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柳如雪欣喜的拉住她的衣袖,「真是太好了。」
好?一點都不好!紀薔只覺得糟糕透了,一點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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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再找幾個手藝好的工人,隨時可以開工。」單奕月滿意的看著逐漸上軌道的南陵染坊,用很輕鬆的口吻說。
「銀子果然很好用,辦起事來也特別快。」紀真點點頭表示同意。銀子大把大把的花出去,這幾天的辛苦總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成果。「那還用說嗎?」單奕月看了他一眼,覺得應該關心一下對手的進度,於是問:「紀薔最近怎麼樣?」
紀真瞥他一眼,「看是哪一方面嘍?如果是心情的話,很糟;如果是生意的話,挺不錯的。」
「我當然是問你生意,你幹嘛連她心情糟都要多嘴?」都是因為他多嘴多舌,說了不該說的事,害他心情也變糟了。「你明明知道我想到她就頭痛,還提她幹嘛。」
紀真一副冤枉的表情。「明明是你自己問我紀薔最近怎麼樣,你要是真的不想聽,幹嘛還要問?真是矛盾。」
「我只問你染坊生意,哪管她心情好或是不好!」
「你這人真難伺候,自己沒說清楚還怪別人多嘴。」嘿嘿,有人開始心浮氣躁而且互相矛盾嘍。
他就說嘛!單奕月對他老姐沒興趣才怪呢!一定是小時候被她欺負得太慘了,不甘心這麼容易就承認自己愛她,他非得找個好理由來說服自己,紀薔是值得愛的。也就是說,他老姐贏定啦。
「咦?紀薔來了!」紀真看見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居然就是他們正在談論的對象。
「你怎麼來了?」他迎上前去,「找我嗎?」是家裡有事嗎?否則她怎麼會到這裡來?他昨晚跟她說起這裡的情況時,她還把耳朵掩起來,說沒興趣知道也不打算來。
話言猶在耳,她卻來了!所以他猜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出現在這。紀薔搖了搖頭,「我有話跟他說。」她剛剛帶柳如雪到單府去之後她人就走了。
她本來想回家的,可是又覺得喉嚨裡老是卡著什麼,非常不舒服,她知道是自己有一句話非對單奕月說不可,所以她來了。
紀真看她神色有異,便道:「那我先回去了。」他在旁邊她大概說不出口,只是他實在很好奇,她要跟單奕月說些什麼?
情話嗎?絕對不可能!找他吵架嗎?看起來又不像。想著想著,他踏出了大門。
「找我什麼事?」紀真一走,她卻還遲遲不開口,等了半天的單奕月有些不耐。「有話快說,我沒空陪你耗。」
他話才一說完,一串淚珠便從紀薔頰上滑下來,她連忙用衣袖擦掉,轉身就準備往外跑。
說?她要說什麼呢?說他們不用比了,她認輸就是,答應退婚,她祝福他一輩子快樂?
她說不出口!她喜歡他這麼多年,實在說不出來祝他和別人快樂的話。
「紀薔!」她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哭了,又一句話不說就想走?難道她是特地來哭給他看的嗎?
他從來沒看過她掉淚。她一直都是非常強勢的,曾經有一度他還以為她是不流淚的人呢。
「你怎麼了?」單奕月攔住她不讓她走,他想知道她為什麼哭。「沒事!快放開我,我要回去了。」她覺得自己好丟臉、好可恥,好像專門來哭給他看似的。
「你不說清楚,我不讓你走。」他相當堅持。「是你說有話要跟我說的。」
「現在沒有了,不行嗎?」她真痛恨自己的眼淚,居然在這種需要堅強的時候掉下來,而且還是在單奕月面前。
「不行!你為什麼哭?」是因為他嗎?突然,有一種不應該有的情緒佔據了他的腦袋——罪惡感。
沒錯,她的眼淚讓他有罪惡感。
「我喜歡哭,關你什麼事,而且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紀薔沒好氣的說。
「隨便你。」單奕月放下手,覺得胸口有股莫名的怒火,因為她那句不關他的事而燃了起來。「你真是莫名其妙。」
「我就是喜歡莫名其妙!你既然覺得我討厭,又何必管我為何掉眼淚!」她丟下這一句話,快步的走出去。
「我沒說……」討厭你。看著她的背影,他輕聲低語著。
強強強
紀薔托著腮,愣愣的看著天上那輪明月,跟著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不回來,她心煩,他回來了,她卻又心傷。因為他,她突然之間多了無數個煩惱。
「紀薔。」
突然,她聽見有人叫她,於是奇怪的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人影,是自己聽錯了?
