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堯天轉身要進裡面探視御醫救治的情形時,椅墊上一抹一閃而逝的綠光吸引了他的視線。他彎身,將一顆小小、燦綠的東西拈起。瞇眼,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綠石……
☆ ☆ ☆
在御醫傾其一身醫術和大鷹強烈的求生意志配和下,經過了一個半時辰的努力,它總算保住了一條命,情況逐漸穩定下來。
「真是一隻不服輸的大鷹,可終於戰勝死神了!」御醫忍不住讚賞地伸手摸了摸躺倒在軟墊上的鷹奴。而它在生死關前掙扎了一遭,似乎也真的累了,只半張著眼,卻仍不住驕傲地看著眾人,低鳴一聲。
早趕回它身邊的曲弄鷹,不禁欣喜地笑開了。
御醫清了情喉嚨,還有話要說:「命是救回了,不過……它的左翼在跌下來時嚴重地折傷,恐怕……要費很大的工夫才能復原,至於要再飛嘛……」
所有人都訝然地看著他,而鷹奴呢?竟彷彿也聽得懂它的話似的,快閉合的碧眼重又睜了開,略帶緊張地直盯著它的「救命恩人」。
「你該不會是說,鷹奴再也不能飛了?!」耿御風首先代她叫了出來,他們之中,他算是和鷹奴「不打不相識」的,所以對它,他可也是懷有特殊的愛護心理的呢!
環視眾人一眼,最後把目光停在鷹奴身上,御醫摸了摸下巴,咧嘴笑了笑:「別急,我可沒說它不能飛了……」
照他的結論是——鷹奴得先恢復健康,把身體養壯,之後左翼復原的可能性才大,至於想飛嘛……還有一段時日就是了。
眾人連鷹都鬆了口氣。
趁曲弄鷹忙著喂鷹奴吃藥,鐵奔雷將從它身上取出的斷箭呈給祁堯天。
「殿下,這就是射傷鷹奴的箭。」鐵奔雷面色凝重,似乎已從箭中發現了什麼。
接過斷箭,祁堯天仔細端詳,突地,他的視線停駐在尾端的箭鏢上,雙眉犀利地一挑。
「殿下也注意到了,這把箭並不屬於我宮制的箭……」鐵奔雷明白殿下也看到他所看到的。
祁堯天的唇色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將斷箭在手指間優雅地轉了一圈。
「這是一把……很別緻的利器。」他的聲音異樣地平靜。
第八章
寧靖公主來到南國已經半個月了,而這半個月來,她和堯殿下見面的次數竟寥寥可數。
寧靖一直很清楚,她雖然喜歡祁堯天,可他對待她的態度永遠只維持在禮貌上的不慍不火。就算每回她來宮裡,她費盡所有心力纏著他、吸引他的注意,他仍是無動於衷。儘管他翩翩瀟灑、風流不羈,卻從未聽人說過他曾為那個女子投注心思;而她也以為,只要她夠努力、夠積極,他總會有看上她、愛上她的一天。她不知道那天究竟在什麼時候,但她願意等,可她卻絕不容有阻礙她的人出現……
近日王宮內傳言四起,說堯殿下已有納妃的打算;而更傳奇性的說法是──南國未來的太子妃竟是近來引發眾人關注焦點、堯殿下的貼身護衛曲弄鷹。寧靖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從各種跡象顯示,曲弄鷹對於堯殿下而言,果真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而最令眾人對這點更加深信不疑的證據就是——曲弄鷹住進了離太子東宮最近的芷園,而它是只有未來太子妃才有資格居住的地方……
寧靖不甘心,更不相信自己會輸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手中。她是北國最尊貴的公主,而曲弄鷹充其量不過是個下人,她憑什麼能得到堯殿下的另眼相待?
盯著眼前因任務失敗而神色恐慌的侍衛,她的怒火更熾!
打從那日因紙鳶事件受曲弄鷹的侮辱起,她就下定決心非報這仇不可。雖然那只該死的鷹沒死,總算也給了它一點教訓,至於下一步……
寧靖沉黯著表情,美麗的眸子閃著深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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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麗的宮殿大廳中央,在絲竹樂聲的伴奏下,數名曼妙的舞孃婆娑起舞的美麗姿態,吸引了絕大多數人讚賞的目光;再加上美釀佳餚,觥籌交錯的景像帶動了整個大廳熱鬧歡樂的氣氛。
高高的階台上坐的是堯殿下,而在他左右身側,各坐著北國寧靖公主和曲弄鷹,再依序下去,則是受邀參宴的文武大臣。
寧靖公主艷麗非凡,早在一出現時就令所有人驚艷不已,而她偎坐在堯殿下身側,貼著他幾近大膽的舉止也頻頻引人驚奇側目;而另一側的曲弄鷹,即使只略施胭脂,一身輕淡黃衫,可掩不佳清逸絕俗的容光,卻也輕易攫去人心。相較於寧靖公主的大膽,曲弄鷹對堯殿下則顯得疏遠而冷淡;她雖被安排坐在他耳畔,卻盡可能在迴避他的接觸。
曲弄鷹痛恨待在這裡!
