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不瞭解她母親而對她們有所誤會,也應該相信他大哥的眼光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沒鬆開她的手,只是冷冷地睇著她,「那筆錢,你要是不要?」
「我不要你的臭錢!」她不加思索地朝他大叫。
他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他不信,他絕不信她什麼都不要。
雖然她表現得如此決絕堅定,他還是認定她在玩把戲。
「你母親是真的愛我大哥嗎?」他逼視著她。
他是個固執,甚至有點武斷的人,他堅信他不會錯估任何事情,絕對不會!
「我母親要是不愛你大哥,我相信她不會答應嫁給他。」
他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你想……她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大哥的財產,而跟他在一起?」
千香秀眉一擰,氣憤地道:「你說什麼?!我媽媽不是那種人!」
「不然她是什麼樣的人?」他盯著她,「她是真心的嗎?一個年紀輕輕就莫名其妙跟男人生了小孩的女人,我懷疑她根本不懂對自己的感情負責。」
「你……你說什麼?!」她感覺得出他話中的含義,他是想說她母親是個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
他居然敢這麼說她母親,她……她母親才剛走呀!
他是什麼冷血野獸,竟然能這麼無情地當著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女孩面前,說她母親的不是,而且那都還是沒有憑據的指控……
「我說錯了什麼嗎?」儘管知道自己說得過火了些,但她的不知好歹及一再的冒犯頂嘴,使他惱火得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
「難道你母親沒有未婚生女?難道你知道你父親是誰?」
「住嘴!」她似怒吼的母獸般大叫,並奮力地掙脫了他。
他一震,因為她受傷、悲哀的怒容。
「不准那麼說我母親!」她眼底閃爍著淚光,「我母親不是那種人,她很努力、很偉大、很了不起,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你……」她發狂般的行徑教他吃驚。
她為什麼那麼生氣?是因為她跟她母親的心機及圖謀被他識破,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他誤會了她們母女嗎?不,不會的……
他不會看錯任何人、任何事,他一向比他大哥來得理智也冷酷多了。
「我不要你們家的什麼遺產,我有手有腳餓不死的!」她將他推向門外,又氣憤又傷心。「什麼遺產、什麼金山銀山,你都留著慢慢用吧!」
「安籐千香,你……」他簡直不敢相信她連那一筆錢都要放棄。
他願意拿一筆錢給她,她應該要很慶幸才對,可是……她現在居然連拿到那筆錢的機會都放棄掉?
「告訴你,我真慶幸那張入籍申請沒有生效……」她將他推至門外,冷冷地、忿忿地瞪著他,「要是我有你這樣的叔叔,那才真是我的不幸!」
話罷,她重重地關上了門,將他阻隔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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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美生前在一家保險公司上班,可是卻沒有幫自己保任何險,在她意外身亡後,千香的經濟來源也斷了。
為了生活,千香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工作養活自己,不然到時她不只餓肚皮,還可能流落街頭。
連著幾天,她到處應徵工作,無奈大環境普遍的不景氣,即使她是大學畢業也於事無補。
因為到處碰壁,她的心情越來越悒鬱了。
這天晚上,佐美的老同事矢澤真由來探望千香。
「千香。」在佐美靈前上完香後,矢澤一臉神秘地看著千香,「有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
「矢澤阿姨,什麼事?」見她一臉礙口的模樣,千香不覺生疑。
矢澤蹙著眉心,猶豫了一會兒,「是這樣的,你母親生前有一個對象,而且已經論及婚嫁……」
「是那位跟媽媽一起發生意外的姬川先生?」她淡淡地說。
矢澤一震,「你知道了?」
「姬川家的人已經來找過我。」她拾起微濕的眼,憂怨地睇著矢澤,「媽媽為什麼不告訴我?」
矢澤一歎,「她怕你擔心、怕你不安……」
「我怎麼會?」
「你一直與佐美相依為命,她怕她有對象的事情若讓你知道了,你會有那種被拋棄、被背叛的感覺,為了你,她一直拒絕姬川先生的求婚……」矢澤說著,幽幽地又是一記長歎,「他們已經交往兩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大學畢業,她才決定嫁給姬川先生,沒想到……」
提起這件事,矢澤也紅了眼眶。造化真是弄人,像佐美那樣的好人,為什麼得不到她應得的幸福?
