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說。」
秦夏生微笑,「我要借重你的歷史長才……」
王二同意了他提出來的條件,滿懷著信心和希望離開,這時鄧春鴻也回來了。
他一臉神秘的說:「你絕對猜不到裴老師出了咱們宜古齋之後,到哪裡去了。」
「雅韻閣吧。」
裴老師最近的奇特舉動背後果然是有高人指點,而他猜這個一局人就是擺明了要跟他鬥、要踩在他宜古齋頭上的米小行。
鄧春鴻瞪大眼睛,驚訝到了極點,「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他拍拍他的肩膀,「春鴻,覺不覺得家裡有點冷清,應該熱鬧熱鬧?」
「什麼?」他張大了嘴,思緒完全跟不上秦夏生的話題。
「我說你成親三年多,至今膝下猶虛,家裡若有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不是比較熱鬧嗎?」
「為什麼我家裡會多出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他是不介意多幾個娘子,孩子就要考慮了。
「因為我要拜託你收兩個學生,指導他們讀書識字。」他笑咪咪的說二.「不過沒有薪俸。」
「啊?」鄧春鴻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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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著一隻玉硯,長約六寸餘、寬有四寸,滿是魚子斑質樸古淳,硯池邊雕著一隻鶴頗有古出息。
米小行拿在手上把玩、審視著,絕艷的臉上是一如往常的淡漠,沒露出什麼情緒。
「米姑娘。」彭雪軍有些討好的叫喚,「我聽說你最近對古玉有興趣,剛好我鋪子裡收了」件六朝的碧玉硯,你瞧瞧看喜不喜歡。」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居然喜歡和古物為伍?還好自己是主持當鋪的,常常能接觸到一些頗有年代的東西,因此才能拿來討美人開心。
「嗯。」米小行仔細的看了看,冷淡的說:「刀痕不太圓渾,似乎是新刻的。」
她猜這可能原是塊玉版或是玉押之類相當厚重的古玉,大概上下有了些損傷折了價值,所以磨掉損傷改做玉硯,可惜刀法太不俐落,還是給看出了破綻來。
雖然如此,但還是有些價值,畢竟是六朝的古物,「多少錢?」
「你喜歡最重要,錢我是不會跟你收的,就送你吧。」
米小行看了他」眼,「喔?我以為富利當鋪是秦夏生的。」
只是幫人開門做生意的他有這個資格嗎?
彭雪軍有些尷尬的說:「實話告訴你吧,這玉硯夏生是看過了,我拜託他賣給我。」
當鋪若有流當品,夏生一定會過來檢視,收到宜古齋做買賣,這次他也看上了碧玉硯,但是因為自己很喜歡,所以夏生就以典當價給了他。
米小行哼了一聲,「原來是他不要的。」
秦夏生不是個不識貨的人,這玉硯他肯放手一定也是看出這個缺點,否則像他這種人絕對不可能放過真正的寶物。
不管別人把他的地位看得多麼崇高,說破了不過就是個奸商。
很會哄抬古董價值的奸商,為人庸俗就算了,再多有意義、多精美的古物到了他手裡,絕對沒剩多少藝術和歷史價值,從他眼裡看出來的恐怕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秦夏生這三個字糟蹋了古玩的精髓。
「不是這樣的。」他連忙解釋,「這古硯很有價值,夏生原本也是要的。」
「他當然要了。」她冷冷的說。
他可以掩飾刀痕,再用熏舊法更添其年代,眼拙一點的人不會看出來它是經過加工的。
他要這塊玉硯,是為了蒙騙不懂的人,他不要它,是因為知道其有缺點賣不了好價錢。
不管秦夏生做什麼,米小行都有理由把他的用心往最不堪的方面想去。
她對秦家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當年她到杭州來,不過是想看看秦家,這才發現,原來只不過是財大氣粗的庸俗人家,她不明白娘為什麼時刻不忘,總是對著南方垂淚。
她開雅韻閣為的是爭」口氣,她要讓娘親知道,她並不比秦夏生差!當年秦家不要她們母女是他們的損失。
「東西你留著,銀子我會請人送過去。」她將玉硯放在桌上,「這玉硯還沒有貴重到可以當作送我的禮物。」
彭雪軍有些洩氣,「那、那鋪子裡如果還有好貨,我再幫你送過來。」
「有好貨也輪不到我。」她優雅的揮揮手,「小漩,送客。」
有好貨色秦夏生就先挑走了。她不明白除了富利當鋪的門路之外,他到底從哪生來那些貴重的珍品?
