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綺紅不安地看著他。「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看好。」崔霆勳身子一低,竟然就動手脫下褲子。
「啊~~」
余綺紅尖叫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崔霆勳冷冷地說:「去浴室卸妝吧。」
余綺紅的聲音轉成哀嚎,她不知道崔霆勳真的會這麼做。「我是順口說說的。」她囁嚅著。
崔霆勳皮笑肉不笑。「我已經脫了,你應該對我負責的。」
他暖昧的言語其實是挺好笑的,可是余綺紅笑不大出來。「你又沒有全脫,損失不大嘛!」
崔霆勳瞪著她。她如果敢得寸進尺的話,就給他試看看。
余綺紅嘴角抽搐。「我剛才比喻得不好,對我來說,卸了妝比脫光了衣服還要慘,我寧可脫光衣服也不願意卸妝。」
等等,話一說完,余綺紅就覺得不對。她真的是頭被燒壞了,這句話好像也不大妥當。
果然崔霆勳揚起嘴角。「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卸了妝,一是脫了衣服。」
余綺紅乾笑兩聲。「做人不要太認真嘛!」
崔霆勳面無表情。「卸還是脫?」開玩笑,他犧牲這麼大,她絕對別想他會這樣罷手。
「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呢?」余綺紅開始裝可憐。不過說真的,她也覺得奇怪。「說真的,你幹麼在乎我卸不卸妝這件事?!」
崔霆勳沉默半晌,要他說出個道理他是說得出來,只是他無法釐清為什麼他會這麼在乎。
他沉聲。「要讓自己用什麼樣的方式呈現出來,關係到一種自我概念。我現在要幫你重整你的自我概念。」他以一種哲學的說法模糊他無法解釋的地方。
「頭暈了,頭暈了。」余綺紅舉雙手投降。
她懷疑他說的真的是中文嗎?怎麼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是合起來之後,她就是聽不懂。別說她發燒,就是正常時,她也是聽不懂的。
「總之,」崔霆勳清清喉嚨。「你去把妝卸了就是。」
余綺紅看著崔霆勳堅定的神色。「好,一句話。」她撩起了袖子。「你要把內褲脫了,我就把妝卸了。」
「你還敢跟我談條件?」崔霆勳拉沉了臉,雙手交叉在胸前。
余綺紅嘿嘿地笑。「是你我才這麼說,要是別人我才不可能這樣。」照她猜想,他應該比較養眼。
崔霆勳與她對看。他真的沒看過這種女人,她不是白目,她是米苔目——比白目更白目。
「好。」崔霆勳發出了驚人的話語。「你要看好。」他低下身子,手朝短褲一拉。
「啊!」余綺紅臉上灼熱,馬上「刷」地轉身。
看著她的背影,崔霆勳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跟他鬥,余綺紅還太嫩了。他猜想余綺紅是篤定他絕對不可能脫掉內褲才敢這麼說。照他想,她雖然敢說,但是不會敢看,所以才做了假動作晃點她。
她的反應果然如同他的猜測一樣,他的心裡閃過作弄的快感。這一點讓崔霆勳覺得訝異,他不知道有多久不再對任何事情有強烈的感受,很多事情他都覺得無所謂,也不特別憤怒或是開心,可是自從和余綺紅認識之後,太多的反應都超出他平時的強度。
也許是因為她是他見過最固執最有熱力的女孩子,所以她能激出一個不同於平時的他吧,甚至於讓他做出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情。
「喂。」余綺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只好自己出聲問他。「你穿上了沒有?」
「我有名字的。」他突然覺得不想聽她叫他「喂」。
「喔。」余綺紅不知道他在計較什麼,不過她還是改口。「崔霆勳,你穿上了沒有?」
崔霆勳一笑。「你自己看啊。」
「還叫我看?!」余綺紅面上紅熱,怪叫一聲。「你會不會太無恥、太變態了。」完全沒有修飾,她直接把心聲說出來。
「那是誰叫我脫的?」竟然敢說他無恥、變態。
「我知道錯了。」余綺紅咕噥。她是色大膽小怕狗咬,哪裡知道崔霆勳真的就這樣脫了。唉,他真敢脫,她還不敢看呢,雖然有一點想啦……
「啊!」崔霆勳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嚇得她花容失色,再度尖叫。他不會是聽到她的心聲,然後自己跑來「獻寶」吧?!
