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上寫了什麼?」
「指示是要他們開始準備,金龍門即將要重出江湖的事。孟崇義,不是唯一會接到信物和指示的人。」
程夜色知道宮無敵的身份,已不驚訝他會知道許多事。
宮無敵的眼睛骨碌碌地轉。
「只要金龍門重出江湖,孟崇義就可以知道你們隱身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卻已經迫不及待地先找到這裡來了。而且事先他還裝死、嫁禍罪名,再來是通緝、追蹤....嗯,這隻老狐狸果然不簡單。我想他會找來這裡,也許就是靠你....如果他想找金龍門隱匿的地方已經很久了,而你,就在此時帶著信物出現,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追蹤回程的你。
至於他為什麼要設下一連串的陷阱....也許是怕你起疑,也許是....另有目的。不過,我很確定的一點是,他想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死了。」
程夜色一直靜靜地聽著他說。而他說的話,也確實吸引了她。
「讓人以為他死了?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好處可多著呢!」宮無敵開始笑瞇瞇。「你想想。當大家都以為孟莊主死了時,這個死人卻在暗中做任何他想做的事,那不是比他頂著堂堂大義莊主的光環行事更便利嗎?而且,藉此埋葬過去,或許今後以另外一個身份出現也是個好方法。」
將線索一件件串連起來,宮無敵知道得夠多了。
現在,他只需要證明或....阻止。
如果白眉來得夠快。如果白眉和他帶來的人來得夠快。
他可以預感,或許有趣的事就要發生了。
夜色。
現在,他心愛的夜色就在身邊。
以後,他心愛的夜色也會在身邊。
「夜色,等我們離開這裡以後,第一件事你想要做什麼?」
宮無敵突然話題一轉。
孟崇義、金龍門的事立刻被他拋之腦後。
此時,就只有夜色和他。也只有夜色和他的事。
程夜色,還在想著孟崇義的事。
宮無敵的話,帶給了她衝擊和震撼。
她的心,有些發涼。
為了孟崇義的不明企圖發涼。為了絕心谷的安全發涼。
她看著宮無敵。她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宮無敵。
「我們,離開不了。姥姥不會讓我們離開這裡。你....不該來。」
「可是我已經來了。現在就算你想把我趕離你身邊也不可能了。夜色,你忘了我曾說過,我會天涯海角跟著你,我要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
她記得。她更沒忘記他的無賴。
「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所以我要保護你、照顧你,我更不會讓你死在這裡。夜色,相信我,我們會離開這裡。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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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流逝。
時間,在緩慢地流逝。
地牢。陰森。潮濕。
地牢。靜悶得如幽獄。
宮無敵,握住了程夜色的手。
宮無敵,一旦握住了程夜色的手,就再也不肯放。
他終於趁著要拿東西給她時。握住了她的手。
他給了她吃的東西。
他身上一向藏著許多很有用處的東西。
幸好他這些東西還來不及被他們搜去。
而這些東西裡,就包括了一種可以暫時止饑的藥丸。
那個姥姥,真打定主意不給他們吃喝。
宮無敵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所以起碼在他們出去前,他們絕不能先給餓死。
他暫時是滿足了。
因為他終於可以真真實實地感覺到程夜色的存在。
「夜色....」他低喚她。
隔著欄杆,她就坐在他身邊。
宮無敵就算這樣看著她一百年、一萬年也不會厭倦。
程夜色,正閒著眼睛,靜靜地在打坐。
不知道是否聽到他的聲音,她並沒有把眼睛睜開。
可是宮無敵知道她一定聽得到。
所以他對著她開始說話。他對著她開始說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
「夜色,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的心就為你跳得好快。從來就沒有女人,能讓我的心跳得這麼快,所以我知道,從此以後,你一定會成為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就算知道你是誰,我還是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甚至可以為你生、也可以為你死....夜色,喜歡上一個人真是沒有什麼道理是不是?可是我就是喜歡上了你....」
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在輕顫的睫毛,可是他最後還是努力克制著沒動手。
