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會想到被強吻的這件事。羞辱、憤怒、慌亂和自責的情緒漫開。Jack是這樣濕熱地纏上她的舌頭……
「惡!」對著洗手檯,她開始拚命幹嘔。
他從外頭進來,皺緊了眉頭。「怎麼了,你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她沒回答,只是一逕地嘔,那種似乎要把胃翻出來的嘔法,讓他緊張起來。「你說話嘛,你這樣都不說話,我很擔心。」他不自覺地箝住了她的肩膀。
她哭泣,滴滴答答地。他不再能用溫柔和體貼去安撫她,當她的脆弱徹底地在他面前暴露時,他的心口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地焦灼。
他第一次感到這樣的慌亂無措,無能為力。「老天,你到底是怎麼了?」叫他做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讓她說話就好了。
在他焦急的逼問下,她再也藏抑不住。「我被強吻了,我竟然毫無警覺地讓自己被強吻了。」她淚眼汪汪地看著他,雙手歇斯底里地搓絞著。
老天,他愣了一晌,恍然大悟,極度心疼。可惡,要讓他知道是誰幹了這事,那人就死定了。
他探出寬厚的大手掌,一手覆住她,一手把她攬到自己的懷裡。「不要這樣,錯不在你。」他低沈渾厚的嗓音,溫柔地撫過她,昂偉的胸膛讓她抵靠。
他的話向來都讓人信服,只是她不知道,原來他也能治療人的。她緊緊地攀著他,聞著他的氣息,聽著他的心音,感覺他所給予的呵疼。他像是暖陽,讓她掉落的淚,點點蒸發。
話說出來之後,她又哭了一頓,感覺上真的好了許多。「謝謝。」她不哭了,感激地看著他。
他抽過面紙,為她擦乾淚痕。「請問童欣小姐在嗎?」他一笑,眼睛閃過少見的調皮。
「做什麼?」聽他莫名這樣問,她覷了他一眼。
他展開笑。「你突然變溫柔了,我一下沒認出來。」
「過分。」她睇睨著他,輕輕笑開。
「很好看。」他的視線溫柔地停駐在她的唇上。
「什麼?」她的臉一紅,因為他的視線,心跳快了。
「你的唇形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他的手指輕輕觸碰上她的唇。「誰都會想要吻你的,被強吻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沈了,目光深凝,指尖戀戀地摩挲著。
她默許他指頭游移,心跳越來越急。
突然間,兩個人都不說話。他的手指定住不動,老天,她的唇形是這樣性感,讓他身體微躁,他的想像在緘默中飛馳。她暖熱的鼻息吐在他的手指上,奇妙的感覺擴張。
他的目光上移,她正與他對看,烏湛湛的眼眸掐出水光,眼波似水流轉,只有他的身影。
他繃緊神經,呼吸重了。兩個人的目光交遞,引燃了不知名的東西,空氣好像變得乾熱,她的臉紅紅地燒著。
他的眸光變得熾烈暗深,她望著,一眼看不透,心跳卻狂得像是擊鼓,雙腿在虛軟中,她主動環住他的腰。
該死!他的肌肉一僵。他不想把她的動作視為邀請,怕誤解,更怕嚇到她。
他抿緊嘴唇。她的手只是放心地倚靠他,他的慾望卻輕易地被她撩起。
她看著他,眼底有些迷惘,不知道為什麼,他抿成一線的唇看起來是這樣性感。怪了,她剛剛慘遭狼吻,現在看到男人的嘴唇應該覺得反胃才是,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明白。
她嚥了口口水,細聲地說:「可以把嘴借我嗎?」有件事情她很好奇。
「嘴?」他愣了愣。「做什麼?」
「借我消毒。」她的臉熱成一片。
「消毒?!」他還是不明白。
她皺眉,再度輕聲地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雖然他真的不明白。
她仰頭看著他,臉上紅得更厲害。「你把眼睛閉上。」她不自覺地扯著他的衣角。
他笑開,輕閉上眼睛。
她一手攀抓緊他胸口的衣料,幾次的深呼吸,試著穩住狂亂的心跳。她湊上他,手緊張地顫動。
很輕地,她像是展翅的蝶,翩落了吻。
沒有纏綿勾逗,她只是感受,輕輕地感受他唇間的溫度與氣息。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滌洗了她之前噁心和反胃的感覺。真好,這樣親暱的碰觸,讓人暖呼呼、輕飄飄的。
她吻了他,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竟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
