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想到心裡就發寒,大少爺那把匕首掉了好久,誰知道是給人偷去殺人。」如絮附和道。
「大少爺掉了匕首,你們全都知道呀?」風光好奇問。
「當然嘍。」柳煙笑道:「那把匕首上頭可是鑲了寶石的,只有大少爺和二爺有,可貴重得不得了。那次匕首掉了,只差沒把莊內外翻過來找,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事,只可惜直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偷的。」
「燕家的主子都太好,所以底下人就會作怪了,真是不應該。」如絮下禁歎了口氣。
風光跟著點頭,「可是真奇怪了,小偷幹麼要偷走大少爺的匕首,去殺二爺呢?」
一聽她這麼問,柳煙和如絮互看了一眼。
柳煙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呀。這是大少爺房裡的秋菊說的。」
她一聽,立刻精神一振,也低聲問:「是什麼事呀?」
「其實二爺被殺的前一天,跟大少爺吵了一架,吵得可凶了。你知道大少爺的脾氣,他從來也沒有大聲個一句半句的。可是秋菊說呀,大少爺那晚可氣壞了,杯子都砸壞了幾個呢。」
「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吵嗎?」風光可聽出興趣來了。
這有可能是燕初華殺人的動機,果然下人們之間都會傳著一些主子不知道的事。
燕初華在燕偉端遇害之前和他大吵過一架,別說她不知道,恐怕連燕凝萼也不知道。
因為他自始至終也沒有提過。
「為了上次的貨物損失慘重的事嘛,還能為了什麼?大少爺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偶爾自己出個主意,就將大筆銀子全都賠光了。」
如絮嘟嘴道:「要不是因為這樣,二少爺又怎麼會去娶那個惡婆娘。」
「什麼惡婆娘?」風光不爽的挑眉。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就是未來的二少奶奶呀!聽說她生性殘暴、苛丑無比呢!」
「別胡說八道,我根本……」她正想發火時,看到她們一臉奇怪的看著自己,於是改口說道:「我是說聽說的不准,我們不知道不應該隨便亂講。」
「大家都這麼說,那就絕對不會錯的。」如絮斬釘截鐵的說:「而且二少爺真的好可憐,為了要風家的金援,得委屈自己娶那個不男不女的風小姐,我想到就難過。」
「對對對,最可憐的還是袁姑娘了,等了那麼多年,結果還是一場空。」柳煙附和道。
風光眼裡都快冒出火了,可是她還是拚命控制自己別發脾氣。她咬牙切齒的問:「什麼袁姑娘?」
「袁姑娘是咱們府裡袁總管的女兒,是個繡娘,手藝好到沒話說,跟二少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要不是大少爺出了這個岔子,急需要銀子來周轉,二少爺怎麼可能放著袁姑娘下管,去娶那個不男不女、名聲又不好的風小姐。」
如絮點點頭,臉上充滿同情,「真可憐,苦命鴛鴦。」
「是嗎?也許人家風小姐一點都不希罕嫁到燕家來。」既然有個青梅竹馬的意中人,那就用八人大轎抬她過門呀。
要錢不會先去跟錢莊借嗎?幹麼要這麼委屈來她風家提親呀!
「怎麼會不希罕,都是個老姑娘了,好不容易找到個人家不計較肯娶,哪有不趕緊嫁過來的道理?」
「要不是二爺這事耽誤了,我們早就多了一個可怕的二少奶奶。」
聽見兩人的反駁風光氣呼呼的說:「她一點都不可怕!算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去睡了。」
哼,搞什麼嘛!最委屈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在別人眼中,完全走了樣?
她一點都不希罕嫁給燕凝萼!
等這個案子水落石出,她就走人,誰想跟他有瓜葛呀。
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不痛快、不舒服?
想到他那張老是笑嘻嘻的臉,她又有點莫名其妙的黯然了。
第七章
「哈、哈啾……」
風光擤了擤紅通通的鼻子,又覺得一陣發癢,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
她裹著一條棉被,披散著頭髮,可憐兮兮的盤腿坐在床上。
外面明明是晴朗的大熱天,可是她卻覺得冷,一向很少生病的她,因為昨天那一場雨而染到風寒了。
「小光,你沒事吧?」柳煙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擔心的說:「還好燙呢。」
「沒事。我……哈啾!」
早知道下大雨時就該避一避,不要躲在那裡監視燕初華,只是他也奇怪,什麼都不做的在花園涼亭裡發呆了一個下午。
害她以為他會有所行動,而躲在花叢裡淋了一下午雨,今天起床就下行了。
「病成這樣,還說沒事呢。」如絮說道:「反正二少爺屋子也沒事,你今天就好好歇著吧。」
「是呀,如果真的很難受,還是看看大夫好了。」柳煙關心的說:「不如我現在拜託小丫頭去請。」
「不用了,一點點小風寒而已。」風光搖搖頭,對她們表達出的關心感到一陣溫暖,「我歇一下就好,你們趕緊忙去吧。」
「那好吧,我們先出去了,」柳煙點點頭,「我中乍給你帶些清淡的飯菜回來。」
「好,謝謝你了。」看著她們都出去了,她往床上一躺。
唉,今年真是流年下利,什麼倒楣的事都碰到了!