聽矢澤說起,千香總算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母親為了她,總是毫不猶豫地委屈自己,到頭來……卻是那樣的走了。
「我媽媽真傻……」千香哽咽了,「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那位姬川先生比你媽媽年輕,你媽媽一直擔心你會反對……」
「只要媽媽覺得幸福,我又怎麼會反對?」她低垂著頭,偷偷拭淚。
她媽媽總是太在乎她的想法及感受,因此忽略了自身的幸福……只要媽媽能得到幸福,不管她嫁的是什麼人,她都會給她祝福的。
「對了,」矢澤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姬川家派人來找你做什麼?」
「他們要給我一筆錢……」
「給你一筆錢?」矢澤一怔,「是什麼錢?」
千香點點頭,「不管是什麼,我都已經拒絕他們了。」
矢澤沉思片刻,「難道是怕你去分遺產,所以……」據她所知,佐美跟姬川純二已經簽了入籍申請表。
如果已經生效,那依法,千香也算是純二的繼女,也就是說她有繼承遺產的權利。
「我無法分遺產。」她一笑,「那張入籍表並沒有寄出去。」
矢澤一聽,更覺疑惑了。
「既然沒生效,他們為什麼還要給你錢?」
「想撇清關係吧?」她幽幽地苦笑著,「姬川先生的弟弟對我跟媽媽的成見很深,他認為媽媽是為了他們家的錢,才跟姬川先生在一起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弟弟已經來過了。」千香說完,謂歎著,「為了媽媽的名譽,我絕不會拿他們分毫。」
知道姬川英治已經來過,矢澤不覺訝異。
不過千香能那麼有骨氣地拒絕他,更教她感到驚訝。「好孩子,你真有志氣。」她拍著千香的肩笑著。
「也不是什麼志氣,我只是氣不過他那麼說媽媽。」她低著頭,幽幽地問:「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武斷地認為媽媽就是圖謀不軌……」
矢澤頓了頓道:「也許是因為他們家有錢吧?」
「就算有錢也不該這樣吧?」
「姬川家並不只是一般的有錢人,他們在政經界的勢力不是你能想像的……」矢澤接著把姬川家的背景說給千香聽。
「媽媽跟那種背景的人來往!」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現在你該知道姬川家是戶什麼樣的人家了吧!」矢澤說。
難怪姬川英治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又口口聲聲說什麼她母親愛的是他家的錢,原來……原來他家真的那麼有錢,有錢到讓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相信別人、尊敬別人。
「你拒絕他也好,要是你拿了他的錢,搞不好會被說得更不堪。」矢澤淡淡地說道:「那種世家可不是一般人高攀得上的。」
「唔……」千香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
「不過……」矢澤望著佐美的遺像,笑歎著,「佐美差點兒就成了有錢太太了呢!真是可惜。」
「矢澤阿姨……」千香知道她是在開玩笑,而目的只為了讓她低落的情緒梢梢回復。
矢澤撇唇一笑,又拍撫著她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吧!佐美不在了,現在你只能靠自己羅!」
「我知道。」想起自己從此得孤伶伶一人,她不覺眼眶微濕。
睇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光,矢澤不捨地道:「放心,你還有矢澤阿姨。」
「阿姨……」自母親去世之後,她一直表現出堅強的樣子以讓長輩們放心,可是……她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需要安慰。
每當夜深人靜時,想起母親生前的種種,她就忍不住淚濕到天明,憂鬱得幾乎想追隨母親而去。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她的生命是母親給的,要是她輕易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就算到了天上見了母親,母親也會氣惱得不認她。
「阿姨,我……我好想媽媽……」她忍不住哽咽失聲,無助地投入矢澤的懷中。
矢澤心疼地抱著她、拍撫著她,不覺也是淚眼婆娑。「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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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治神情有點恍惚地攪拌著杯裡的奶精,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對面坐著的女伴臉上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