時,腦海裡浮現的景象令她不寒而,栗儘管自己是在心智被蒙蔽的情況下下手,可她仍舊自責不已。而那令她一直懼怕、控制她的仇三被廢武功、組織瓦解無存也不及當她聽到他竟會為冒險到殺手組織時,令她的心緒激動不已,而且喉頭一陣緊縮,方無邪有種想哭的衝動。
「沒錯!了他的武功對仇三來說,會比殺了他千刀萬刀還要痛苦,他讓你受盡了折磨,我就要他付出代價!無邪,從現在起,我要你徹徹底底忘掉以前的事、忘掉你是殺手的事!
你只是我穆長風未來的妻子!無邪……」驀地,穆長風神色一轉沈凝,炯亮的黑瞳莫測高深地看著她,遲疑地輕喚她的名。
「怎麼了?難道還有什麼事,你……你沒告訴我?……」瞧他一臉古怪的神色,方無邪不由莫名其妙也心頭一窒,幾乎懷疑他還對她隱瞞了什麼事。難道除了刺殺他外,她還做了什麼!?
穆長風的手指鎮上她的肩頭,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定定凝視住她,他開口:「這次你身上中的斷魂草之毒也是慕容展為你醫治,當他替你診治時,同時也診出了你……懷有身孕之事……」他的聲音低啞著。
方無邪一楞。低頭,瞪著自己的小腹。
「你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穆長風幽暗著目光看她。
他知道是那一夜!是他強佔了她的那一夜!那一夜他是失去控制,只是急於發洩慾望的野獸,他不相信那一夜帶給她的會是歡愉的回憶。她在那樣痛苦的情況下受孕、她懷了他的孩子……
「我……我有孩子了?」方無邪還有些惚,下意識一手輕撫著她的小腹──孩子!
「無邪!」天!他從不曾如此痛恨過自己。乍聞她懷有他孩子的喜悅已經被對自己的憤怒取代了去。將她的頭緊壓在自己的胸前,甚至不敢看她的臉。
「長風……我有了你的孩子……」終於由剛才的震驚轉為喜悅。方無邪心頭狂跳著,霎時跌入為懷了孩子的狂喜中!就在那一夜,她懷了他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噢,天哪……
她的身子被他緊緊地摟著,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暖,甚至低抑著某種怪異地自她頭上方落下:「無邪,你會喜歡這個孩子嗎?」
立時察覺他語氣中異常的冷漠,笑意倏然從她唇角隱沒,她的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