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醒來?
背部傳來抽刺的痛讓南蟬不禁皺起眉,她試圖要弄清楚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時,她聽到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喀啦」一聲,原本緊閉的房門被推開,兩個人影進來了。
南蟬一直注視著房門的動靜,而它被打開,兩個進來的人其中一個引起她的注意,並且讓她在瞬間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
「咦?你醒了?」走在前方、留著白鬚的的老者首先發現了床上的人正睜大眼睛盯著他們,不由微笑起來。
南蟬直視著老者身後的漢子──也就是那個冷酷的黑翼宮主身邊的護衛,乍然間,她明白了某些關鍵。
「原來……真是你們故意設下的陷阱!」
原本她被關在牢不可破的石屋裡,不想卻讓她輕易地逃出──當時她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了,緊接著在她逃出後又莫名其妙地遭到兩個紅衣女子挾持、受傷,而黑翼宮人又突然出現時,她更有種掉入某種陷阱的感覺,如今,再次看到了這個黑翼宮主的護衛,她已經確定了。
「要不是這樣,你該跟那個女人一樣被關進地牢裡了。」漢子難得對她如此和顏悅色著。
「什麼?!」南蟬不明白。
此時,老者正坐在床邊小椅上,認真地搭著她的脈門觀察。
漢子沒回她,此番似乎有更重要的任務。他的視線移向老者,而老者一會兒後向他點點頭。
「姑娘的身體狀況要上路沒有問題。」
漢子滿意地頷首,隨即有了下一步行動。
南蟬看著兩名年輕人在漢子的指示下抬著一張軟榻進來,接著漢子突然往她臥趴的床而來,二話不說地將她抱起。
「喂!你──」南蟬錯愕於他的舉動,卻無力阻止。她迅速被他移到軟榻上,而被拉扯到了背部的傷口,她痛白了臉。
就在南蟬屏著氣息與痛楚對抗之際,她被放在軟榻上迅速抬出這裡。
等到那一波疼痛過去,她的心神又凝聚回注意力,她這才發覺自己正被移到重重帳幕低垂的馬車上。不顧她的疑問和不願,她仍被仔細小心地放進極度寬敞舒服的馬車裡,身下臥著似乎特意為她準備的層層被褥。
她企圖要逃開這另一個囚禁她的牢籠,可她才將雙手撐著稍用力,背部傳來的痛立刻像萬箭穿心般刺向她,她不由悶哼一聲,不敢再動。
他們到底要對她做什麼?為什麼把她送到這裡來?
雖然受制於背上的傷,南蟬卻仍不打算就此投降。休息了一下,這回她更加小心翼翼地支起雙肘、慢慢撐起了自己,而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又立刻讓她嘗到了苦頭── 天!她再次挫敗地倒回枕上,大口地喘著氣。
不行!她根本動也動不了!
在這又痛又不甘心的同時,她驀地想到了那兩個傷她的紅衣女子。她不記得見過她們,更別提跟她們有仇,可為什麼她們要抓她?她們現在怎麼了?黑翼宮的人捉住了她們嗎?
一堆疑惑突然之間全湧上了心,而南蟬更想知道她已經又落入他們手中,他們到底會怎麼處置她?
就在她恍惚出神時,一個黑色影子已經悄無聲息地閃進馬車裡。
輕微的震盪將南蟬驚醒,她回過神才發覺馬車正在向前奔行!
她焦躁著,卻又無力阻止。而下一剎間,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背脊泛涼,某種被人盯視的視覺衝擊向她……
幽閉的空間裡似乎有了股詭異的氣流,南蟬的心跳速度頓時加劇;因為,她敏感多疑地感受出了獨屬於那個男人才有的氛圍!
她不由屏住呼吸,偏下頭,那個意料中的男人身影立即奪去她的注意力,同時也令她又驚又防備。
「你──」她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
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南蟬側前方的男人,一身黑衣更襯出他的冷漠神秘;依舊無情無慾的臉上,一雙燦如寒星的眼睛正睇向她。
「南蟬。」他突然開口,說的卻是她的名。
南蟬一怔。
「你在找誰?」他問的是她想也想不到的問題。
南蟬握緊了拳頭。
「為什麼不乾脆放我走?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蝶兒的失蹤會不會跟他們有關係?
眸底閃過一道難解的光芒,男人突地傾身靠近了南蟬,在她才剛升起戒心的一剎間,他的左掌已經悄如靈魅地覆上她的背──而且一絲不差地正是她的傷處!
