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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黃苓

  「你做了什麼事?!」漢子敏銳地聽到帳裡輕微的悶哼聲,不由面色一變,怒喝被他捉住的南蟬,便又急著上前:「宮主!你沒事吧?!」

  一被漢子捉住,南蟬便完全失去了逃脫的機會,一手拉著剛才被那男人撕裂的衣衫努力地遮掩住自己,她仍盡力想掙開漢子。

  而就在這陣混亂間,她聽到探進帳裡的漢子猛地傳出一聲驚喊:「宮主!你的傷口……」

  「不礙事。」男人的聲音依然淡調,可南蟬卻隱約聽出其中的波動。

  怎麼了?難道真是她做了什麼事?南蟬在瞬間憶起兩天前這男人被她撈上岸時,正是一副傷重瀕死的模樣,和她方才一直若有似無聞到的草藥味……看來,這男人的傷還未痊癒。可由他剛才一臉森冷的表情和點她穴道時的力道,她根本瞧不出這男人身上還負著傷。

  「宮主,我去請大夫來!」漢子十分焦灼。

  男人不知低聲說了句什麼,漢子立刻躬身退出;一出帳外,他的下一個行動卻是針對南蟬!

  繃著一張臉,漢子粗暴地將南蟬押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接著,他解下腰際的軟鞭。

  「喂!你想做什麼?」南蟬抵抗不過力大如牛的漢子,硬是莫名其妙被他按在椅子上,然後眼睜睜看著他用軟鞭將她又牢又緊地與椅子縛在一起。

  她又驚又怒!

  漢子根本不理她,將她綁好後,一句話也不吭,便疾步往門外奔去。

  南蟬抬頭,咬牙切齒地瞪著紗帳後的人影,霎時,她突然明白了。

  「是你……」原來是他有事。

  紗帳後久久沒有男人的動靜。

  南蟬奮力地想掙開束縛,可詭異的是她愈掙動,鞭繩卻反將她愈縛愈緊……

  「別白費力氣了。」淡冷的嗓音乍又從床上傳來。

  南蟬用力一甩頭,把眼裡的怒火全數射向那可惡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是不是只要我承認我是紅梅谷的人,你就肯放人?」

  「不!」男人吐出冷森森的單音。

  深吸一口氣,南蟬已經料到這個答案。稍按下滿腔的惱怒,她也在這個時候才疑心陡起──  紅梅谷……從莫名其妙地被抓住,她一直被他們冠上紅梅谷人的記號,這個紅梅谷究竟又是什麼?而且看他們的表現,似乎對紅梅谷的人深惡痛絕……

  她不得不好奇,可她仍不願向這男人低頭。就在這時,有人從門外急促匆忙地進來  了。

  去而復返的漢子拖著一名矮瘦的男人直接奔到床前。漢子動手將兩邊的紗帳掛起,而肩上背著木箱的矮瘦男人則半刻也不遲疑地彎身探向床上的男人。

  南蟬已經預料到了矮瘦男人的身份,而當阻隔的紗帳被揭起時,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跟著瞟向床上,第一眼,她就被臥在枕上的男人胸前白袍上沁染一片鮮紅血漬的景象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有些怔然!

  大夫要動手替男人包紮傷口時,南蟬見男人掃掠過來冷銳的一眼,不禁心口一跳。她強自鎮定地回瞪他的視線。

  驀地,他蹙了下眉峰……

  掀開了男人的衣袍,大夫動作俐落地解開縛在他胸前染血的白布條,儘管大夫的力道再小心,仍難免觸痛了他的傷口,所以他才會皺著眉。

  而這時南蟬也忽地憶起剛才她慌促之間動手推開他的地方,似乎就是他現在正在重新包紮的傷口……

  不會這麼巧吧?!

  沒多久後,男人的傷口被重新處理好,又被伺候著換上另一件衣袍,然後,他躺回枕上。

  大夫首先退了出去,而漢子則鬆了口氣地恭立在床前。

  「宮主,這女人該怎麼處理?」他神色不善地瞟了被綁在椅子上的南蟬一眼。傷了宮主,她的意圖已經明顯不過,難過她還想否認自己的身份?哼!

