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個該死的蠢女人拿了個跟她一模一樣的公文包,連帶壞了她整個的計畫,她有把握讓這男人立刻死在她槍下,完成任務。
房內充滿緊張的氣氛。
男人微瞇起眼懶洋洋一笑,接著,優雅地在紅絨沙發椅上坐下。他伸手取過杯子,輕啜一口美酒,才不疾不緩地將視線投向殺手與席貝雅。
「你要她生或死都是你的事,我沒興趣。不過……女士優先,我可以等你解決完你的事,再來處理我的。」
他毫不在意旁人生死的漠然態度令席貝雅一陣驚悸。莫名捲入危險中,被人拿著刀抵住脖子,誰不怕?席貝雅的驚懼已經升到最高點。
背後的殺手拿她當擋箭牌,眼前的男人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看來,她只有想辦法自己救自己了。
殺手突地冷笑一聲。「我的任務就是解決你,既然這次讓你命大逃過,下一次……」
「喀!」
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打開,引開了殺手的注意力;當然,也給了席貝雅咬牙一搏的機會——「少爺……」從外面進來的人首先看到坐在椅上的男人,而下一秒則是看傻了眼。
席貝雅正要趁機張口咬住殺手橫在她脖頸前的手臂,猛然間制住她的刀和手撤開,然後她被人從背後用力向前一推,就這麼七董八素地一跤摔在地上。
而殺手趁推開人質之際,立刻奔向房門口。肩上猛地傳來一陣痛。
「阿格,捉下。」男人精準地對她開了一槍,再簡短地對門口的人下命令。
體格異常高大宛如巨人的男子聞言,立即轉身向負傷逃出門的女殺手大步追去。
「少爺,發生了什麼事?她……她們……」另一年輕人詫異地看著倒在地上正要自己站起身的女人。
「去拿醫藥箱來。」男人微垂下眼,看向席貝雅,緩步跨向她。
一站起來,席貝雅便發現她的視線立刻被一具傲立的身影佔據。
男人以一種令女人心跳加速的眼神審視著她,表情又恢復了浪蕩放縱。
「沒被嚇暈?嘖,我可不喜歡太冷靜的女人。」
看清是他,所有忿怒、沮喪、受傷的情緒都在瞬間爆發。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席貝雅握緊雙拳瞪視著他,混亂的心緒衝擊著她。深吸一口氣,她低咒一聲,轉開身往右方走。
男人倏地伸出手,將她的身子勾住。
被他出其不意的舉動嚇了一跳,席貝雅下意識地要推開他。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揚起了怒容。
男人輕鬆地挾著她走到前方,將她丟在椅子上。
「她脖子有刀傷,處理好它。」他對拿來醫藥箱的年輕隨從說。
席貝雅這才感到剛剛被那殺手劃傷的燒疼,對他隨心擺佈她的霸道行為不以為然。她立刻又站起來。
「就算我因為這道傷口潰爛致死也不關你的事。」她語含譏諷。想起之前他的冷酷。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深沉的黑眸一眨,斂去一絲異樣的金色光芒。「它礙我的眼。」他的唇角猖狂地勾勒出笑謔的弧度。
「你……」席貝雅不由一某。
突然,有人低叫了一聲。
「啊!你……你不就是……」
席貝雅轉頭,立即對上一個拿著急救箱的外國年輕人,她奇怪地挑眉。
年輕人指著席貝雅,表情掩不住驚喜。「你是那天送少爺回來的小姐,我記得你!」
「呃,什麼?」她還沒弄清楚他在說什麼。
男人倒是懂了。他坐上軟榻,舒服地半躺著,勾視著她的眸底有一抹不冷不熱的深意。
「原來是你。」他自語似地說。
她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梭巡一遍。突然,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躍上心頭。難道是……「阿傑,替她包紮好傷口。」男人再對年輕人下指示。
阿傑捧著醫藥箱來到她面前,友善誠懇地對她露齒一笑。「想不到能再見到你。小姐,那晚有冒犯的地方,請你原諒,現在請讓我替你敷藥好嗎?」
記起來了!
