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覺得好笑,「娘,哪有那麼離譜。」
「我不管,你今天不給我洗臉好好的去見人,我就死給你看。」
又來了!「娘,你很奇怪,當初也是你叫我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呀,是你說女孩子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人瞧見,尤其是像我這種大家……」她說著忍不住笑出聲,「嘻嘻嘻……大家閨秀。」
「我的意思是叫你在房裡繡花、彈琴,做些閨閣千金們都會做的事,不是叫你畫這種鬼臉。」
「但我就是做不來那些千金小姐的事,只喜歡在外面亂闖。當初爹也同意的。」
「那時候你還小,還可以由著你,現在你大了,難道還縱著你胡來嗎?」
「娘,我都已經聽你們的話要嫁人了,你還想怎麼樣啦。」風光無奈的說。
爹娘以死相逼她上花轎,她也只能乖乖就範。可是如果是對方主動退婚的,那就不是她的問題了,爹娘也不能怪她忤逆不聽話。
她有得是辦法叫燕家退婚,他要是下退,她就打到他退為止!
「我叫你洗洗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謝謝女婿送你這些東西。」
「我不幹。」她站起來,「你去謝他就好了,反正這些東西你比我還喜歡。」
風夫人火道:「月兒!」
風光滿臉的不耐煩,緊抿著雙唇,悶聲問:「幹麼啦?」
「娘說的話你一句都下聽,當真要我先死在你面前,你才高興、才痛快引」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小冰,去給我找條繩子來,我教不好她,就到風家列祖列宗前面謝罪。我、我不要活啦!」
「夫人!」小冰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風光,「小姐,你也知道夫人身體不好,不如就……」不過是洗把臉、換件衣服嘛!
「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女兒,居然還比不上一個丫鬟來得懂事、貼心。」
「娘!」風月無奈的說:「好啦,都依你啦,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不好?」她回身往椅子上一坐,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隨便你了。」
風夫人立刻收起眼淚,眉開眼笑的說:「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呀。來人,快打水來給小姐洗臉。
「對了,還有這個!」只見她翻出一條綢帶,蹲在女兒面前,叨叨的念著:
「女孩子家,走起路來像陣風似的,難看死了,把你兩腳綁一下,步伐小一點才會婀娜好看。」
「天哪,我連走路的樣子都得被你千涉?」當女人真是麻煩死了,還是當男人比較自在,唉。
「可惡!」
一聲怒吼響起,風光踉膾了一下,兩腳差點沒打結,摔到地上去跌個鼻青臉腫。
還好她身手不錯,在摔個狗吃屎之前兩手在地上一撐,翻個跟頭又穩穩的站在原地。
「這根死繩子!」差點害她摔死,她總是會忘記腳上綁著綢帶,下能邁開大步走路。「媽的,這麼晚了還這麼熱,這是什麼鬼天氣?」
穿成這樣悶得她一頭汗,真是有夠辛苦的。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她硬是不肯脫下男裝,風夫人只好將就著將女裝套在她身上。
連穿了兩套衣服,沒有熱得頭昏腦脹還是因為她身強體壯,比牛還勇健的關係。
她往遊廊邊的欄杆上一坐,抓起素色羅裙裙擺拚命朝自己身上攝風。
她不耐煩的在地上踏了踏腳,越看那條綢帶越不順眼,真想兩手一抓運氣把它繃成兩段。
可是她那個老愛用尋死招數逼人的娘呀,說什麼綢帶要不綁在她腳上,就是在她脖子上,唉。
「我那寶貝女兒呀,平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賢淑、又溫柔,娶到這樣的妻子,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呀。」
一陣爽朗的話聲夾著笑聲從屋邊的轉角傳了過來,一向大嗓門的風代華是標準的人未到聲先到。
這話才說完,風光就看見她爹笑咪咪的帶著一個男人定來,雙手一邊比劃著一邊說:「我們家月兒呀,那可真是好得沒話說,什麼女則、女誡可都是記得清清楚楚,三從四德更是一樣也沒少過……」
風光故意大聲的說:「老爹,你在說誰呀?條件這麼好,我也想娶回來擺了。」
風代華突然瞪大了眼睛,猛然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拚命的咳了起來,「咳、咳……你、你、你……」雖然天色已黑,但這裡怎麼也算是大家都會經過的地方,她居然給他坐在這裡掀裙子癌風,還給他抖腳?!
