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谷夫人交談的那席話,一直在她腦海盤旋不去。她沒想到谷夫人如此開通,竟鼓勵她勇敢地追求愛──而那男人還是她的兒子!
呵!她是愛他的!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他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心,教她想抵抗也無從抵抗起,就算她再怎麼理智、冷靜,也抵抗不住愛情的潮水!可對谷浩臣來說,她到底算什麼?
她從來就不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而他也不說,逕留下一堆曖昧的疑惑讓她放在心裡起疙瘩!問他?她不過是暫住在谷園山莊的一個「過客」,什麼人也不是,她有什麼資格問?
她愈想愈煩亂,愈覺得那男人可惡,到最後不禁迷迷濛濛地睡了去,最後歎了口氣,沉入夢鄉裡。
一條墨黑的影子,悄無聲息地移進紀昔蘭的房間裡。那高碩的身影在門口停了一下,開上身後的門,便毫不遲疑地步向那張大床。
皎潔明亮的月光從窗口透了進來,半照在床上佳人沉睡的容顏上,明亮與陰影形成了潔淨優美的輪廓。
那人影坐在床邊,半俯下身專注地凝視著她,黑沉深幽的眼底閃著一抹毫不掩飾灼燒般的熱情;他的手指憐愛地輕撫她泛在銀光下白瓷般的面頰。
感受到夢境外的騷擾似的,床上的女子微擰眉,咕噥了一聲,然後翻身背對著他。
男人的唇角不由緩緩露出一絲細膩的、溫和的微笑。
乍夢似醒間,紀昔蘭感覺被一個暖呼呼的物體回復著,她的臉龐似乎不斷有東西在啄弄,偏開頭,仍沒能躲開那侵襲。
她一定在作夢。她竟然夢到被吻!唇齒灼熱的交纏似乎正穿越層層夢境向她索求更深切的接觸,引得她身軀開始異樣地燒燙起來……
紀昔蘭意識猛然清醒過來,卻發現她根本不是在作夢!她在響應的是一個真實的吻,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侵襲她每個感官,喚醒她全身每個細胞。
「嗯,醒了?」那低若情人呢喃的聲音在她的唇被放開後,首先侵入她的聽覺神經。
「你……你……」她看不見,可她知道他正俯身籠罩在她的上空,她的手臂被他制在身側兩畔動彈不得;對於谷浩臣的出現,她是驚詫多於害怕。
谷浩臣乾脆讓她半坐了起來。
「原本我只是想進來看看你,可你的紅唇一直在勾引我……把你吵醒啦?」他微笑柔聲道。
想到剛才即使在朦朧的意識下,依舊感受得到那個溫柔的親吻,紀昔蘭心跳仍不穩著。
「你……怎麼能隨便在半夜就進來我房裡?」她板著臉生氣,可她知道這只是掩飾自己總是不自主被他牽引而無法自拔的借口。
輕柔地撥開落在她頰邊的亂髮,谷浩臣的視線半刻也沒離開過她臉龐。「從明天開始──不!今晚開始,睡覺前,我要你把門窗統統都鎖好,一定要確實上鎖,我會來檢查,明白嗎?」
不!這無關乎她那句話所產生的戲言,他語中某種不尋常的嚴肅意味,迅速令她心生警戒。
「為什麼必須這麼慎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追問。
「沒事。」他淡淡地說,表情卻有著她無法看見的凌厲。
「有事!」她敏銳的直覺可不願放過令她開始起疑的事上,斷然而清晰地回他。
他沉默著。
又來了,他總是這樣,什麼事也不肯告訴她,他的想法、他的情緒、他的事情、他的……驀地,她憶起晚上和谷夫人說的那些話──紀昔蘭只覺得一股控制不住的怒氣突然爆發出來,什麼理智都被她丟到一旁去!
「為什麼從不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顧慮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你總目這樣,從不表露你的感覺,你到底當我是什麼?喜歡就摟著疼,不喜歡就一腳踢的玩偶是不是?
