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言扯起一抹笑。與黑澤拓重逢後,她的人生頓時「精彩」了不少,連她未曾見過的惡意面孔,現在也教她見著了。
該感謝嗎?感謝他給她這樣的機會,讓她得以吸取人生經驗?
「你好。」楚映言僵硬地回應。
前任情婦加上現任情婦對峙的場面,引起眾人的好奇,這場歡迎會的性質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變成黑澤拓的情婦大對決!
「耶,既然你們離婚了,那拓是不是應該要還給我了呢?」淺野裕子掛著笑,輕柔地說。
「『還』?」楚映言呼吸一窒。
「是啊!拓和我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我們分享過許多激情浪漫的夜晚,甚至在你們婚後,我還陪拓參加過很多次日本政商界的晚宴呢!」她驕傲地宣戰。
楚映言閉上雙眼,感覺有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了她的心口,令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直到這一刻,她心中的疑問總算得到了解答。她終於明白,為何嫁給他兩年,他從不曾帶她參與過任何公開場合的聚會。原因很簡單,因為有比她更合適的淺野裕子可以陪同,他根本不需要她。充其量,她只是一隻被他豢養在籠子裡的、無憂無慮的金絲雀罷了……
他口口聲聲地宣判她的罪行,而他呢?
誰才是愛情的背叛者?
「原來……」楚映言笑了,笑聲卻顯得顫抖、空洞。
「背離愛情的人,是你。」不爭氣的淚水沿著她蒼白的臉龐滑落。
黑澤拓沒有解釋,表情冷硬如石。
淺野裕子得意地笑著,這一局的勝利者明顯是她。
週遭人津津有味地觀賞著這出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落,明天社交界大概又有新的八卦內容了。
沒有人會去同情她的感受,沒有人會和她站在同一陣線。
所有人都在觀望,所有人都在暗自譏嘲……
但,戲該落幕了。
楚映言揚高下顎,轉身,旁人自動讓出一條通道,她筆直地邁開步伐,神情像個尊貴的皇后。
她咬緊牙關,挺直背脊,離開。
可淚,始終無法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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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
她緩緩醒來,清楚地明白昨天一整夜,她的「主人」並沒回來。
楚映言坐起身,表情難掩抑鬱和悲傷。
她是在乎他的,否則在見到他擁抱別的女人時,她不會心痛欲狂!
她當然是在乎他的,這兩年,所有難以諒解的憎怨根本不及對他思念的千萬分之一!
只是,故事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她被囚禁在他完美的「金絲宮殿」裡,每天耐心地等待他的注目與眷寵,除了一張床,她不再擁有他其他的世界……
窗外陰暗的天空似乎也像在同情她的悲慘遭遇似的。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她到底給了自己一個怎樣的人生?
楚映言苦苦一笑。
她緩慢起床,像縷遊魂般地進入浴室。
她必須沖個澡,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才能堅強地面對接下來的各種狀況。也許會是絕望和悲傷,也或許會是椎心和難堪,但無論如何,就算僅有的傲氣少得可憐,她都必須勇敢地面對一切。
她褪下睡衣,走進淋浴間,站在蓮蓬頭下,然後調整水溫,任由強大的水注淋打在她的身上。
天啊……
她搗住臉,感覺到不同於熱水的水氣噙在自己的眼眶裡。
突然,淋浴間的拉門被人猛力拉開,她一驚,睜開雙眼,由模糊的水霧中,她看見了他,心頓時狠狠地一揪!
他依然穿著昨夜的燕尾服。
「昨天……」她很想問他為什麼一夜未歸?但在思及自己的身份後,她嚥下了問話。
黑澤拓站在淋浴間前,水花打在他的身上,他的黑眸燃燒著濃烈且灼燙的慾望。
「你不問我為何現在才回來?」他問,聲音因情慾而沙啞。
她凝視著他,兩人的視線鎖住了彼此。
「我……」
在她提出疑問前,黑澤拓已托住了她的背,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性感的薄唇抵向了她。
她驚呼,但那並不是抗拒的掙扎。她無法對自己撒謊,說她對黑澤拓只有恨意,沒有性愛的渴求……她根本無法拒絕他。
「我要你,你總是讓我難以控制!」
兩人的唇舌熱烈地交纏著,她輕吟出聲,舉高雙手摟住他的頸項,黑澤拓灼熱的舌頭狂野地吸吮著她需索的舌……
熱水澆淋在兩人交纏的軀體上,熾熱的慾望像烈火般燃燒著他們,他們緊擁著彼此,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懷疑,在此刻全都不再重要!
