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看過無數的大夫,卻是一點用也沒有,只要體內的氣息開始混亂,就必須喝酒加以抑制。如果沒有在一定的時間內調度體內亂竄的氣息,他就會開始陷入昏睡的狀態,就連神醫葉寒也無法確定他是不是會從此一覺不醒,而且沉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一次比一次更令他心慌。
上官翔翊知道他的痛並沒有完全好,這樣的狀態只能再撐一陣子,只是他能抱希望嗎?對她?
上官翔翊搖搖頭,想甩掉腦中異想天開的想法。算了,他還是找酒喝比較實際。
他想越過蕊黛下床,卻發現她的臉上呈現一種不可思議的潮紅,他驚駭的摸著她的額頭。好燙!剛剛還沒有的,怎麼一下子就發高燒?
「少主,你醒了。」蕊黛的聲音打斷上官翔翊的思緒。
「蕊黛,你覺得怎麼樣?」上官翔翊溫柔的摸著蕊黛的頭髮。
「很累。」蕊黛勉強的勾起一抹微笑,她伸手去摸上官翔翊的臉,「你醒了,我好高興。」
上官翔翊望著蕊黛迷濛無焦距的眼,他知道她現在意識不清。
「我去找大夫來。」他慌亂地忘了自己也精通醫術。
「不用。」蕊黛拉住欲往外衝的上官翔翊,「我只要睡一下就好了,不要找大夫來。」說完這句話她便暈厥過去。
「黛兒!」上官翔翊大叫一聲,隨即急急奔出房間。
他的喊叫聲惹得客棧裡的燈火一盞盞的亮起,人聲沸騰,在抱怨連連的詛咒聲中還夾雜著一連串的怒吼聲,客棧裡的人知道,今晚又別想好好的睡了。
大夫被請來後看了蕊黛一眼,摸了她的額頭,馬上吩咐道:「去準備冷水,幫她擦澡退燒。誰是她的親人?」
在一旁的小二哥馬上指著上官翔翊說:「他是她相公。」
「好,那就由你來幫她。」大夫點點頭。
「那我馬上去端冷水和拿毛巾。」小二哥退出房去。
大夫繼續對上官翔翊叮囑著︰「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退燒,再高燒不退,一定出問題,現在除了擦澡外,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她退了燒後再來找我。」他說完話,打了個呵欠走出廂房。
上官翔翊根本就來不及攔住大夫,而小二哥動作俐落的端進熱水桶和毛巾交給上官翔翊。
上官翔翊趕緊抓住也要走的小二哥,「不能請人來幫忙嗎?」他不能幫她擦澡哪!
「三更半夜的,現在去哪裡請人,況且你是她丈夫,由你來不是最方便,幹嘛還請人?」小二哥怪叫道。「我也要回去睡覺了。她是你老婆,你不顧誰顧。」他說完就走。
他被這對夫妻煩了好幾天沒睡好,已經懶得為他們打理一切,只想早點回房睡覺。
上官翔翊拿著毛巾,想到蕊黛滿臉透紅的不尋常,他終於狠下心。算了,都已經這樣,只要不讓蕊黛知道,應該就不會有事的。
他吸了一口氣,穩下狂飆的心跳,著手卸下蕊黛的衣服,隨著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脫去,他的臉跟發燒中的蕊黛一樣紅。
看見蕊黛赤裸雪白的胴體,已經泛著血紅。他吞嚥一口口水,極端害羞的他何時看過這種人間艷色?他看過無數天地美景,從沒有這一刻讓他如此動容。
但他卻只能碰她不能動她,這是人間最大的酷刑,下腹部的疼痛讓他明白,痛苦其實並未遠走。
夜晚的雲朵,此刻半遮掩住月亮羞答答的嬌顏。
※ ※ ※
陽光普照的中午,蕊黛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她撐起雙手,看到睡在椅子上的上官翔翊。瞧他皺皺的衣服,滿臉的胡碴,她知道她一定讓他忙了一整夜。她淡淡的笑開,心中有著從未感受過的絲絲甜蜜。
驀然間,她驚駭的倒回床上。
她突然察覺自己對上官翔翊的感覺已不再是單純的任務。
蕊黛不敢相信的雙手掩面,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放下感情,怎麼會如此的不知不覺,讓她來不及阻止她的心深陷?
不,她絕對不能違背對姊妹們的諾言。可以犧牲但絕不能放下感情,看了那麼多的悲劇,還不能讓自己學乖嗎?
