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刻,他竟有一種想追求愛情的衝動。
老天!這些年來他都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撐著她遞給他的傘,他緩緩地步向電視台大門口。
☆☆☆
雅刀是最後一個進入電梯的人,而此時,電梯裡像沙丁魚罐頭似的,擠滿了電視台的工程人員及職員。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只好奇地打量著西裝濕漉漉、行動又顯得不便的他。
電梯裡有一張美艷而熟悉的臉孔,那是午間時段的女主播——籐本洋子。
她跟希和子是同期進入電視台的,可是努力爬了幾年,還是追不上希和子的腳步。
表面上,她是一副敬佩希和子的模樣,但私底下,她卻妒恨著永遠比她高一股的希和子。
為了爬上主播台,她做了不少犧牲,其中也包括利用她的身體擴展人脈。因為這樣,她受到了不少爭議,背後也多的是暗批她的人。
不過,因為她一直沒讓人抓到把柄,所以那些流言也都只停留在謠傳的階段,不能真正地傷了她。
她對自己的美麗十分自豪,也相信自己的能力沒有不及希和子,可是她不惜為什麼她就是追不上希和子,為什麼永遠坐不上重要時段的主播台?
回來前,雅刀已經將自家電視台所有主播的臉孔都記熟了,當然也沒漏掉她,而她那些以美色換取地位的傳言,他自然也聽了不少。
籐本洋於是不是像傳聞那樣,他是不知道;不過眼前的籐本洋子那高傲且尖銳的氣勢,卻是藏不住的。
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眼底射出兩道驚訝而激賞的光芒,但在發現他行動不便時,失望及懊惱又毫不修飾地擺在她臉上。
當下,雅刀發現了她與希和子的不同。
她的眼神陰惻惻的,總讓人有一種不知道她在算計著什麼的感覺;而希和子卻眼神澄澈,給人一種正直而率真的好感。
雖然一樣是高不可攀,但希和子的高不可攀,是因為嚴謹自律;而籐本洋的高不可攀,卻是因為端著架子。
他可以想見,當籐本洋子知道他是誰時,會是什麼表情。
電梯在五樓停下,電梯門打開,竟是等著搭電梯上樓的希和子。
她的頭髮及衣服都有點濕,但並不覺狼狽。
當她看見站在電梯裡的雅刀,並沒有開口講任何話,但她唇邊的微笑卻表明了「我認得你」。
她一進電梯,電梯發出超重的警示聲響;大家沒有將目光投注在最後一個進來的希和子身上,反而落在行動不便的雅刀身上。
「島山小姐,你不是趕著上樓嗎?」籐本洋子故意提高聲量地問,眼神還若有似無地飄到雅刀身上,像是希望他自動退出電梯一樣。
雅刀倒也不生氣,他撇唇一笑,走出了電梯
見他走出去,希和子也跟著退出電梯,「我是最後進去的。」她說。
「不要緊,」雅刀一笑,「你趕時間。」
「也不是太趕,」她笑望著他,「你先上去吧!」
他撇撇那飽滿而性感的唇片,「那我們一起等下一班電梯算了。」
她微怔,旋即笑笑,「也好。」
她發現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沙啞,非常男性。如果他來播新聞,應該能迷倒不少女性觀眾吧?