她想試著睡一下,可是頭實在痛得難受,乾脆起來換好衣服,提筆寫了一張藥方,拜託一向在外面走動使喚的小廝到藥鋪去幫她抓藥。
出去走了一圈,她發了一身大汗,居然覺得舒服了一些。
可是這一身汗臭烘烘、黏答答的害她渾身都不舒服,她得洗洗手腳,換過一套衣服。
風光從井邊打了一盆水後,腳步虛浮的飄進房裡,反手把門關上,打開衣櫃隨手抓了一件湖水綠的團衫,她扯開剛剛亂扎的雙辮,從容的甩甩頭,讓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披散下來。
再脫掉汗濕的衣服,露出滾銀邊的白肚兜和白膩光潔的肌膚,她將布巾放在涼水裡浸濕了,舒舒服服的擦臉、洗手、擦腳後,這才換上乾淨的衣服。
她捧起那盆污水,轉身要拿出去潑時,臉色突然一變。
「你——」聲音陡然消失了會,然後猛然拔尖,變成了一聲尖銳而憤怒的呼喊。
「你、你……你你你……」因為太過驚駭,以至於她無法講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燕凝萼笑嘻嘻的說:「說來話長。」
運氣真是好呀,他今天本來有事得出門的,剛剛聽柳煙說她病了,心裡擔心所以特地來探望。
沒想到房裡卻人影全無,不知道病著的她會跑去哪。
於是他讓柳煙出去找找,自己就在這裡等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進過婢女們的房間,這次難得來就順便看看她們缺不缺什麼東西。
房間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床上除了寢具之外,各色的擺飾裝飾都沒有。
有一種清冷、素雅的感覺。
床邊擺著一個繡架,一幅五色富貴牡丹繡到了一半,繡功很細,一定是出自柳煙的手,風光是絕對沒有這種能耐的。
西邊的窗下擺了一個書案,案上的瓷瓶裡插了一支菊花,用過的文房四寶擺在一旁,他知道柳煙和如絮大字不識一個,宣紙上的字絕對下可能是她們寫的。
那就只剩下風光有這個可能了。
他好奇的看著宣紙,上頭寫著——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即觀止,我心則降。
未見君子,憂心懾懾,亦既見止,亦即覯止,我心則說。
說嗎?悅嗎?
燕凝萼一愣,看她翻來覆去寫的都是這幾個字,忍不住感到好笑。
這個君子是指誰,誰讓她見了又是放心又是喜歡的?
難道他的死纏爛打生效了嗎?
想到那大刺刺的風光會寫下這樣情意纏綿的字,他忍不住感到一陣窩心。
他對她是一見鍾情,發了誓非娶到不可,而她卻是對他百般嫌棄,絲毫沒有好臉色。
雖然他總是笑嘻嘻的,似乎不以為意,可以越挫越勇,但心裡多少會因為她的態度而感到無奈。
這幾個字看在旁人眼裡,或許沒什麼,但在他心裡卻像天上掉下了寶貝似的。
當他站在那邊看她的宇的時候,風光就進來了,她順手把門甩上,連一眼都沒往他這裡看,就開始擦她的身體、換她的衣服。
「你站在這裡多久啦?」風光面紅過耳,尖聲問。
天哪,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讓她死了算了,為什麼她這麼倒楣呀!
「夠久了,什麼都沒漏掉。」他站在這裡跟棵樹一樣大,是她沒注意到的,而他來不及告訴她自己在這裡。
不過能平白觀賞一場春光,也算不錯了。
她很瘦,脫掉衣服後渾身更是沒幾兩肉,可惜的是只看見背面,有點不過癮。
「你這個混帳!」她氣得滿臉通紅,轉身隨手從衣櫃裡抓起一個東西,憤怒的扔過去,「大爺我在換衣服,你居然敢偷看?!」
早知道他很下流又好色,可沒想到這麼缺德。
她是病得神智不清,要是換做平常,她絕對不可能沒察覺到房理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