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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花兒

  「素素不凶。」他看著她,微微一笑,「她很溫柔,幫了我很多忙。」

  看了一個早上的病人,其中有老有少,她都很有耐心,對病人也很好,沒有一個人不誇她的,不過她也給了幾個老病號難看,據她說,那都是來佔便宜的壞蛋。

  「還說不凶!明明是個惡婆娘、死丫頭!」常祿罵了幾句,順手打了張其昀後腦一掌,「都是你不好,那些個千嬌百媚、柔情似水的姑娘家自願來幫忙你不要,偏偏要這個凶丫頭,真是作孽。」

  「你幹嗎打我家少爺?!」容素素站在他身後,一看到他動手,忍不住怒火中燒,毫不考慮的從桌上拿起裝藥洗的瓷瓶往他頭上砸。

  「哎唷!」他殺豬似的鬼叫起來,伸手往頭上一摸,只覺得濕淋淋的一片,「我的頭給她打破啦!死了、死了,我死定了,腦漿都流出來啦!」

  他越吼越害伯,想到自己頭破血流,死狀何等淒慘,忍不住兩眼一翻,把自己給嚇昏過去。

  「素素!」張其昀連忙伸手扶住常祿粗壯的身子,讓他倒在椅子上,以免他摔得鼻青臉腫。「你怎麼……怎麼打人呢?」

  「我、我……」她看他昏了,也以為是自己出手太重,連忙向前探看傷勢。「我看他打你,所以……他不要緊吧?」

  「他跟我一向是這樣的,也沒打痛過我,你別擔心了。」他看她一臉懊悔,於是出聲安慰她,「沒事了,常祿嗓門大可是膽子小,你沒傷到他,不過下次別這麼衝動了。」

  「嗯。」她有點羞愧的點點頭,她就是見不得人家欺負他嘛!

  「常祿、常祿!」他推推他的肩頭,拍拍他的臉,「醒醒、快醒醒!」

  「我死啦!」常祿虛弱的說,一睜開眼又看見容素素,嚇了一跳。「這惡婆娘怎麼會在這?難道我是下地府而不是上西天嗎?」

  「你才是惡婆娘,傻瓜,你沒死啦!」她沒好氣的說,「那不是血,你的頭也沒破,只是藥洗而已。」

  常祿一聽,也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了,但這種丟臉的事萬萬不能承認,於是哼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故意嚇嚇你們的,這一點小傷算什麼!」

  容素素走近他,想幫他揉揉頭上的包,誰知道他卻大叫一聲,跳到椅子上擺出攻擊的姿勢。「你想幹嗎?想暗算我,沒那麼容易!你離我這一點,雖然我是不打女人的,不過你例外。」

  「是呀,你不打女人,只欺負小孩上她看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於是退了幾步,「少爺,你的朋友怕我怕得厲害,我怕他又給我嚇昏了,我還是先出去好了。」

  「好。」張其昀點點頭,「請外面的人再稍候一下,我處理好常祿就行了。」

  「我知道。」於是她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常祿跳下椅子坐好,「其昀,你想讓醫館倒店啊!讓這母老虎來幹嗎?我早上聽人家說,你的醫館昨天來了個姑娘,口舌鋒利、強悍得很,趕跑了許多老病號,我還在想一定是她。」

  哼,她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好脾氣的羞怯姑娘模樣,沒想到出手這麼狠。

  這麼想起來,他不禁要懷疑,那天在張家向他扔石頭的嫌疑犯也是她,誰叫他後來看見她和張其昀並肩離開,那不就表示她當時也在附近?!「素素說那些人是在騙我的,她那麼做是為我好。」

  明明張家集是個大城鎮,傳話的速度卻如此神速,難怪今天的病人明顯少了。

  可能那些老愛騙他的人一聽到這件事,就不敢來了。

  「素素?!叫得那麼親熱的。」常祿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我看你是被騙了沒錯,被那個凶丫頭騙啦,我說她的溫柔是裝的,對我凶巴巴的模樣才是真面目。」像是怕被容素素聽到似的,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其昀,你要小心,有的女人呀,在男人面前很會假裝。」

  他表現得自己好像經驗老道,一副閱人無數、知之甚深的蹊樣。

  「尤其你呢,又是塊上等的肥肉,當心吶。」

  「她是丫頭。」張其昀微笑著,用非常從容的態度表示。

  沒意會過來的常祿仍一個勁的點頭,「是呀,就是丫頭才可怕,你是少爺嘛,要是把你弄到手了,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她心機真重、好可怕呀!」