「島山小姐,你搭不搭?」籐本洋子不耐地間。
因為,此時在電梯裡,大概也只有她的輩分能這麼直接地催她了。
她搖頭,「你們先上去吧!」
籐本洋子按下關門鍵,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電梯門一關,雅刀旋即將目光投注在身邊的她身上,「謝謝你把傘借我。」說著,他將傘還給她。
「沒什麼。」接過傘,她訥訥地一笑。
希和子並不常跟陌生人談話,但是面對他,她有一種想認識他的念頭。
「不過要是知道你也到電視台來,我就不用淋濕了。」她玩笑地說。
他一笑,「就是啊!」
「你來電視台做什麼?」她問。
其實她猜想,他可能是廣告廠商之類的人員,因為電視台經常出入著這樣的人。
「工作。」他說。
「噢。」她撇唇一笑,認為自己猜得沒錯。
目視著前方,她沒有再說話,畢竟這不是她擅長的事。
她的沉默讓雅刀不禁猜想——她並不是個習慣與陌生人攀談的人,甚至可能也不喜歡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
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是個非常保守、也慣於與人保持距離的女性。
為了不讓她認為他喜歡搭訕,他保持沉默,希望給她好印象,不管她到底認不認識他。
睇著她目視前方的美麗側影,他逕自出神。
這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有女人讓他覺得不忍將視線移開,就像是少看了一秒鐘,都是損失。
☆☆☆
下了主播台,希和子收拾著手邊的新聞稿,嚴肅的臉上有了一絲放鬆。
每天上台播報新聞時,她都像在打仗似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雖說她坐上這個位置也有一些日子,但每當導播倒數時,她就開始緊張起來,生怕自己有絲毫的閃失。
「島山小姐,」助導走過來,小聲地道:「聽說新老闆這兩天會到。」
「是嗎?」她微怔。
公司高層早就通知過新老闆,也就是大老闆的獨生子,近期內就會到公司上任,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再說,老闆是新是舊、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對她來說,一點都沒有影響。
她有的是實力,就算公司「改朝換代」,她也沒有失業的憂慮。
「不知道新官上任會不會三把火?」助導一臉憂心。
她睇了他一記,「你怕啊?」
「我當然怕,」助導苦哈哈地一笑,「我可是要養家活口的男人!哪像你……唉,單身真好。」
「也沒你說的那麼好,」她輕描淡寫地一笑,「有個家、有個打拼的目標總是好的。」
單身是沒什麼不好,不過當到了適婚年齡,長輩不斷催婚,而身邊同齡舊友都已經結婚生子時,單身就會變成一種淡淡的、無法向他人訴說的悲哀。
助導瞥了她一眼,笑問:「怎麼,你想結婚了?」
「算了,」她笑歎著:「我的紅鸞星不知道墜落在地球的哪一方了?」
聽完她的形容,他嗤地一笑:「也許那顆隕石就掉在你身邊,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希和子心上突然一跳,因為他這句玩笑話,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行動不便的陌生男人。
當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她真的有一種被隕石打到的感覺,難道他是她命中的那顆隕石?旋即,她暗自嘲笑起自己愚蠢的想法。
只不過是有一面之緣的男人,談得上什麼?而且看他那自信瀟灑的模樣,搞不好早已名草有主了也說不定。
她站起來,「我先走了。」
「回家?」助導隨口問道。
「不然呢?」她反問。
他蹙眉笑歎著:「偶爾也約約會吧!」
她笑而未答。
「再見。」抓起公事包,她緩緩地走了出去。
第二章
步出電視台門口,天色已經全暗了。
希和子緩緩地在櫻樹環抱的紅磚道上閒踱著,一邊欣賞著滿天飛舞的花瓣。早春的天氣還有點冷,她下意識地縮縮脖子,並拉緊了衣領。
「島山小姐。」
身後傳來的低沉男聲,教她吃了一驚,可是同時,她也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回過頭,她看見他——那個行動不便的陌生人。
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什麼她幾個小時內連碰見他三次?她不想妄加揣測,也不想做太多的聯想,畢竟巧合的事情在這世界上還是很多的。
只是一見到他,她突然心跳加速,腦子裡想起剛才助導說的,那些話。
隕石就掉在她身邊?他是隕石嗎?哈哈……她又為自己的念頭覺得好笑。
理智型的她,居然會有這麼好笑的想法,而且她還不是那種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呢!
「你好。」她點頭微笑,「你……怎麼知道我是……」
「你忘了在電梯前的事了嗎?」他笑答:「那位小姐不是這麼稱呼你的?」
「噢……」她恍然。
他一笑,「就算沒聽到,以島山小姐的知名度,我怎可能不知道你是誰?」
她訥訥地,沒說什麼。
「你工作結束了?」他問。
「嗯。」她望著他,「你也是嗎?」
他勾起唇角,露出他性感迷人的一笑,「算是吧!」
看著他的模樣,希和子想起在美國大聯盟打球的日籍選手——鈴木一朗,他的模樣跟鈴木選手還真是有點像,只不過他的樣子比鈴木選手還要狂野一點點。
他那有型有款的鬍渣,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誘人的頹廢,卻一點都不覺邋遢。
突然,他仰頭看著飄飛如雪花的花瓣,喟歎著:「好美……」
「是呀!」對於他也能欣賞並喜歡這樣的景致,她心裡有一種遇到同好的快慰。
不知怎地,他俊朗的臉上驀地掩上一抹愁色,像是這美景教他忽地想起什麼似的。
「這麼美的景色有時會讓人覺得好悲哀……」他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