  經過了之前的折騰,床上男人的神色略顯倦意,可他盯向南蟬的目光依然犀利灼人。

  「或許……」他若有所思地道:「她真的不是艷紅梅的手下……」

  「可是她傷了你……」皺結了濃眉,漢子怎麼想還是覺得這女人可疑。

  「為什麼你們不肯去查一查我說的是真是假?!」南蟬有些意外那男人竟不再堅持她子虛烏有的身份,所以她的情緒倒也平靜了些。天!只要一想到蝶兒孤單地待在破廟已經兩天了,她就恨不得趕緊插翅飛回破廟。可首先,她必須讓他們相信她真的不是紅梅谷的人。

  兩個男人看著她。

  「如果你不是紅梅谷的人,那麼你是誰?」床上的男人開口,銳利地問。

  「我叫南蟬,是從……」南蟬脫口而出,可突然地,一個冷冷的意念閃過她的腦際令她立刻住嘴不語。

  緊緊盯視著她霍然一臉警戒的神情,男人邪冷地挑起眉。「怎麼不說了?怕說錯了話露出破綻嗎?」

  不行!她不能暴露身份!南蟬竟差點忘了背負在她身上的血海深仇。

  「總之……我跟紅梅谷一點關係也沒有!信不信由你。」她的眉眼表情是絕對的防衛。

  但,也因此她的態度反而更啟人疑竇!漢子首先就表示了不以為然的看法:

  「我看就算你編造出身份,恐怕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你想我們會信嗎?」

  總而言之,他們根本就是徹徹底底地不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了!看來,就算她除去顧忌說出她的身份,他們也會當她是說謊……

  ※※※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的一把火雖然如願地引起捉她的人的注意力,可她反而使自己更加陷入了另一個更艱難的困境!

  南蟬無法冷靜下來地在小石室裡不停踱著步。

  從她被帶去見到那男人之後已經又過了兩天,而這兩天,她受到了比之前更嚴密的囚禁;因為,她的身份是紅梅谷的奸細。

  環視置身堅固不摧似的石室,南蟬不由又焦躁又沮喪。

  黑翼宮!她遇上的果真是傳言中最神秘的組織──黑翼宮之人了,而且還含冤莫白地捲入這場傷害黑翼宮主的事件裡。原來黑翼宮淨是些不辨是非的蠻橫之輩,就單憑她湊巧地撈起了那個男人,他們就把她硬指成對他有意圖的紅梅谷人?他們未免也太強詞奪理了!

  至於那個男人……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就是黑翼宮的主人嗎?

  腦海裡再度閃現那個罪魁禍首的面孔,南蟬心底一股無以名狀的怒火開始燃燒著。而只要思緒稍有空檔,一想到他為了找那見鬼的烙印竟撕開她的衣裳;一想到他手在她身上碰過,另一股更惱更羞的情緒就翻湧而上。

  可惡!她真想狠狠地抹掉他那臉冷酷得像沒有人氣的表情!

  思緒至此,此時停身在厚動的石門前的南蟬,眉頭皺起,忍不住恨恨地踢了它一腳。

  該死!她就不信真的沒辦法走出這個門!

  而就在她洩恨地踢著門和那樣不服輸的念頭同時出現的剎那間,奇跡也出現了──  石門,這個一向無堅不摧的石門,竟在她的重擊下微微地鬆動了些。她不由怔了下。

  接著,她下意識的動作便是將雙手抵在門上,用力一推──  石門,動了。

  石門的晃動反而讓南蟬嚇了一跳。在石門竟被她推開了一下時,她不由得縮回了手,向後跳開了一步。

  又驚又疑地看著眼前的石門,她還不相信她努力了兩天,用盡了各種方法就是文風不動的門,竟然在這時被她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南蟬並不相信關她的人會如此大意。那麼是陷阱嗎?

  一甩頭,她突然向前,再次伸手推著門──就算是陷阱,她也闖了!

  石門被她推開。

  雖然說不在意他們故意設下了什麼樣的陷阱等著她,可未知的後果,仍免不了教她一陣緊張。戒慎地在半推開的門後往門外觀察,竟發現外面連一個守衛也沒有;深呼吸一口,她靈敏迅速地閃身出來,脫離了囚禁她兩天的石室。

  而後她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四週一眼,決定了要往哪裡走。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不管他們是存心或大意地給了她逃走的機會,她都必須把握!現在她一心掛意的是──  蝶兒,還安然地待在破廟等她嗎?

  就在此時,位於石室東方堅實的屋子,其中一扇窗子悄悄地被打開。窗後,一雙懾人心魂般的炯冷眸子盯隨著南蟬鬼祟卻又靈巧的身形移動著,直到她身形消失。

  ※※※

  囚禁了她的這個地方看來彷彿是富豪人家居住的宅院,華閣樓院一應俱全,誰會想到這樣的地方竟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黑翼宮的據點?

  小心翼翼地以花樹為掩護,南蟬避開了巡邏的黑衣人。從離開石室到此,她已經遭遇了好幾次驚險,險些就讓人發現──她如今什麼也不想,所有心神全集中在怎麼樣才能逃出這裡的事上。

  南蟬屏氣凝神地將自己完全隱在花叢間,等待兩名黑衣人從她面前走過。而後,趁著這個空檔,她離開隱身的花叢向前疾奔。早已有了逃脫的計劃,因此在巡邏的人即將過來時,她動作敏捷地爬上了靠著高牆畔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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