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抬起頭來,準備繼續前進時,牆頭上突然出現了一雙手,她瞪大眼睛停住腳步。
跟著一顆頭顱冒了出來,呼的一聲一個人翻牆進來,輕鬆的落在長春花叢中,然後他拍拍自己衣上佔到的塵土和露水,悠閒的吹著口哨,晃到了景陽春前面的小徑。
回過神後,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喊,「賊!來人哪,有賊!」
有賊?溫雅爾聽到人家喊賊,身為禁衛軍大統領的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回過頭來問:「在哪裡?」「咚!」的一聲,他的懷裡多了一個東西,他下意識的用手去抓,定眼一看,一根大白蘿蔔?
「來人哪!快來抓賊,有賊呀、有賊呀……」雖然景陽春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是手無寸鐵的她要對付一個光天化日之下潛進來的賊,也有點困難。
因此她抓起籃子裡的東西就往前丟,一面放聲大喊,希望能將人喊過來抓賊。
溫雅爾避開一把青蔥,莫名其妙的問:「喂,你幹什麼?」眼看四下沒有其他人,只有這個瘋了似的丫頭大喊抓賊,那麼她是把他當賊了嗎?
居然連他這個少爺都不認得,他給她薪俸未免付得很冤枉?
「閉嘴,我不是賊。」哇,居然還有米?這丫頭還真大方,拿可以吃的東西抓賊。
「你別想跑。」她一臉緊張的摸出一枚雞蛋,把它當作防身的工具,「看你好手好腳的,居然這麼沒出息,學人家做賊!真不知你爹娘知道了會有多傷心!」
她一向是孝順出了名,否則也不會跑來當丫頭幫爹還債。因此看到這人居然不顧慮爹娘的感受而跑來做賊,她就覺得憤慨。
溫雅爾瞪了她一眼,一臉的難以置信,忍不住哼笑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
「站住!不許走,否則我不客氣了。」
景陽春看他一點都不怕她的威脅,還繼續往園子裡走,一點都沒有要打消做賊的念頭,於是手裡的雞蛋就扔了出去。
溫雅爾聽到腦後風聲微動,以為她又扔了一些什麼蔬果過來,於是手一抬打算把東西撥到旁邊去。
誰知道才手一伸,啪的一聲一枚雞蛋砸在他手背上,黏乎乎的蛋黃蛋白沾了他一手。
他生氣的回身吼道:「你幹什麼……」啪啪啪數聲,他上好緞子做的新衣全給雞蛋毀了,眼前一片白塵飛揚,不知道那瘋丫頭又扔了什麼過來。
他攤著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一身狼狽的自己,然後驚訝的瞪著景陽春。
「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真是個可惡又愚蠢的丫頭,長得又醜打扮得又難看,她要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他還找得到理由來原諒她。
問題是他的耐心和笑容,一向吝於分給長相不起眼的女人。
景陽春已經丟出籃子裡的所有東西,因此她雙手舉著籃子大聲威脅道:「你別再輕舉妄動,否則我就用這個打破你的頭。」
「你愛惜衣服有什麼用?人格和名譽才是你該珍惜的東西,你要知道一旦你真的做了賊,人人都會看不起你,你的前途也會毀了。何必為了這一點點的小錢,而壞了自己的人格和前途呢?又平白讓父母傷心,這是最不孝的行為。」
她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著從另一頭跑來的家丁們,然後有些歉疚的說:「你不要怪我心地不好,不放你一馬。今天你沒偷成,若我放了你不嚷嚷,難保你別天不會再來。或許讓你到牢裡吃些苦頭,你就會重新腳踏實地的做人了。」
「你話怎麼這麼多?」溫雅爾皺眉哼道:「 嗦死了,我要真是賊還會站在這裡聽你教訓嗎?」
聽到景陽春喊賊的家丁們手持著棍棒,神色緊張的衝了過來,一看見溫雅爾都愣了一下。
「少爺,賊呢?」難道被少爺打跑了嗎?
「哪來的賊?」溫雅爾樣了景陽春一眼,「這蠢丫頭把我當賊,怎麼?你們要捆我去見官嗎?」
「一群笨蛋。」然後他轉身就走,值夜一個晚上他餓了也累了,只想填飽肚子躺在他溫暖的床上休息一下。
「看你幹的好事,沒弄清楚就亂喊。」家丁們對景陽春怒目而視,「連少爺都不認得,你還能幹什麼事。」一群人一邊罵一邊憤憤的走了。
她訝異的聽著家丁們喊溫雅爾少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她居然把她家少爺當賊?想必他一定很介意,才會拚命瞪她。
可是……可是她又不知道,人家不是說不知者無罪嗎?
