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不就在那?」她手朝地上一指,容愛愛笑得直打跌。「叫劉嫂清一下吧。誰要你用西洋的骨頭標本和鬼面具嚇唬她呢!」
原來是錢媒婆嚇得屁滾尿流一路爬出來,在地上留下了明顯的「水漬」。
錢媒婆驚魂未定,又被那些聘禮扔得暈頭轉向,什麼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抖著爬起來,看見容愛愛手裡拎著一具白森森的骨頭。又嚇了一跳。
容愛愛調皮的拿起骨頭手,跟她揮了一揮,笑著說:「別怕。這不是真的,這是石膏做的,不是鬼啦。」
容囡囡冷道:「錢媒婆。我有沒有那個本事讓你爬著出來?」
錢媒婆這才知道自己是因為剛剛那句話說差了,因此受了戲弄,一張橘皮老臉從青白變成紫紅。「容囡囡!」
她真恨自己千不該萬不該說了那句話挑釁,結果真的連滾帶爬的出來,大大的丟了一張老臉。
「憑你也配叫我的名字嗎!」
砰的一聲。門關上,只留下憤恨的錢媒婆,咬牙切齒的在心裡發誓絕對要報這個仇!
吃過晚飯之後,容囡囡拿出一些碎布料填充在她的新布偶裡。
雖然有一些西洋布偶洋房裡就有,可是很多時候還是要她自己做。
像演一些中國故事的時候,那些洋娃娃就派不上用場,所以她就乾脆自己動手,仿造洋娃娃的做法做中國娃娃。
容愛愛幫她剪做好記號的布料,那是準備給娃娃做衣服的。
她一邊把早上左奉思的糾纏不休說了一遍,但奇怪的是她一點都不覺得火大。
只是想到差點撞見賀臧時,心情著實差了不少。
「囡囡,我想過了。」容愛愛一邊動手,一邊說道:「你還是先避一避吧。」
她頭也不抬的問:「什麼?」
「賀臧貝勒的事。」雖然她們一直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但這次她卻有些不好的預感,可能是因為桑老大不在了的關係吧。「你不避一下,難道真的等初三上他的花轎?」
「我又不怕他。我說不上就不上,難道他還能捆了我去嗎?」
「跟人家硬碰硬總是不好,能和平解決最好,要是不行的話就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姐姐。」容囡囡說道:「這又不是在做生意,幹嘛還得講和氣?」
對那種人就是不能客氣!
「傻丫頭,我們還要在這裡生活的,得罪了有權有勢的人總是個麻煩。」
囡囡笑道:「再待也沒有幾年了,又何必管這麼多?」
自從被桑老大咬了之後,她和姐姐的生長都停了,她一直停留在十六歲時的樣子,事實上她已經滿十八了。
過幾年後這裡也不能住了,畢竟人家會對她們長年不改的容貌和年紀有所懷疑。
「我當然知道,只是現在我還不打算走。」京城是做洋生意最方便的地方,這裡達官顯貴多。出手都很豪闊。
她得趁這幾年多賺一些,否則以後要吃什麼?
想到自己和妹妹會長生不老,而週遭的人會不斷的老去、死亡,她就覺得孤單得可怕。
她知道囡囡也有這種感覺,她們都害怕永遠的孤獨,所以一直不敢談這件事。
或許也是如此,所以囡囡才不肯離開她,去避一避。
「你聽我的話,先到別的地方去住幾個月,等我把這件事解決了之後你再回來。」
「你要怎麼解決?」賀臧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除非把他殺了,否則他還是會來糾纏的。
「找位高權重的人來壓他嘍。」容愛愛開玩笑的說道:「如果治不了他,我就殺了他。」
「姐姐!」容囡囡擔心的喊。
「我說著玩的,你怎麼就當真了?」她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只要你不在這裡,賀藏也沒有辦法。」
容囡囡點頭,「要是桑老大在就好了。」
在被綠津鏢局前總鏢頭雷若芝買走後,她們已經一陣子沒見著他了。
「說這些也無濟於事。」容愛愛道:「我已經想好了,你趁今天天沒亮時就出城去,到咱們的老家去避一避。」
「叫我回常寧去呀!」
在湖南耶,那麼遠的距離,她才不要呢,她不要跟姐姐分開那麼遠.就算有事也不能及時趕回來。
「既然要避。就避遠一點。」
「離你太遠我不放心呀。」要是賀臧找姐姐麻煩怎麼辦呀?
那她一走了之不就害了姐姐嗎?