傍晚,祁堯天就派侍女通知她,要她參加今晚特地為寧靖公主所舉辦的宴會——她拒絕!她寧願陪鷹奴,也不要去參加什麼宴會。她並不屬於王宮中人,又不喜歡那種浮華喧鬧的場合,她沒有理由虐待自己。可是,祁堯天根本不容她拒絕,時間一到,他竟親自來芷園「押」著她到現場,而且還非要她侍坐一旁不可。
寧靖公主投向她以殺人似的敵意目光,是當場激起她留下來的原因;至於她故作媚態、依著堯殿下頻頻撒嬌的舉動,直令她想捶人。
「……殿下,人家來到你們國家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你好像都沒時間陪人家四處逛逛……」寧靖嬌懶著聲音。
「這倒是真!」沒推開她靠過來的嬌軀,祁堯天啜飲手中美酒,似笑非笑地睇睨著她。
寧靖燦笑如花:「那你明日有時間了?」她不無期待地仰起美麗的下巴。
「公主,你想去哪兒儘管開口,我王宮裡還有好多人隨時等候你差遺……」他的笑容裡擁有誘人的魅力,使人甘於臣服。
「不,我只要你陪!」寧靖心蕩神馳地愈加貼緊他。
祁堯天驀地伸手,攫住曲弄鷹的腰,及時阻止她的離開。她嚇一跳地轉頭看他,而他卻仍若無其事地對寧靖公主露出迷人的微笑。「就是為了彌補這一點遺憾,我才特地為公主舉行了這一場晚宴,希望你會喜歡。」他墨黑的眸裡閃過一抹詭譎的冷芒。
寧靖也看見了堯殿下將曲弄鷹幾乎緊攬入懷的親密動作,她的表情一僵,嫉妒和忿恨的心火倏地席捲了她。
「殿下,既然這是為我而辦的晚宴,那麼……」計上心來,她突地再次漾開艷傾眾生的嫵媚笑容。看了曲弄鷹一眼,然後視線與祁堯天對焦。「我可有權拒絕某些人出現在我的晚宴上?」
曲弄鷹以為他只顧著和公主說話,根本無暇注意她;正想一走了之,卻沒想到他的神經敏銳得不像話,而且竟不避諱地以這種方式在大庭廣眾之下阻絕她的去路。她又驚又羞,試圖扳開他橫攔在腰上的鐵臂,可沒想到後果卻是他反用力將她整個帶進懷裡;就在掙扎之際,她耳邊還聽清楚公主說的話。
曲弄鷹掙動的身子不由靜止住——她知道她說的人是誰。倔傲地一抿唇,她的眼睛忍不住凝注上祁堯天。
祁堯天唇色緩緩扯出一抹邪也似的笑意,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酒湊近懷中人的小嘴前,以只有她聽得到的低音迸出一字:「喝。」
她不喜歡喝酒,所以她不肯張口。
「公主心寬量大,相信在場眾人都不致有令你介懷者,是嗎?」祁堯天淡然的幾句,便成功地令寧靖語塞;而他睿智深意的眼光只與她短暫交會,便洒然舉杯啜了一口酒,接著低頭,封住曲弄鷹的唇。
這大膽的一幕,立刻震撼了所有人——包括曲弄鷹。
看寧靖被堯殿下兩句話怔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令曲弄鷹暫忘了自身處境不禁想笑;可她心思才轉,便猛然驚見他俯首探下。霎間,她的唇已被他溫熱的唇覆住,她驚赧地張口想阻止,一道濃冽的酒液立刻順勢被渡進她的口;在猝不及防之下,那口烈酒滑下喉嚨,立即引發她一陣激烈的嗆咳。
「咳咳……咳……這酒……咳……殿下你……」曲弄鷹搖頭,捂著嘴,努力抑住喉頭的騷動,還不忘眨著淚眼瞪向那正笑得狡獪的罪魁禍首。
憐惜地拍拍她的背,祁堯天旁若無人地對她調情:「小寶貝,這可是我親自餵你喝的酒,嗯,不好喝嗎?」他的聲音雖低,近在他兩側的大臣們卻聽得一清二楚,更遑論寧靖公主了。
即使風流瀟灑的堯殿下令不少名門淑媛傾心,可也不曾聽過他對哪位女子特別垂青,所以才令得一班大臣為他遲不立妃的事著急;自然北國寧靖公主有意於堯殿下的事是令人樂見的消息,而她的來訪更使這項傳聞變得愈發真實,也使得他們認為或許眾人擔心的事終於有了著落。可他們卻沒想到,近日傳言堯殿下對他那名恢復女兒身的貼身護衛產生了莫大興趣,更讓她搬入芷園、寵愛有加……原以為一切只是謠傳,可現在看到他公開在眾人之前毫不避諱對曲弄鷹的親密肢體語言,令人想不相信——曲弄鷹是未來太子妃的傳言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