她曾經懷疑他造假,於是私底下支使家裡的僕人裝成富商去買,但看不出破綻,完全是真品!
米小行要是知道秦夏生最寶貴的貨源來自她最討厭的王二,恐怕會氣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彭雪軍有些失望的走了。
如果他再更有錢一點就好了,那麼米小行一定會對他另眼相看!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個過路財神,摸得到銀子卻花不到。
那些黃橙橙的金子全都是秦家的,如果是他的那該有多好呢?
「小姐。」送走了彭雪軍,小游又領了一個人進來,「裴學士來了。」
「快請進。」米小行露出了笑容,「小漩,泡壺好茶來。」
「不用麻煩郡主了。」
「應該的,先生就是先生,當學生的不能失禮。」她連忙請他上座,面容」掃冷漠變得異常客氣。
他曾經當過這個天資聰穎的郡主的老師,只是她聰穎到他授業三個月之後就再也沒什麼能教她的了。
西寧郡主是東洲王的獨生女兒,在汴梁是以換先生的速度出名的,她甚至被聖上笑封為女狀元。
只是為什麼郡主會跑到這裡來,一待就是兩年,而且還明顯的跟宜古齋卯上,他就不清楚了。
「郡主真是有心,那老夫就僭越了。」他坐上上座,將畫軸放在桌上,「果然不出郡主所料,夏生看出這並不是展子虔的畫作。」
他將秦夏生分析的話說給她聽,米小行不悅的哼了」聲,「他懂些什麼,說我的人馬不佳、線條無力,真是胡說八道」
沒錯,這幅畫其實是她畫的,應該說是她仿的!前陣子她得到一幅佚名的畫作,經過她考據之後,判斷應該是晚唐的作品,所以她摹了一幅,要裴學士假托是展子虔的作品,看看秦夏生會怎麼反應。
「夏生要我將畫留下,還保證能夠幫我以高於三百兩的價格賣出去,這」點也在郡主的預料之中。」
「他還能怎麼做?當然是變變一化樣,把這幅畫變成展子虔的,然後賣給不知情的傻子。」問題就是他要怎麼變了,如果她知道他怎麼造假的話,那就容易多了。
「你把這畫托給秦夏生一買,我倒想看看他能怎麼做。」
「這,會不會不大妥當?」夏生跟他交情不錯,他如果幫郡主做了這事,好像有點對不起他。
「他如果老老實實的做生意,怎麼會不妥當,但如果他要造假畫謀財,那我就容不得他。」
這畫明明是她畫的,他要是能當成展子虔的畫賣出去,他就落入她手裡了。
她就是要秦家的人來求她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她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求人的滋味。
「夏生不是那種人。」裴其霜搖頭說,「他或許會哄抬價錢,但不是那種作假騙人錢財的人。」
這一點就是裴其霜不瞭解的地方了。
他不知道秦夏生就是那種人,騙一些錢多得沒地方花的富人,這本來就是他的拿手絕活。
「不是這種人最好,那他就不會有什麼損失。」但是相反的,如果他真是這種人,那他的麻煩就大了。
第六章
「你真的不用我?」兵蘭生氣呼呼的擦著腰,站在宜古齋後面的寶庫前低喊,「為什麼?」
這算是什麼朋友嘛!朋友不就該兩肋插刀、互相幫忙的嗎?她只是想來他鋪子的倉庫應徵搬運工,一來可以幫他忙,二來可以賺點錢上舉兩得。
沒想到他居然硬生生的拒絕了她。
「原因我不想講。」他瞄了一眼來來去去的搬運工,個個都是男人,而他們正以一種充滿期待的眼光看著他。
大概都希望他能作出一個對他們有利的決定。
蘭生是個充滿活力又甜美的小姑娘,他大概猜得到這群男人在想什麼。
而那個想法他並不怎麼喜歡。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找工作找得很辛苦呀?」
也不知道碰了多少個釘子,好不容易聽到人家說宜古齋的倉庫要翻修,需要臨時的搬運工將滿倉庫的古物裝箱,暫時先搬到富利當鋪的寶庫安置,一天的工錢有五百文錢,這實在稱得上優渥了。
她跟人家排隊排了半天,以一手單挑十斤重的石磨獲得了工頭的青睞,加入這個隊伍,搬得興高采烈,第一次覺得自已擁有怪力不是件壞事,結果夏生居然說要辭退她?
「問題是你找工作做什麼?難道我讓你吃得還不夠飽?」
像他這種鄰居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連她弟弟的未來他都小小的計畫了」下,她不能只是待在家裡給樹苗澆水,等楊桃長大就好,非得要出來拋頭露面、惹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