我的感覺、我的想法你都不在乎,你只是要將一切掌握在手中,我這一介小小的平凡女子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我真是一個不自量力、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她激動而接近崩潰地吶喊,在猛地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狠狠地納進一具寬闊胸膛裡時嘎然而止。
「你想知道嗎?好,我告訴你!今天傍晚我們在檢查安全系統時,發現圍牆邊的線路有被破壞的跡象;雖然只是小小的安全問題,可是仍然代表危險。前天的意外已經讓我心有餘悸,我不能讓你再出事情,而且我也不想讓你知道太多這些事,所以才不跟你說,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他的聲音揉著歎息,在胸腔蕩起陣陣奇異而安全的迴響,竟也逐漸安撫她激昂、不穩的情緒。
谷浩臣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深沉似海的眼睛望進她迷離的眸珠。
「我在乎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感覺、你的想法;你令我渴望想擁有。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我有強烈想保護的慾望,而你是唯一的例外……告訴我,為什麼突然這麼在意我的想法?昔蘭?」
他的話字字句句她都聽得仔仔細細.而他語中隱若向她宣告的誓言,竟惹得她內心激盪不已,某種澀酸又甘甜的情緒盡數化為一股暖流衝向她的眼眶。
拋下顧慮與矜持的牽扯,她猛然展開雙臂環繞住他的頸項,然後把臉埋在他肩膀上,釋出了一聲微哽著泣音的歎息。
「如果我說……我愛你……你相不相信?」她就這麼脫口而出。
谷浩臣的身子明顯地一僵,回抱著她柔軟軀體的臂膀也為之一緊。
察覺到他異樣的反應,紀昔蘭的心敏感地瑟縮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為自己不經思考的衝動行為後悔,突地,谷浩臣將頭低埋在她如雲的秀髮裡,然後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息。
「我相信……只要你能把『如果』那兩個字去掉……」他輕語,隱著親暱的笑意,卻扣動她的心弦。「而且我認為這句話應該先由我來說!」
沒讓她有思考的時間,他吻住了她。
一個更基於以往纏綿熱烈的吻,釋出他所有的深情濃意,似乎要將她攫進他的靈魂深處……紀昔蘭迷失在他恣意輾轉的憐惜中無法自拔。
「……」谷浩臣不知道在她耳邊低語著什麼,陣陣曖昧酥麻的熱風,伴著他濃重的呼息在她耳頸上擾起疙瘩。
急促地喘息著,紀昔蘭不知道全身被他點燃起的那般臊熱該怎麼平息,腦子裡除了不規則的思緒,就全塞滿谷浩臣的影子,就連她呼吸的空氣也有他的味道。待她清醒一些時,才發覺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倒在她的床上,而谷浩臣成熟的男性軀體壓在她身上,密密實實地與她親密貼合……
「谷……少爺……」沒有推開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這麼做,她也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可她並不後悔。
谷浩臣的慾望之火早隨著地含羞帶怯吐出愛語時被催燃──今晚,他要定了她!
他要這個又溫柔又堅毅的女人,她的心、她的身,他全要了!
低視著身下女子緊張卻又不退縮的模樣,他的眼睛顯得更深遂、更黝黑了。他的手指輕扯她睡衣領口的蝴蝶結。
「我只許你喊我的名字……」他懲罰似的低頭輕嚙她細嫩而敏感的耳垂。
她顫悸了一下,心跳速度快得幾乎已經不勝負荷,偏頭想躲開他這惱人卻甜蜜的折磨。
「喊哪!」他開始沿著她的頸側印下一連串的親吻,混著低濁的嗓音震撼她全身每一根神經。
「我……」天!她快喘不過氣了,可那種又興奮、又期待、又害怕的情緒,也緊緊揪著她的心。
他乍然扯開了蝴蝶結。紀昔蘭只覺胸前一涼,一陣火燒般的熱度幾乎要將她的臉蛋燙灼。
「嫁給我!」谷浩臣突地丟下一句威力十足的炸彈,他是貼著她的臉說的。
紀昔蘭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明白她並沒有聽錯,彷彿一下子從高高的雲端摔下,神智驀地被震醒。她突然用盡全力推開他。
「不!」她幾乎是狠狠地將自己一直逼到無路可退的牆角,才喘著氣停下來。
抓緊自己的衣服,狂亂地搖著頭。
谷浩臣神情森暗著,一探手就將她的腰抱住,拖至自己身前。
「你說不?」他的肩擰得兇惡。
「不!」她的手抵擋在他胸前,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堅決不過地喊。剛才的激情氣氛已經被他那句話破壞殆盡。
「給我理由!」他的眼神深沉而又銳利,雙手仍箍制著她,不再讓她無理由地掙逃。
娶她為妻的念頭,早在他聽到她發生車禍意外的那一瞬間,便在他的腦子裡迅速確定,他從不更改已經決定的事。
紀昔蘭低下頭,以免已然奪眶而出的眼淚被他發現。嫁給他?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她從不自憐自艾她是孤兒的事實,她知道他也從沒因為這點看輕她過,只是她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即使她愛他,卻知道真要走進他的世界必須付出的代價是很高的;為什麼突然要她嫁給他?可憐她嗎?還是為了她的失明所作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