「我要你!」
「好。」
……
黑澤拓打橫抱起了無力的她,將她抱回大床,並將她置於床的正中央,無視兩人潮濕的身體沾濕了黑色的綢被。
楚映言偎在他懷裡——一個最讓她沉醉迷戀、無法自拔的位置。
她閉上眼睛,壓抑著即將滑落臉頰的淚水。
黑澤拓發現她的掙扎,他扯開笑,指腹輕輕地刷過她纖細的肩。
「愛我嗎?」他問。
楚映言一愣,隨即恢復冷靜。「你不缺我愛,多的是女人向你示愛。」
「你指的是誰?」黑澤拓揚高了眉。「你在嫉妒?」
她猛然想起淺野裕子挑釁的美麗身影。「別傻了!」楚映言故作不屑地輕哼,但緊繃的情緒卻讓她幾乎放聲尖叫!
楚映言豎起了所有的防備。「我沒有嫉妒,但請您顧及我的顏面,不要讓您另外的女朋友在公開場合中和我較勁。」
「另外的女朋友?」
她可以感覺到黑澤拓渾身一僵。
「我的說法有錯嗎?」滾燙的淚刺痛她的眼,她苦澀地吞下喉間的梗塞。
短暫沉默後,黑澤拓推開了她,坐起身,一雙眼直瞪著她,彷彿她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他語氣冰寒得像是由地底發出來的。「很好,你很有自覺,你只是我的情婦,而裕子是我的女朋友!」他的尾音幾乎是用吼的。
沒了他溫熱的懷抱,她感覺好冷……
「你當真不在乎?」
「當然。」
「很好。」黑澤拓起身,漠然離去。
她在乎嗎?
她當然在乎!
在乎他昨夜的行蹤!
在乎他懷抱著別的女人!
在乎他讓淺野裕子跟隨他參加各種晚宴!
在乎這所有的一切!
更在乎他的背叛!
她好生氣!更氣自己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渴望他,回應他的索求!
老天,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楚映言的淚順著臉龐急速滑落,她咬著拳頭,阻止自己哭出聲音。
她的淚無止境地奔流著,整個身子蜷曲成一團。她撫著胸口,覺得心好痛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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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言?」
蘇悅荷輕喚著,好友憔悴的模樣,讓她很憂心。
楚映言回過神,視線由窗外收了回來。「嗯?」
「你還好嗎?」
「沒事。」
蘇悅荷歎了口氣。「你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好,蒼白憔悴的模樣像是隨時會昏倒一樣。」
楚映言撫觸自己冰涼的臉頰。「我沒事,你真的不用操心……」
「楚小姐?」
外人介入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楚映言轉身,迎視來者那對譏誚的美眸時,本已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
「淺野小姐?」
淺野裕子一身性感的露背夏裝,讓「花花」花店裡的每一朵花都相形失色。
楚映言起身,勇敢地面對來者。「歡迎,請問有何貴事?」
淺野裕子環視著花店,激賞的神情在絕艷的臉龐上層露無遺。「我喜歡你的店,每個地方都好可愛!」
楚映言硬扯開一抹笑,當然知道她來訪的目的,絕對不是來讚美她的花店的。「謝謝。」
淺野裕子拾起一朵艷紅的長莖玫瑰,玫瑰的顏色和她的唇彩一模一樣。她神秘地笑開。「我是來道別的。」
「什麼?」
淺野裕子將玫瑰放回水桶內。「我們今天動身回日本。」
在炎熱的夏日,楚映言卻打起了一個寒顫。「你們?」
「我和拓今天回日本。」
楚映言臉上的血色全數褪盡,巨大的無助感滲進了她的靈魂。「你和拓要回日本?」
「你怎麼變成回聲蟲了?」淺野裕子嫵媚地笑著。「是的,我和拓今天將啟程回日本。」
她走到楚映言面前,挑起她顫抖的下顎——
「我贏了,小貓。」
淺野裕子勝利地宣告,眸心中的得意炯亮得刺眼。
第九章
結束了。
淺野裕子已離開。
楚映言呆愣在原地,任由紊亂的思緒和無止盡的悲傷侵蝕著自己。
黑澤徹來訪,看見失魂落魄的大嫂時,大大地嚇了一跳。
「大嫂?你怎麼了?」黑澤徹看見大嫂眼眶裡含著滿滿的淚水時,黑澤家族的火爆脾氣立刻爆發!
「是誰欺負你?我去砍了他!」黑澤徹語氣很沖。
柔美的大嫂雖然看似柔弱,但他從沒看她流過半滴眼淚,就連當年被綁架時讓歹徒揍個半死、渾身是傷,可在治療的過程中,他也沒見她哭過。
是誰膽敢招惹他大嫂?他第一個找他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