「我是姓宮,我是江南宮家人,我會到大義莊原本就是為了調查金龍門的事。可是我接近你最主要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且想要保護你....宮家的男人,從來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傷害。
我也是。夜色,我....」
他突然住口。
因為他看到一雙黑澄如夜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正翻騰著複雜的情思看著他。
是程夜色。那雙眼睛的主人是程夜色。
他的話,程夜色字字句句聽得清楚。
她的心,也在翻騰。
就如同在破廟的那一次。
為了他,她甚至咳出血來的那一次。
「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第一次,程夜色有種想祈求的強烈渴望。程夜色有種想祈求讓一個人能活下去的強烈渴望。
「我們都能好好活著。我們也都會好好活著。夜色,相信我。」
宮無敵握緊她的手。宮無敵堅定地握緊她的手。
程夜色的心,又在翻騰了。
「劻噹...劻噹....」
突然,一陣鐵鏈聲從外面響起。
不久後,地牢裡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地牢裡多了一個又焦急又暴躁的男人。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竟是為了這個臭小子反抗姥姥....夜色,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是程日光。是不顧一切終於偷進地牢裡來的程日光。
他打聽到了足夠的消息。可是他卻不相信他聽到的這些消息。
所以他非來不可。所以他非親自來一趟,親自問個明白不可。
為了一個闖進谷來的少年。
程夜色不可能為了一個闖進谷來的少年甘冒背叛師門之罪。
如今程日光終於看到了。
程日光終於看到了被關在地牢裡的程夜色和就在她隔壁牢房的小子。
程夜色看著他。程夜色淡淡靜靜地看著他。
「對的錯的又如何?少主,你不該來這裡。」
此時,程日光才突然看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忿怒、痛苦,驚嫉的情緒立刻使他失控。
「夜色,就是他!他就是你這次出去遇到的男人是不是?你對他動心、你喜歡上他了!夜色!
我不准、我不准!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愛了那麼久!你怎麼可以為了這個臭小子,就拋下我對你的感情....」
程日光咬牙切齒地用力搖著牢門。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宮無敵突然跳了起來。他一下子跳到牢門前。
他對著程日光笑。他對著程日光無賴地笑。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以前有多愛夜色,現在我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而且就算死。我們也會死在一起,怎麼樣?你覺得很遺憾嗎?你有辦法就進來殺死我啊!」
被他一激,程日光怒吼一聲就對著他擊出一掌。
宮無敵像條小魚似的往後面一滑,滑出了程日光的掌風。
程日光被激怒了。一擊不中,他立刻又補上一掌。
只可惜,他的掌風對於已經返到牢房裡的宮無敵沒啥影響。
「喂喂!你這是在替我煽風哪!想殺我用這種武功?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宮無敵嘻嘻笑著。
程日光恨不得將這小子碎屍萬段。
「你真以為我殺不了你!你真以為躲在裡面我就殺不了你....」
「你是殺不了我。因為你沒有鑰匙。不過你可以餓死我、渴死我,反正你要我死。
用什麼辦法都一樣嘛。」
如果用目光可以殺人,宮無敵早已經被殺死千萬遍了。
程日光緊握住牢門的手已經可怕地泛白。
他突然望向程夜色。他突然望向一直靜靜坐在那裡的程夜色。
他的目光,一轉為飽含著深沉的痛苦與深沉的渴望。
「夜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
一接觸到他宛如垂死的野獸的眼睛,程夜色再淡然、再平靜,也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為什麼?」她低低地開口。「他就是他,你就是你。這....沒有為什麼。」
程日光一愕。接著,他狂笑了起來。
他突然驚心動魄地狂笑了起來。而且他一邊狂笑著,一邊往外面衝去----
「哈哈....他就是他、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就是你....哈....」
那笑聲。那最原始的狂笑聲,卻令人笑不出來。那笑聲,竟宛如一頭負傷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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