風少顥開了車,載著童欣回家。
那一吻很曖昧,害誰都不好開口說話,還好車上放著古典音樂,有點聲音,才不會那麼尷尬。
童欣偷偷覷著風少顥的側臉。從側面看,他的睫毛濃黑,鼻子挺直,薄唇……童欣嚥了下口水。嗯,跳過。
她的視線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握在方向盤上,他的手掌又厚又大,手指修長有力。他的手握起來,是怎麼樣的感覺呢?她想著。
紅燈亮起,他停了車,把頭轉過來,剛好輕咳了一聲。
像是被抓到一樣,她的臉上掠過緋色,她扯了扯笑。「對了,怎麼這麼晚,你還會回公司?」
他一笑。「我想到一個案子,急著回公司把東西弄一弄。」工作當然是重要動力,可是他心底其實也抱著,來公司說不定會見到她的想法。
她皺起眉頭。「你真是工作狂耶!」看著他展揚的笑容,她的心跳咚地加劇,她假裝順口提到。「你女朋友也滿倒楣的。」這說法不知道會不會拙劣了一點,她其實是想探聽,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這件事。
聽她這樣說,他笑了出來。
綠燈亮起,他開了車。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笑聲一直沒停。
她的臉發燙。他是這樣聰明的人,一定是看透了她的心意。
今天是她先吻了他,又這樣問他,好像她喜歡他的樣子。
喜歡他啊?!喜歡他啊……好突然哪,她從來沒想過。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在情場上一定很得意,可是她根本沒有談過戀愛。她就是眼光又高,自尊又強,膽子又小,所以……
討厭,他的笑聲好得意吶!
他終於止了笑聲。「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談戀愛了。」他看著她,眼中的笑意閃著。
「真的?!」Shit!她的聲音除了驚訝之外,聽起來太高興了。
「咳!咳!」她假意咳了兩下,收了表情。「那個很漂亮的小姐,不是你女朋友嗎?」嗯,這聲音聽來好多了,像是一個專業的記者問話。
他眼眸中的笑意加深。這個ㄍ一ㄥ到不行的女人,她真的很可愛,愛耍倔,偏偏演技又很生嫩。
「我身邊有很多漂亮的小姐,你說的是哪一個?」他裝傻的技術比她好多了。
童欣睨了他一眼。可惡,吊她胃口,跩了呢!「今天我在餐廳中看到的那位小姐。」時間、地點都說得很清楚了,她就不信他還能裝傻。
「她叫章紫嬿。」他勾動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他的聲音突然沈了下來。
她抿嘴,心跳快了。他們之間不會是那種愛情和友情的三角習題吧?!
她想裝個無所謂的笑容,笑起來卻很勉強。「我看她和你很好耶,你最好的朋友不會吃醋嗎?」
就算這樣問很白目,她也不管了,她只想知道答案。童欣心裡歎了一口氣,笑容早就沒了。
「不會。」他的視線定著前方,幽幽地說。「我最好的朋友早就去世了,我是替他照顧紫嬿,紫嬿那時是他的未婚妻。」
他低啞的聲音中壓抑著沈厚的難過,聽他這麼說,童欣心都揪了,她碎聲地說:「對不起。」
風少顥一勾唇。「人又不是你害死的,你道歉什麼?」
她明白他是故意把話說得輕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風少顥頓了一頓,困難地抿了一下唇。「那時候,我從國外回來,以為正好趕得上他的結婚典禮,他……他特地趕來接機,後來……在……在來的途中發生了車禍。」
他是一個這樣雄辯滔滔的人,提起這件事情,他卻幾度斷了話。說完之後,他陷入了沈默。
車子內,溫柔低厚的大提琴聲音在寂靜中漫開。弓扯動弦,正低低地讓弦的哀傷溫柔輕瀉。
她的心酸酸地發疼。她從不知道他的心裡沈壓了這麼重的自責與罪惡。她凝看著他,他始終沒有落淚,只是將唇抿得很緊。
如果不是他正在開車,她想她會按捺不住想要抱著他的衝動吧。她好想用他暖了她的方式,去窩熱他。
他踩了煞車。「接下來怎麼走?」他用很自然的方式,淡淡地帶過那個話題。
「對不起。」她心中始終掛著他剛剛說的那些話。
他轉過頭,勾了笑。「怎麼了,你忘了你家啊?」
「什麼?」她不明白他怎麼會橫出這句話。
他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因為把我帶迷路而道歉的嗎?」
她翻瞪著他。「當然不是了。」他把話說到哪裡去了?!
因為他岔開的話,無形中消融了剛剛那樣感懷哀傷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