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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黃苓

  咳!姜總管只感到頭大。

  「你,昨夜照顧爺的時候,爺有沒有什麼異狀?」他問了她。

  「總管所說的異狀是指什麼?」水荷淺笑盈盈。

  「例如,爺他是不是醒來過?或著你自己先睡著了,讓醒來要什麼東西的爺喚不到人?」姜總管懷疑地看著她。

  「他有醒來要水,不過一下子就又睡過去了。」她回應他的懷疑。  「我確定我一直看著他沒睡著。」她只是沒說出他們已經見過兩次面,並且兩次的下場都是很……愉快的事而已。「就這樣?總管沒事了吧?」

  突然,她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流波動。

  她瞇起了靈亮剔透的眼睛,可依舊面不改色。

  異動來自身後。這是那男人的氣勢把這空間的強勢易動。

  還有那一雙直射向她的凌厲眼睛——

  若是凡人被這一雙獵豹似的眼睛盯上,肯定要先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姜總管正要開口,一個讓人聽不出情緒的低震聲響起。

  「想走嗎?」聲音傳自簾後。

  「爺!」聽出是誰,姜總管立刻對那方向一恭身。至於水荷,眼睛眨了一眨,終於決定跟著做。

  她可得記著,她現在是他的下人,而且還得仰他鼻息。

  「爺起身啦?可要小婢去替您端茶來?」她記起工作守則。

  冷冽的無形暗箭源源不絕向她射去。

  「京城真的不大,你認為呢?」語音漸漸染上惡意。

  「是不大。」當然聽得出他的含意,水荷決心扮演稱職的下人。「爺真的不要茶?那爺用早膳了沒?」

  姜總管忍不住在旁邊小聲提醒她:「爺用過了。」

  水荷靈晶地一轉眸。「這樣?既然爺不需要用到小婢,那小婢告退了。」她乾脆要走人。

  一響冷哼,有效地阻止她的動作。

  「我有說過,你可以走了嗎?」珠簾一動,高碩、氣勢迫人的男人長腳隨意一跨,便矗在小女婢面前。

  東衡遙,即使全身散發出慵慵懶懶的氣息,卻無法讓人感到放鬆。因為他那雙緊盯著眼前幾乎已在他掌握中的小女婢的眸子,簡直就跟獵豹狩到獵物的犀酷精光沒兩樣。即使他不在這麼近的距離,她也感覺得到。

  赫!好一個氣勢強盛到連她身遭空氣都無法控制而跟著騷動的男人。

  嗯……似乎她的靈氣又受到了些影響。

  「爺留下小婢還有事嗎?」離他遠一些好了。她不著痕跡地向後移開了他一點。

  精眸一銳,東衡遙並沒忽略兩人間距離加大了些微的感覺。

  猛地,他出手扣住她的肩。而她只是一挑眉,看著他。

  「說說看,你還想怎麼從我手中溜走?」他壞邪地一勾「迷昏我?還是再鑽進水裡?」捉住了眼前這小女人,興起來讓他死也把她一起帶下地獄的強欲。

  昨夜也並不是他的幻覺。

  他的掌間收縮,幾乎可以一手將她捏碎。明明就在他眼前,就在他的掌握下,為什麼他依然有種她還是隨時能無聲無息化作風去的感覺?

  不!她逃不了!

  第一次,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從他的馬車裡消失;第二次,她又弄了一套把戲,竟活生生自他眼前、水裡失去蹤跡……

  她竟然敢!

  至於他非捉住她不可的原因,是不是只為了她膽敢挑戰他的舉動?其實他很明白,那不全是。

  他東衡遙決定要一個女人需要多久的時間?答案是——

  一瞬間。就如同他決定要她一樣。

  他要她!

  就在第一次見面,她追討著他要錢的時候。她靈敏慧潔的眼睛,毫不驚怯面對他的神情,也或許是她身上的什麼勾動他塵封已久的記憶跟心……

  不管她的來去無蹤是怎麼辦到的,這回她自動再掉進他手裡,他倒要看看她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水荷?她的名字?她這次換了另一個身份了?

  淡淡荷花香從他手中的小女人身上,又再次往他的鼻間、他的胸腔鑽進,沉澱……

  心念一動,東衡遙黑銳的眼睛倏然危險地一瞇,他屏住了氣息——

  「你……」他另一隻大掌也攫住了她的肩。冷森森、邪沉沉地,他凝著她依然燦爛似狡黠的眸子。「姜總管,你出去!」毫無預警地,他看也沒看便直接對姜總管下達命令。

  精明的姜總管早嗅出爺和這新來的下女之間有著不尋常的詭異氣氛,尤其是爺對她的舉動及最後那一句充滿曖昧的話……呵呵!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總有機會知道的嘛!