蕊黛神情驚慌的下了床,她需要空間和精力來武裝自己,現在的她太虛弱了,虛弱到他一張開眼就能看透她。
這讓她害怕的想逃。
蕊黛跌跌撞撞的離開廂房,走出客棧,來到了近郊的樹林中。
蕊黛站在一棵銀杏下,雙手輕撫著粗糙,有著旺盛生命力的樹幹,喃喃的說著:「樹啊,對不起,您老人家可以分一點力量給我嗎?現在的我太虛弱,虛弱得讓我好害怕。」
風吹過,樹影搖曳,像是回應蕊黛的請求。
「謝謝。」蕊黛抬起頭,看向那透過枝葉灑落下來的陽光,金光閃閃的讓她昏眩,她好想睡個覺,她累了。
蕊黛靠在大樹上沉睡著,微風輕拂,鳥聲輕鳴,她彷彿被包圍在溫暖的懷抱中,令她感到寧靜又安詳。
在這裡,蕊黛埋下了自己的情,不想讓上官翔翊發現,也不敢讓自己有任何心碎的機會。
待蕊黛休養完畢後,回到客棧已近傍晚。一走進客棧,她就看到上官翔翊坐在落日餘暉下,靜靜的望著手中的酒杯。
蕊黛停下腳步,上官翔翊像是感受到她的存在,緩緩的將目光轉向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交,深深凝視著彼此,直到他們驚覺的瞥開眼,卻撇不開心中被綿綿情絲纏繞住的悸動。
蕊黛感受到數道奇異的目光直射向她,她不禁納悶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大家的眼光帶著審視又釋然?
客棧的人連同掌櫃和夥計全都在看到蕊黛後鬆了一口氣,昨晚不能睡,連今天要補個眠都困難,只因眼前這個女孩。
「少主。」蕊黛站在上官翔翊眼前,又恢復到原來淡淡的語氣。
上官翔翊瞄了她一眼,一發不語。
他似乎變得不像自己,而他害怕這樣不受控制的轉變,情願當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但他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彷彿一點都不受到影響般,害得他的心情更加郁卒。該死,他的灑脫都到哪裡去了?遠離她,對他倆是否都好?
上官翔翊藏起他的愛,不願讓自己陷入更深,也不願讓蕊黛發現。
蕊黛站在上官翔翊的身側,不解他為何變得非常的平靜,但她確定她不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好似被什麼纏住一般動彈不得。
「吃飯了嗎?」上官翔翊輕鬆地問道。
「還沒。」
「一塊吃吧。」上官翔翊看了蕊黛一眼,轉頭向夥計道︰「小二,再多拿一副碗筷。」
「馬上來。」小二哥手腳快速的擺上碗筷,有點不解的想著,為什麼他們一個輕鬆愜意,一個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昨晚和前幾天表現出來的濃情蜜意?今天的他們像對陌生人。
「掌櫃的,你覺不覺得這對夫妻很奇怪?」小二哥在掌櫃耳朵旁說著。
「是很奇怪,可是也不會很奇怪。」店掌櫃摸著八字鬍,望著上官翔翊和蕊黛呵呵笑著,一雙看盡世事的眼裡有著瞭然。
「掌櫃的?」小二哥不解,難道昨天掌櫃沒睡好,今天也開始不對勁了?
「阿福,等你有了媳婦後,你就會知道了。」掌櫃開心的笑著入內,不再搭理他。
小二哥依舊不解的搔著頭,他有了媳婦,跟他們會有什麼關係?
※ ※ ※
兩人這番你追我躲的,已過兩年,在這寒風刺骨的冬天,花草埋藏進溫暖的土裡,等待著春天的到來。
蕊黛的身上裹著厚厚的冬衣,陪著上官翔翊在結冰厚厚的小湖旁垂釣。
他們你追我躲的遊戲中,一直是上官翔翊落敗,上官翔翊嘔歸嘔,卻絲毫沒減自己的遊興。
這年的冬天,他們在小湖邊租了一棟小木屋,準備度過這一場大風雪。
上官翔翊望著一片蒼茫的景致,身形慵懶的倚在一棵松柏上,蕊黛則在一旁顧著火堆。他們的午餐就是上官翔翊釣上來的魚,如果他有釣上來的話。
「少主。」蕊黛輕喚昏昏欲睡的上官翔翊。
「什麼事?」他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回應著。
蕊黛的心不規則的跳著,臉上的紅暈不知道是被寒風凍著,還是因為嬌羞。
「城主又來信催我們回城了。」蕊黛向上官翔翊報告她昨天收到的信鴿內容。
「你有告訴他我們在哪裡嗎?」上官翔翊的臉朝向群山,不再看著蕊黛秀美的臉龐。
「沒有。」蕊黛平靜的說著。
他有點訝異的回頭,「你知道我們已經快兩年沒回去了。」她不想擺脫他嗎?這個想法讓他有說不出來的驚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憂懼。
「蕊黛知道。」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波動。
「你不想早點卸下職務,重回自由之身?」上官翔翊拿起手邊的葫蘆仰頭喝了一口。
蕊黛沒有回答上官翔翊的問題,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想陪他,什麼也不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