「你在這我不放心呀。」賀臧那人無恥又下流,這次求親遭拒不知道會惱羞成怒的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不要!」容囡囡惱怒的說:「我絕對不離開這裡.我不怕他!他要是惹火了我,我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可不是說這種氣話出來逞威風的,他要是敢傷害姐姐,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我就是怕你這樣惹麻煩!」一個賀臧她們不是對付不了,怕的是她們的身份還有秘密曝光的危險。
「總之我不走。不然我就扮成別的模樣,反正他那麼蠢也看不出來的。」
容愛愛擔心的搖頭,「我怕什麼?我怕的是你這副牛脾氣呀!」
就算她改裝易容,可要是賀臧上門來找碴,那她一定會忍耐不住的跟他起衝突。她就是不要事情變得難看而無法收拾。
她看著固執的妹妹,突然靈光一閃,「好吧。你可以留在城裡。不過我要你到亦親王府去。」
這個偶戲表演的邀請來得剛剛好,亦親王位高權重,囡囡在他家裡應該安全無虞。賀臧總不能進去抓人吧?
「去那裡幹嘛?!」她又是一愣,有點驚訝姐姐的建議。
「當然是去表演,乘機避禍呀!」容愛愛說道:「而且離我又近,賀臧又不敢進去胡鬧,那不是一個很合適的地方嗎?」
好像有點道理啦,不過……「這樣好嗎?」她突然覺得奇怪,好像自己注定要到那裡去似的。
「你要嘛到常寧去,不然就是亦親王府。你自己選一個吧。」
「我不要到常寧。」兩權相害取其輕,亦親王府裡也只有一個笑嘻嘻的壞蛋,他比賀臧容易對付多了。
「那就是到亦親王府去了。」容愛愛笑著說,「我幫你收拾東西,要帶哪些娃娃去?」
就當做去表演的好了,多少賺點錢回來貼補一下也不錯。
「我自己來就好了。」
這下如了那個姓左的意,他搞不好還會以為她是因為聽了他的一番話,這才突然改變心意的。
他要是誤會了,那就麻煩了。
但麻煩什麼,容囡困卻又說不出來。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跟他太過接近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一見到他時。就有這種感覺,她對於壞事的預感總是很準的。
容愛愛還仔細的交代著,「我看跟左公子說一聲,請他別張揚你在左家的事。還有,你自己也別出來,免得讓賀臧看到了。」
「不用跟他說。」容囡囡搖頭拒絕了。
她總覺得跟他的牽扯愈少愈好,這是她自己的私事,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第五章
「帶了個姑娘回來?」
一臉和氣,長得福福態態的左老夫人有些驚訝的問。
「還是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姑娘?」張寒語也是一臉的詫異。
來通風報信的丫鬟如畫點點頭。「嗯。」
正確的說應該是漂亮到讓人想扁她的小姑娘!
一樣都是女人,偏偏人家就有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難怪一向潔身自好的大少爺要向王爺、小少爺看齊了。
「確定是大少爺,不是小少爺?」左老夫人還是難以置信的問著。
那個從來沒正眼瞧過女人,害她老是覺得他八成是斷袖的奉恩,真帶了個漂亮的小姑娘回來?
如畫搖搖頭,「是大少爺。」
她是大少爺的丫鬟,管到小少爺那去幹嘛?大家都知道小少爺年紀雖輕,卻已經是花叢老手,他帶女人回來一點都不值得稀奇。
反而聽說這幾天都安分守己的孤枕獨眠。那才奇怪呢。
「是哪家的姑娘?大少爺有沒有說什麼?」
「少爺沒有交代,只是叫我們把風月小築整理出來。」大家都為了那個姑娘忙碌著,她是偷了個空才來通報的。
「住風月小築呀。」這可真有意思了,就在攬星樓樓下嘛。
張姑茹來了好幾次都說想住那裡,可奉恩每次都說那裡太簡陋了不適合她而拒絕。
全家都知道風月小築是奉恩自己親手畫的圖,花了很多時間跟工人們一起用綠竹搭起來的雅致小屋,雖然他沒說過,不過大家都知道風月小築絕對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住進去的。
建好那麼多年了,也只有史天德來時住過幾次。
想到這裡,左老夫人就忍不住皺眉頭。
「那不是很好嗎?」張寒語道:「奉恩終於開竅了。」
雖然晚了點不過也算是可喜可賀。
正所謂過與不及都不好,她一個兒子活像和尚似的清心寡慾,另一個卻跟他老子像了個十足十,都是狂蜂浪蝶。
「不過這麼突然。還真是奇怪。」左老夫人不解的說。
難道是他知道了她打算在自己壽辰那一天順便給他挑媳婦,所以才趕緊帶個人回來安她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