  姜總管甚至沒讓笑意到達嘴角前,便已恭了恭身退下。

  感受到東衡遙渾身進散出的邪濁之氣,水荷想也知道這男人沒安好心。

  她才輕輕一動,握在她肩上的指也在同時突然鬆開。

  「我想,我們得來確定一件事。」放開她的肩,東衡遙的手卻只是順勢滑下。他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她的。「你身上的香,或許就是你能從我手中逃離的把戲。」輕輕地,他的聲音不帶一絲熱度。而他的手,就在此時找到繫在她腰際上的結……

  就在那衣上的結要被扯開之際,一隻細若無骨的小手突地搭在他的腕上。

  「別忙了!我乾脆向你自首好了。」明白他的意圖,她總算徹底清楚,這男人果真為達目的是不擇手段的。

  呵!雖然這副人間的女兒身不過是她荷花神結化出來的形體,可好歹她現在的身份也是個姑娘家,總不能隨隨便便讓一個男人脫衣服吧?若再按照現今人間世俗的腐教,要被一個男人看光身子,她豈不是得嫁給他了?

  東衡遙暫停手。「說!」他的指仍在那結上。

  或許,要查看她身上是否藏有他猜疑中的迷香只是個借口。是她的凝脂細質、是她的盈袖暗香,勾引了上回她在水面下一絲未縷的記憶,也勾引了他的蠢動。而他,一向是要做什麼,沒人阻擋得了他。

  「其實你之前猜得沒錯……」她直視進他炯深的眸底,依然不畏不怯。「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東衡遙漸漸斂去濃烈的情慾,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靜。他回視她。

  「我想……」水荷突然對他綻出了一抹嫣然的笑:「要你忘了之前的我!」她說。

  只一怔,幾乎立即地,東衡遙莫名地對她奇異的話心生警覺。

  他著實地再度扣住她的肩,濃眉獰惡地一挑。「你……」

  「我可以。」她抬手,在他眼前揮過一下,而只在下一剎,他原本銳芒的眼神立刻收去精光。

  再度察覺和第一次遇上她時的最後那段經歷——東衡遙狠狠一搖頭,企圖凝回突然潰散的意識,也企圖捉住罪魁禍首。

  在他一刻盯著不放的監視下,她竟還能讓他著了道。怎麼可能?

  靠著堅強的意志,東衡遙趁著自己僅剩一絲清醒,他一咬牙,費力地從懷裡摸出了一柄袖刀,一瞬眼──左臂傳來的一陣劇痛讓他潰散的意識暫時凝聚回來,他一用剩了一分清朗的眼睛緊盯住面前微微顯出驚訝的小女人。

  「沒有人可以……在我身上耍花招……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低啞昀惡音從齒縫裡迸了出來,卻依然揮不去向他迎罩來的黑暗。

  最後的意識中看到她眉心浮印出的淡淡花烙,那雙燦燦神奇的水眸,就在他的眼前……

  該死的!他非……清荷涼香乍地橫生,阻斷了他最後一絲意念。

  伸出手,她牽著他的臂,輕易將失去意識的他引到一張椅子坐下。

  半傾身在他緊閉雙眸的面前,她將他右手握住的刀子抽出放到旁邊,接著執起他的左手——明亮的視線走在他左臂仍冒著鮮血的刀傷,她的嘴角彎了彎。

  「沒有人可以在你身上耍花招,那麼是不是你自己就可以在你自己身上耍花招?惡霸!」說不上突如其來的好心,她伸出纖指輕輕在他的傷口上一點。只見傷口上的血立止,再一下,原本傷口的口子漸漸攏合,接著消失。然後再接著,連傷口四周的血跡也突然蒸發於無形。

  很快地,東衡遙的左臂看來一絲痕跡未留,彷彿他從不曾把刀往臂上刺,彷彿他從不曾受過傷……

  她收回了手。

  「行啦!你又完整無缺了。」她笑盈盈地一拍掌。

  面對又被她弄昏的東衡遙,她可是一點歉疚也沒有。而決定抹去她曾兩次出現在他身邊的記憶,不過是在瞬間的事。

  她不自覺地盯著他這張刻劃著嚴峻線條的臉龐,微微有一種心在詭動的感覺。眨眨眼,只一下她又恢復了心淨氣靈。

  她發現,讓他太察覺她的存在好像不是件好事,所以她決定改變一下方式——既然她已經成功地混進東衡遙的地盤當下女,那麼她就從下女這身份著手好了。

  少了他盯著她找麻煩,相信她這「下女」可以做的事就多了……

  對著昏迷中的男人笑,她已經有了打算。

  接連數天,遙九府園子的池塘不斷出現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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