火辣辣的痛倏地如電般貫穿她心肺,南蟬驚喘了口氣,同時縮了下身子。
「你……」痛楚在挑戰她的最大忍耐度。
該死的!他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方法折磨她!這男人根本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她緊咬著牙,試圖甩開身子。
那只在她傷口上施壓的手瞬間收回,男人的臉龐多了抹似有若無的冷笑神情。
「連這點痛都忍不了,你還想走?!」挺身又倚回原位,他背靠著軟墊,炯眸仍直勾向她。
隱隱抽痛的背部仍記憶著剛才的驚天動地,南蟬回視他。反抗的火焰在體內熊熊燃燒著,使她蒼白的容顏現出一抹異常的紅嫣。
「如果我走得了呢?」她不願輸給這個男人。
「你可以試試!」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南蟬輕哼一聲。在他一副簡直不將她看在眼裡的睨視下,反抗之火集結成的傲氣化為不顧後果的行動──轉回頭,暗暗吸了口氣,她決定忽視背部傳來的警告,雙手撐在枕上,倏地用力抬起自己。
電光石火間,比剛才被那男人按住傷口還疼的尖銳痛楚立刻刺向她,即使她已經有了承受痛苦的準備,卻還是忍不住痛迸出了淚水,久久不敢動彈。
而這時,馬車來了一個轉彎,輕易又將她甩回枕上。
南蟬趴在枕上直喘著氣。劇痛倏然令她清醒了些,她突地有自己似乎太衝動的不安意識。
「看來你已經不想要命了!」男人淡淡的、隱含某種惡意的嗓音乍起。
有種被戲弄的難堪直覺,南蟬帶著發洩惱恨地偏下頭往他瞠去。
「既然你痛恨紅梅谷的人,這不是你最高興的嗎?」
「誰說你是紅梅谷的人?」男人面不改色。
南蟬一愣!他這麼說的意思是……
不理會她的發怔,男人逕自從身旁木匣裡取出一本冊子專心翻看了起來。
「放我下車!」所有的驚疑化成她現在最迫切的渴望。
她必須再回到那破廟去!即使她萬分好奇為什麼一直將她當紅梅谷人的他會突然間改變看法,可是找到失蹤了的蝶兒比什麼都重要!被莫名其妙送上馬車,她根本不知道會被載到哪兒,但肯定離那破廟愈來愈遠……
男人連眉也沒抬一下,視線依然專注地在手中的冊子上,更彷彿將她當作不存在似。
接下來的時間,不管南蟬怎麼問、怎麼又逐漸失去冷靜、怎麼不放棄地又想爬起來,卻只弄得自己更加狼狽,那男人就是始終無動於衷,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最後,倒是她在又倦又累之下,昏沉地陷入夢境……
※※※
一陣舒服的涼意令她悠悠轉醒了過來。
南蟬睜開眼睛,眼前精緻卻密閉的空間令她一下子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而背部傳來的涼意是……
「啊──」她轉頭,突地發出一聲驚呼。
她的衣裳,不知何時被褪至腰際,而那可惡的男人正用手在她的背上做什麼?南蟬又羞又忿地立刻縮著身子。
「你……別碰我!」
男人──一個名喚原非凡的男人,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嘴角微彎,注視著她的銳利眼瞳有明顯的嘲意。
「難不成你有辦法替自己換藥?」
南蟬一愕,微微偏頭,總算明白了他在做什麼──替她的傷口敷藥。可是一想到他是在她毫無所覺下解開她的衣服,一陣惱意也不由湧上。
「可你也不該……不該趁人之危!」她的傷口似乎沒那麼疼了。她試著將衣服拉上,好掩住自己的肌膚;這男人的注視令她又難堪又莫名顫悸。
冷冷看著她急切又笨拙地想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原非凡一點替她解圍的打算也沒有。
感受到他清冽衡量的目光,南蟬一咬牙,經過一番費力折騰,總算將衣衫扯弄好,不僅如此,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放棄地終於讓自己坐起身與他昂然相對!令她驚奇的是,之前一動便折磨人的痛楚已經減輕了很多。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女人來說,你倒是很有勇氣……」原非凡的神情依然莫測高深。
看不出他是恭維,還是譏諷?南蟬並未撤防。
「既然你已經相信我不是紅梅谷的人,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你猜?!」他微微牽起嘴角,眼中精光乍現一絲狡猾。
一直注意著他的南蟬自然沒錯過他眸中一閃而逝的變化,不由得更加防備地坐直身子,而背部傷口的痛又隱隱傳來。
「我……不會任你擺佈……」她的精神、力量,全用在與這男人的對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