  他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我說她是丫頭,我的丫頭。」

  「現在還不是你的丫頭,等你妻子嫁過來就是了,不過這丫頭這麼強悍,以後一定跟你妻子爭寵,鬧得你家雞犬不寧,所以我說啊還是別娶妻的好。」

  常祿講來講去就是在強調兄弟的重要,妻子可有可無,最好還是沒有比較好。

  「常祿,我說她是我的丫頭,那個你老愛拉她辮子、想要叫她哭給你看的丫頭。」

  他安靜了片刻,像是在確定某件事實般,隔了會,才伸手搔了搔頭。「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像呢。」

  他就說嘛,沒事怎麼會有人想攻擊他這種有鬍子的翩翩少年呢?

  但如果是那個凶巴巴、把其昀當珍貴寶物一樣保護的丫頭容素素的話,那就不令人意外了。

  「不是有點像,是貨真價實的丫頭。」

  「長得不怎麼像,不過那種死個性倒是沒變。」常祿替他感到高興的一笑,「你這算不算是媳婦熬成婆呀?」

  「胡說八道。」他笑罵著,「不過倒是有一個難處。」

  「是呀,是有個大大的難處。你就要成親了,她才冒出來,這可麻煩了。」誰是妻?誰是妾?這下可傷腦筋了。哎呀不行不行,他就是不要好兄弟娶妻,卻一次冒出兩個來,那他娶妻之後,就忙得沒時間理他這個兄弟了。

  「不是的。」張其昀心情大好,也就少瞪了他一眼。「我說的難處是她不肯認我,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那有什麼奇怪的?」他聳聳肩,「這麼多年了,說不定她早就忘光光啦!」

  「不會的,絕對不可能,她絕對不會忘了我的。」他有些惱怒的反駁,完全拒絕承認這種可能。

  看他臉色大變,常祿連忙又說:「好啦、好啦,她沒忘,她只是……只是……」他只是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除了容素素忘了之外,他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了。

  「她沒有忘,她待我的態度跟以前一樣,可我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她就是丫頭?」

  他突然大叫一聲,「哈!我知道了啦!女人都是這樣的,故作神秘,她八成在等你去認她啦!都十二年了,如果你能一眼就把她認出來,她一定會感動到痛哭流涕。」

  「不……」張其昀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總覺得要是不小心,會把她嚇跑。」

  「既然她不主動跟我承認,一定是不想我認出來,常祿,當年張家集四大人家,你還記得嗎?」

  「不就是張、容、朱、常四家嘛!」他可是很以常家為四大人家之一而自豪,雖然是敬陪末座,不過也是很光榮的了。「不過除了咱們兩家還在這之外,其他的都搬啦。」

  張其昀點點頭,「是呀,那丫頭怎麼會淪為別人的奴僕?」

  「大概是她爹把錢都敗光了,不得已就賣了女兒嘍。」他一拍大腿,「哎呀,我知道了,她這小名取得不好,從小被丫頭丫頭的叫,長大了果然當丫環,沒有小姐命。」

  「容叔叔不可能賣女兒的,這其中一定有緣故,而這或許就是丫頭不肯、或是不敢認我的關鍵所在。」他苦笑了一下,「她似乎很怕我認出她來,老是把自己貶得很低,說自己生來就是丫環的命。」

  「你想那麼多幹嗎?」常祿樂觀的拍了拍他的肩,「說不定她今天不想說,明天她就說啦!放心吧,她個性要是跟以前一樣,也藏不了多久的。」才一說完,又突然靈光一現,他叫了一聲。「我有辦法了!我真是天才,還是前無來者,後無古人,上天下地都找不到的天才!」

  「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張其昀習慣性的糾正他。

  對常祿而言,用錯成語說錯典故是家常便飯,一點都不需要感到不好意思。「沒錯、沒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

  「好,你怎麼說怎麼是,你剛剛說有什麼好辦法?」

  「我說我有個讓她自己招認的絕妙方法。」他洋洋得意的說,「簡直就是一鳴驚人、人人過江、江郎才勁江河滔滔、驚濤駭浪、浪子回頭、頭上長瘡……」他越說越不知所云,聽得張其昀笑到連連搖頭。

  第六章

  站在竹門外,容素素顯得有些緊張,她還記得張伯伯那雙嚴厲的眼睛。

  這些年來,他還是在府裡的竹屋裡,免費教張家集的孩童讀書,她聽見學堂裡琅琅的讀書聲,覺得有些懷念。

  不知道張伯伯特地派人到醫館叫她過來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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