花朵一般的姑娘,一開口卻是流里流氣的神情,簡直跟街上的地痞混混沒兩樣。
風光得意的大笑幾聲,眼光陡然轉向燕凝萼臉上,大笑聲猛然止住,一副驚訝到了極點的模樣。「你、你、你……」
這不是昨天在路上遇到的衰鬼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難道……他就是那個不怕死的傢伙?
「風小姐,又見面了,真巧。」燕凝萼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不住的打量她,將她全身上下仔細的瞧了一遍。
柳葉眉、杏兒眼、桃花腮、楊柳腰,這個鼎鼎大名的黃金名捕,在卸下了臉上的油彩之後,居然是這樣一個難得的大美人。
他早就說過這門親事,他是不怎麼吃虧的。
她吞了一大口口水,臉上恢復了鎮定的神色,哼了一聲,「原來是你。」
如果是他這個文弱又沒用,被人家困在漁網裡大喊救命的文弱書生,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賞他幾個拳頭就能擺平了。
「是我。」他一笑,「我好大的福氣。」
「是嗎?」她又是一哼,把裙擺用力甩下,站了起來,「你可真夠樂觀的。」
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可別因為看她長得漂亮就覺得撿到了便宜。
看他那張臉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哼,所以說她不喜歡以真面目示人就是因為這樣。
「是呀,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呢?小生好大的福氣,實在是感到欣喜若狂。」
「原來小倆口見過了。」風代華一看女婿看到女兒如此不雅的行徑,居然毫無責怪之意,臉上還笑咪咪的,心中一顆大石頭才安安穩穩的落了地。
「見是見過了,沒有好感就對了。」風光下巴一抬,沒好氣的說:「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過河拆橋、不知感恩圖報的小人。」
「小姐儘管放心,小生絕對不是這種人。」燕凝萼拍拍胸脯,保證道。
她揚揚眉毛,「是嗎?」
她仍清清楚楚的記得,她昨天的見義勇為換來什麼下場。
為了他一句話,她可把府衙裡的畫師和捕快折騰慘了。
身為捕頭,她的訊息可是四通八達,尤其是人數最多的丐幫最好用,相信昨日欲殺燕氏兄弟那大漢的畫像一傳出去,不出三天就能收到各種各樣關於那人的消息。
只是……她這個未婚夫為什麼會被人家抓住要殺害,莫非他是幹了什麼壞事?
看風光用懷疑的眼神看他,燕凝萼忍不住笑道:「小姐放心,小生為人正直,絕不是你看不起的那種人。」
「這種事你說了就算嗎?」看了他一眼,她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小姐的吩咐小生樂意遵從。」他大步走到她身邊,一副很榮幸的樣子,只差沒有尾巴能快樂的搖幾下了。
而風代華則是一臉滿足的看著小倆口走到花園,看樣子這門親事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或是波折了。
花園裡靜悄悄的,風兒輕輕吹拂著花葉,空氣裡飄蕩著誘人的芳香。
風光站在一朵朵潔白素雅的素馨之前,綠衣素裙、長髮垂肩,披著月光、飄著暗香,花間亭亭玉立。
「雲滿衣裳月滿身,輕盈歸步過流塵。五更無限留連意,常恐風花又一春。」
她眉頭一皺,「你嘰哩咕嚕的說些什麼?」
「說風光很明媚。」月美花香,真是好風光呀。
瞪了燕凝萼一眼,她又問:「昨天那個跟你是什麼關係?」
「乃是舍弟。」
「誰問你那個,我說拿刀的,武功很好的那一個。」看他的樣子就是個尋常的書生,而那人卻很明顯是江湖中人,兩人會因何事結仇,實在是很令人困惑的一件事。
再說那人用的暗器淬了劇毒,見血封喉,分明就是鐵了心的要取人性命,實在是太過歹毒。
她原本也不知道那暗器上的毒藥那麼厲害,只看到針上藍光隱隱猜想有毒,於是小心的用布巾包手一根根拔下來放進皮囊裡,帶回來給她的隨從風福看。
風福是個經驗十足、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一看就知道這什麼厲害的蚊須針。
「小生也不知道。原本是可以知道的,下過……」他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往下說。
臉上一副想怪她,可是卻又不好意思直說的表情,氣得風光牙癢癢的。
「說來說去,你就是怪我沒本事,抓不住那個人是吧?」
她微嗔薄怒時另有一番風情,小小的俏臉上添了一些紅暈,還挺動人的。
「小生不敢這麼說。」他忍不住覺得有趣,故意裝模作樣的想惹她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