「嗯,聽錯了吧!」她玩弄著自己的辮子,正想轉身回房時,卻看見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還有另一個影子。
賊!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她裝做毫無所覺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張開喉嚨大喊,「有……」
一個人影迅速竄到她面前,一手抓在她肩頭上,一手摀住她的嘴,阻止她喊出聲。「別出聲,是我。」
紀薔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裡面充滿了驚訝。單奕月?他來幹什麼?三更半夜的,莫非是來做賊?
「我放開你,你別亂叫。我有事跟你說。」
她點點頭,心裡覺得奇怪。有什麼事一定要在三更半夜,闖進她家來說?他應該在家裡陪他的「二少夫人」呀!
單奕月放開她,兩個人就站在她房門口說話。「柳如雪不是我的妻子。」他單刀直入的說著。
柳如雪居然找到揚州城來,這讓他相當驚訝,而讓他更驚訝的是下人說的話——
他們說是紀薔帶柳如雪去府裡,告知大家她才是二少奶奶就走了。奇怪,實在太奇怪了!聽完話他正想不明白時,一旁的柳如雪才紅著臉說紀薔一定是誤會了。
在福州打贏招親擂台的人,是紀真可不是他,他才不會去找這種麻煩,人家都說是比武招親了,上去打若贏了不是倒霉嗎?
原來兩廣總督柳大人為了給女兒找個英雄丈夫,於是搭了擂台招親,而與單奕月正巧路過的紀真覺得好玩,上台跟人家過招,連比了三天都沒人贏他。
而這三天柳如雪都在台上觀看,心裡也喜歡上紀真。確定人選之後,柳大人請他們過府吃飯,順便提成親的事。
沒想到紀真表示他只是打好玩的,沒想過要娶親。這下柳大人火了,硬要他留下來拜堂,而紀真實在不想被趕鴨子上架,於是他們只得趁晚上走人。
沒想到柳如雪居然會追過來,而且還恰巧碰上紀薔,讓她誤會了她是他的妻子。
本來他是不想來跟她解釋的,最好讓她一直誤會下去,或許就會打消想嫁他的念頭。
可是她先前落淚的樣子一直衝擊著他的良心。
她哭了,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他只是不想騙人。最後單奕月為今晚的舉動找到借口,柳如雪跟他沒有關係他就應該說清楚,絕對不是為了怕紀薔誤會、傷心,這只是他做人的原則而已!絕對不是因為她,才特地來解釋的,絕、對、不、是!
聽完他的話之後,紀薔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丟臉。
她誤會了,她把柳如雪送到單府,還撂下話說她才是二少奶奶,大家一定以為她是在吃醋!
「懂了沒?柳如雪是你老弟的麻煩,不是我的。」
她正想問清楚時,隔壁房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紀大娘出聲問:「薔兒,你跟誰說話?怎麼還不睡?」
紀薔和單奕月都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把他推入房內,探頭回說:「沒有呀。」
「我明明就聽見說話聲。」紀大娘走出房間一臉的狐疑,「難道聽錯了?」紀薔緊張得不得了,除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外,娘還在為以織造品大賽輸贏決定她婚事的事生氣呢,夜這麼深了,要是給她瞧見單突月在這裡,她一定會鬧到單府去的。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嗎?」
「我……我要睡了,娘,你也去睡吧。」
紀大娘笑著說:「既然都起來了,不如咱們娘倆說一會話吧。」說完,她便逕自越過紀薔身邊,走入她房內。
「娘……別……」慘了!她連忙跟進去,還好房內沒人,他應該是躲起來了。
幸好,她剛剛嚇得心都快跳出來。
紀大娘往椅子上一坐,歎道:「娘看你最近很不快活,心裡也難過。唉!」
紀薔站在她旁邊。「女兒沒什麼不快活的,娘,你別擔心早點睡吧。」
她只希望娘快點出去!
突然她看見床上一小塊衣角露出棉被外,知道是單奕月躲在那,於是急忙走到床沿坐下,蓋住了那塊衣角,然後假裝打了個哈欠,「娘,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紀大娘笑著走過去。「困了就上去睡吧,還要娘幫你蓋被子嗎?」說著,她便想用手去整整那縐成一團的棉被。
「不用!」紀薔連忙撥開她的手。這棉被一掀那還得了?她急忙脫下鞋子,掀起棉被一角鑽了進去。「我自己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