她一邊收拾丟了一地的蔬菜,一邊不服氣的叨念著,「他不說我怎麼知道他是少爺?好端端的大門不走偏偏要翻牆,我會誤會也是應該的呀。」
「唉,浪費了這些東西真是糟糕。」她拍拍蘿蔔上的泥沙,雖然跌爛了一角,不過其他地方還是完好,「還好還能用。」
她緩緩將所有蔬菜撿回來小心的拍乾淨,仔細的端詳還能不能再用,然後又把散落一地的米粒一顆一顆的撿回來,一直到高昇的太陽將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時,她才猛然喊道:「啊!」她猛然瞪大了眼睛,「早飯!完了完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連忙連跑帶沖的奔向微雨樓,她家少爺似乎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哪。
◎よスセゎケフネ◎
「喂!我的早飯呢?」
「哇!」正忙著將灶上滾燙的熱粥端到桌上的景陽春,被溫雅爾突然闖進來並大聲喊的一句話,嚇得差點把整鍋粥摔到地上去。
她嚇了一大跳,手一斜燙得死人的粥就潑了一些到她手上,她強忍著疼痛,將鍋子穩當的放好之後才甩著手,用嘴吸吮著被燙傷的手背,回過身來道:「少爺,你嚇到我了。」
「又是你。」她一回過頭來,溫雅爾馬上皺起了眉頭,「你打算餓死我是不是,都什麼時候了,我的早飯呢?」
他已經習慣了自己屋子裡三天兩頭的換丫頭,也從來不去管她們到了哪裡,叫什麼名字。
對他來說,除非是千嬌百媚的美人,他才會花腦筋去記,否則他根本懶得去記住丫頭的長相和名字。在他眼裡看來,她們都是一樣的。
而眼前這丫頭若不是才剛剛得罪了他,他才稍微記住了她一下,否則他一定會以為她原本就是伺候他的丫頭。
「少爺,我沒有打算餓死你。」她解釋道:「早飯我已經在做了,比較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你翻牆進來又不告訴我你就是少爺,我也不會把你當賊。因為我把你當賊,所以才會在路上耽擱了一下。」
「所以我現在沒飯吃是我自己的錯?」他哼道:「你還真敢講。」
「我沒說是你的錯。」她忙著將碗裡的青蔥和蛋打在一起,用筷子攪動著,「可是你多少也要負點責任。」
「你 嗦什麼,立刻把飯做好!馬上打一盆水進來給我洗臉,燒開了熱水之後提進去屋子裡,屏風上有髒衣服給我洗乾淨。」這丫頭一點都不機靈,還要他來交代要做什麼,偏偏話又多得嚇死人,吵死了。
「我知道了。」景陽春把要做的事情全記在腦子裡,忙碌的身影在廚房裡穿梭著,因為對地方和東西都不熟,想找個青花瓷碗來裝醃菜都找了半天。
煙霧氤氳之中,她已經紅了雙頰,額上也掛著汗了。
「我的洗臉水呢?」溫雅爾又站在小廚房門口,面色難看的說:「我叫你馬上打一盆水進來,你是聾了還是故意跟我唱反調?」
他回房後左等右等,等到一肚子火,還是不看見他的洗臉水和洗澡水準備好,於是衝到小廚房來罵人了。
「哇……」她猛然回過頭來,驚魂未定的說:「少爺,我只有兩隻手一個人,你要我立刻把早飯做好,我要怎麼馬上打一盆水進去?」這是在刁難她嗎?
「況且我把早飯做好之後,才能伺候你梳洗呀。我哪有辦法一下在房裡伺候你,一下在廚房裡煮菜?事情有先後之分,你就算不知道什麼叫分身乏術,也該講些道理,光是做些任性無理的要求,動不動就跑來嚇我,並不能加快我的速度呀。」
他用手摸著額角冷冷的哼笑著,表情是憤怒裡又加了一些覺得可笑的神情,「你給我閉嘴,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理由?」他從來也不是壞脾氣的男人,只是對其貌不揚又 嗦的丫頭毫無耐心,「我說要梳洗沐浴吃飯,你就得給我弄得妥當!」
離去前他踹了一下門,「快點過來。」
「哪有人這樣,一點都不講道理。」景陽春嘟起嘴,不滿的扔下了廚房裡的事,拿過一個水桶出去打水。
擰乾了布巾遞給溫雅爾,景陽春回身就想衝到小廚房裡去看正在灶上煮的開水,因為討人厭的少爺七早八早想淨身。
「喂,我還沒說你可以出去。」幫他擰個布巾就是伺候人了嗎?哪有這麼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