「鎮靜點。」崔霆勳按住她的雙肩。「我穿好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尷尬地發出一聲。「喔。」
崔霆勳無奈地看著她。「你休息一下,我去買早餐給你吃。回來的時候,你就自己把妝卸好。」
余綺紅扯了扯唇。這種囑咐好奇怪,好像是在吩咐情婦脫好衣服,在床上等他一樣。想到這一點,她的雙頰火熱了起來。
崔霆勳摸上她的雙頰,陽剛而乾淨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肌膚,她的毛孔站了起來,心臟猛烈地撞擊她的胸口,那一刻完完全全沒有辦法思考。
「你的臉好燙。」他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到她艷紅的唇瓣,那裡無助的盛放,讓他湧起一股想要含咬、摩挲的衝動和慾望。
崔霆勳拉回神思。不行,他一定是被她的病毒傳染,不然怎麼會開始昏頭了?
「我出去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抓起地上的褲子穿上,有些倉促地走出去。
看著他離開,余綺紅按著發燙的額頭。她的腦袋真的燒昏了嗎?怎麼除了崔霆勳的臉之外,她的腦袋裡半樣東西也裝不下。
※ ※ ※
崔霆勳下樓,在轉角的麵包店買了早餐之後,他故意晃了晃,讓紛亂的神思沉靜一些,才回到住處。
「余綺紅。」他叫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人應他。他走到房間,棉被已經摺好了。「Shit!」他快速地轉到浴室。
余綺紅掛在浴室裡的那一套衣服以及貼身衣褲都已經收走。
三條黑線掛在崔霆勳那張俊臉上。他不敢相信自已被余綺紅擺了一道。這女人竟然敢在要他「脫」了內褲之後,就這樣離開他。
該死,他一定要她「負責」到底。崔霆勳走回客廳,氣憤地把麵包往桌上一摔,一張紙條從桌上飄落下來。
他彎腰撿起,上面的字跡娟秀,是余綺紅留給他的——
崔霆勳,我需要一點心理準備,等我準備好,我就會跟你「坦承相見」。
「豬頭。」崔霆勳罵了一聲,嘴角卻浮起了笑容。他們倆的對話用詞都充滿了曖昧,這種用法使得他們之間在無形中親近了許多。
崔霆勳坐下來,繼續看下去——希望我跟你見面的那一天,你不要認不出我來喔。哈哈!
余綺紅在這一句話後面,附上了一張笑臉,他幾乎可以聯想得出她帶著自嘲和沒有自信心的假笑。
你妹妹和我不一樣。
崔霆勳很驚訝,余綺紅竟然在字條裡面提到了崔璦,他好奇地往下看。
化妝製造了另外一張臉給我,但它卻是讓你妹妹本來的優點浮現。你應該鼓勵她化一點淡妝出門,讓她享受本來就屬於她的美麗。
「小白癡。」崔霆勳的笑容裡,浮出少見的溫柔。他沒想到她會把崔璦放在心上,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關心崔璦。
崔璦應該是余綺紅最後一個顧客吧!崔霆勳橫過身子,在沙發上面躺下。說真的,余綺紅不應該為了他的事情被fire的。
他抓起電話,撥了出去。「Miss李。」他打給他的秘書。「幫我聯絡密絲美的曾先生,我請他吃個中飯。」
密絲美就是余綺紅所任職的那家知名化妝品公司。崔霆勳是揚威集團負責人的第三代,他留學回國後所負責的正是與那家百貨公司相關的業務,因此他和密絲美的高階主管都有一定的交情。
他正是要利用這樣的交情為余綺紅說話。這種行為並不符合他做事的態度,只是他說服自己余綺紅確實是密絲美的好員工,密絲美不應該因為他,而少了這麼一個好員工的。
※ ※ ※
余綺紅本來還在為找工作的事情煩惱,沒想到竟然接到櫃長的電話,要她回去工作。她一回去,就被叫到休息室「教育」一番。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櫃長的態度不再像以前一樣頤指氣使,反而是一副親切提攜的樣子。這種態度讓她覺得雞皮疙瘩全起來,噁心得反胃,頭皮發麻,偏偏櫃長還嘮叨不停。
她偷覷了一眼壁上的時鐘,竟然過了一個小時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細胞正在櫃長的精神摧殘下老化死去。
「綺紅。」櫃長拉起她的手。「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不要都悶在自己心裡。」
余綺紅低瞅著櫃長的手,胃酸竄到最高點。什麼叫做話不要問在心裡,她現在就很想說——「好惡喔,快放開我!」但這種話能說出來嗎?
鼻頭一癢。好機會,她索性乘勢來個天女大散花。「哈啾、啾、啾~~」她打得太用力,那個「啾」的尾音還在房間內迥蕩。
「嗯。」櫃長花容失色,趕緊甩開她的手。
「真爽。」余綺紅誇張地翕動鼻頭。「我就覺得奇怪,早上噴嚏還很嚴重,怎麼下午一直沒有發作。沒想到蓄勢而發的力量,真是銳不可當。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嗎?」呵呵,余綺紅在心中為自己喝采,連用兩個成語,她的氣質真是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