眼前這年輕人就是幾天前帶走那金眸男子的人,難怪覺得眼熟,那麼那個古怪的金眸男子難道就是……她與那看著她的男人對面而坐,毫不隱藏地直視進他闃黑的瞳眼裡,不禁感到驚疑。
「你的眼睛……」依稀憶起他的模樣,可是他的眼睛不是……「我的眼睛怎麼了?」男人半斂睫,舉杯喝了口美酒,聲音微沉。
「喔!」
猛地,脖頸上的傷口因為沾上藥水而刺痛,席貝雅忍不住叫出聲,身子瑟縮了下。
「啊!對不起,很痛吧?」阿傑也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
席貝雅對他搖搖手,牽出一抹苦笑。「我沒事,你繼續。」
又過了一會兒,阿傑才敢動手。此時,房門又被打開,一個巨影走了進來。
「少爺。」那長相略似中東人的另一名隨從——阿格,垂手立在主人身前。
「人追丟了?」男人凝看著手中琥珀色的液體,笑得溫和。
「是。」阿格一臉懊惱。
「想不到她中了一槍還能跑那麼遠……」
阿傑手腳俐落地替席貝雅包紮好了傷口。
一直看著那男人的席貝雅想從他眼中瞧出什麼。真是那晚的夜色令她眼花,或者……他是戴了有顏色的隱形眼鏡?這種事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為什麼她的心仍被古怪的直覺緊抓著?還有他的病……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這個男人,更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與他再見——若不是因為那女人錯拿了公文包,而那女人的目標是他,她也不會為了追拿回東西而被挾持……驀地憶起之前的驚險,席貝雅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一杯酒突然捧到她面前。
「我這裡只有酒,喝吧。」勾人的淺笑出現在男人唇角,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
沒接下阿傑拿過來的酒,席貝雅猛然間記起了該做的事。
她搖頭,站了起來。
「謝謝,我不需要。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希望你能讓我在這裡找一下東西。」
「你要找的東西,是不是那個?」男人修長的手指指向她身後。
席貝雅轉頭。看見了巨人阿格正雙手抱著一個咖啡色的公文包,靜靜站在她身後。
※ ※ ※
法威集團的總裁——曼帕契先生終於飛抵台灣。雖然不是神秘的正牌總裁塞普希先生,台灣分部依然待之以總裁之禮。
精神奕奕的曼帕契先生連同總部隨行而來的數名高級主管,在夏世傑的親自帶領下,參觀了整個公司上下,並聽取他特地準備的演示文稿後,才回飯店休息。晚上則有一場為他們來訪特別舉辦的晚宴。
原本這只是公司內部在飯店舉行的晚宴,但因為主角是國際知名集團的代理總裁,所以吸引了不少政商人士和新聞媒體的參與。也因此,一場單純的迎賓會反成了熱鬧的記者會。
幾天後,在曼帕契先生終於決定返回英國的前一晚,他單獨與夏世傑密談。
夏世傑接過老先生遞給他的照片,低頭一看——照片中是一名黑髮俊美的年輕人,他半側著身站在一處美麗的噴泉前,表情不悅地看著鏡頭,顯然是極度厭惡被拍照。他看起來年紀雖輕,可那股狂野不羈的神態顯露無遺……那種彷彿天生就能駕馭一切的狂傲氣勢,連夏世傑也看呆了。
「這是他十年前的照片。」曼怕契先生歎了口氣,任何人看到「他」時的反應都是如此。
夏世傑也凝著心神,知道曼帕契拿照片讓他看一定有原因。
「他是誰?」這樣一個男子的身份引發夏世傑的好奇心。
「莫勒提凡,塞普希。」曼帕契先生謹慎地說。「法威集團的真正總裁,也是塞普希伯爵。」
夏世傑恍然大悟,難怪他那時年紀輕輕就有那種氣勢,果真來頭不小。不過曼帕契先生拿這張塞普希先生十年前的照片給他看究竟有何目的?
曼帕契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一點也沒浪費時間便說出了他的目的「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希望你能立刻通知我;或者,轉告他,請他回去。」
事情似乎非常不單純。
「就這樣?」夏世傑直看著老先生顯得有些疲憊的神情。
他點頭,顯然不想再多說。
「這是……十年前的照片,難道沒有最近的嗎?」
思慮了好久,曼帕契終於無奈地透露出一段秘辛——「他已經和我們失去聯繫好幾年了,連他的母親塞普希夫人也不知他的去向。這回我來這裡,主要原因也是希望有他的消息。」
夏世傑違反一向少開口的原則,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認為他會在台灣出現?」
「因為……他父親的故鄉在這裡。」
※ ※ ※
聽過夏世傑所說曼帕契先生昨晚找他談的事情後,席貝雅也對莫勒提凡.塞普希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老總裁大約是七、八年前就將位子傳給現任總裁,可是據曼帕契先生的說法,塞普希先生也是差不多在那段時間離家,不知去向。」要是有機會,夏世傑也想見見這位傳奇人物,就只怕他根本沒到台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