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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黑田萌

  突然,前頭走來了一男一女。

  那男人也是俊逸,跟梵剛雖是不向類型,卻一樣教女人為他心動不己。在另人身旁是紅火少女,約莫十七、八歲,長得靈巧嬌俏,十分地好看。

  「大哥!」少女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梵剛的胳臂。

  「阿靜,」梵剛睇了她一眼,「妳又纏著阿毅?」

  「什麼纏啊?」紅衣少女名叫梵靜,也就是梵九的獨生女。「人家是要送三哥出寨耶!」說著,她盯著低頭站在梵剛身後的翠河。

  「這位姊姊是誰啊?」她狐疑地盯著梵剛,一臉賊笑,「大哥,你好樣的……」

  梵剛微皺起眉頭,「別胡說了。」說著,他望著正準備下山的梵毅,「你要出發了?」

  「嗯。」梵毅點頭,瞅了他身後的翠河一眼,「她是……」

  「我剛接下她的買賣。」他說。

  「噢?」梵毅微怔,一臉懷疑,「什麼價碼?」看那姑娘一身男人的粗布衣衫,連頭髮都削短及肩,一副落魄模樣,想是出不起什麼價錢的。

  梵剛沒有馬上回笞,只是沉吟著。

  其實翠河也怕他說出事實,拿自己的身子去抵,怎麼說都是一件羞人的事  。

  「你該不是跟老二一樣,也接了什麼一文錢的買賣吧?」梵毅玩笑似的問。

  夜叉梵辛因為同情一位失去女兒的老父,於是以一文錢的價碼答應替那位失去愛女的老父殺人,已夠讓人咋舌。不知道梵剛是不是也傚法他,接下這種「穩賠不賺」的買賣?

  梵剛忖了一下,神情嚴肅地道:「她給的是『無價之寶』。」說著的同時,他以眼尾餘光瞅了她一眼。

  翠河心上一跳,耳根子倏地發燙。無價之寶?她對他來說是「無價之寶」?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不過他這個說法已經讓她心中小鹿亂攝,再也無法平復……

  「無價之寶?」梵毅虯起濃眉,一臉迷惑。

  「好了,你要出寨就快去吧!我要去見義父了。」梵剛似乎不想再解釋什麼,轉身就朝著議事堂走去。

  翠河不安地朝梵毅及梵靜一欠,急急地跟著梵剛離去。

  梵毅與梵靜互覷一記,「有古怪!」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   #   #

  進入議事堂,只見一名穿著藏青色袍子的威嚴老者,坐在堂上與屬下交談。

  這蓄著灰色鬍子、長眉侵鬢的威嚴老者,便是傳說中行跡神秘的綠林盟主——梵九。

  一見梵剛回來,他笑著遣開與他商量買賣的人,「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恭謹地一欠,轉身離開議事堂。

  「義父。」梵剛恭恭敬敬地向他一跪。

  梵九歡喜地叫他起身,並問道:「有事?」

  「嗯。」梵剛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梵九昭著站在入一處的翠河,「那位姑娘是……」好奇怪的女子,不僅穿著男人的衣服,就運頭髮都削短了  。

  「我剛接下的買賣。」他說。

  梵九微愕,「剛接下的買賣?」

  雖然寨子不缺錢,不過既然接了買賣,就是想賺銀兩,看她一身粗衣,實在不像是能請得動梵剛的樣子。

  「什麼價碼?殺的是誰?」

  「安陽太守江均。」

  「噢?」梵九挑挑長眉,「楊素的姨表親?聽說這人仗著楊素的勢,耽溺聲色,欺壓百姓,是個十足的惡吏。」

  「孩兒也聽說過。」

  梵九又睇了翠河一記,「這姑娘跟他有什麼過節?」

  「我還沒詳問,不過……」

  「不過什麼?」梵九凝視著他。

  他沉吟片刻,低聲地說:「她願拿自己的身子來抵,恐怕是什麼深仇大恨吧!」

  「用身子抵?」梵九一臉驚訝,「你……答應了?」

  梵剛知道梵九為什麼會一臉驚訝,因為他義父知道他對女人沒什麼興趣。

  「是。」他有點尷尬。

  梵九不語,只是若有所思。須臾,他拈鬚而笑,「也好、也好。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他說。

  梵九點點頭,逕自起身朝門口的翠河走去。

  見那威嚴老者突然向自己走來,翠河一臉忐忑。也不知道梵剛跟他都說了些什麼,就看他笑盈盈地往自己走來,她真是怕死了。

  「姑娘,妳姓啥名啥?」梵九望著眼前這脂粉未施,一身粗衣舊衫,卻又掩不住動人姿容的女子。

  「俞……翠河……」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翠河?」梵九忖了一下,笑說:「好名字。哪裡人?」

  「安陽人。」她說。

  「噢。」梵九的笑容更深了。

  雖然眼前的她看來落魄,但他感覺得出這姑娘是出自書香門第,有著極好的教養,或許還是個知書識墨的女子。

  像她這般美麗動人的女子,也難怪一向不近女色的梵剛會為她而動心,甚至接下了這樁沒有任何銀兩的買賣。

  不過……如果梵剛能討了這樣的女人做他媳婦兒,他會更滿意的。

  此時,梵剛也走過來,「義父?」

  「阿剛,」梵九笑望著他,意味深長地道:「這姑娘,我中意。」

  梵剛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當下也沒多做表示。「如果義父沒什麼事要交代,那孩兒想退下了。」

  「唔。」梵九笑得闔不攏嘴。

  梵剛知道他義父在歡喜些什麼,雖說他們三人不是義父親出,但義父對一向他們視如己出,絕無偏心。

  如今他們都已三十出頭,卻尚未娶妻生子,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當然是著急的。

  他看得出他義父對翠河十分滿意,想必是已經打定了要將她當成媳婦兒的算盤。

  就在他忖著的同時,翠河也正為梵九的那番話而陷入苦思——

  那威嚴老者想必是梵剛的義父梵九,傳說中他是個綠林中人、但翠河看他正氣凜然,威嚴沉穩,倒像個嚴謹耿介的老伯。

  想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就不覺發愁。

  「這姑娘,我中意」是什麼意思?梵剛曾說過他不缺女人,那麼……他是想將她獻給他義父嗎?

  其實只要能報得了仇,她已經不介意自己是誰的了。不過,心裡還是有點不知名的悵然……

  梵剛對她不滿意嗎?還是他根本已經有了妻室,所以不需要再添一個?

  「走吧!」就在她恍神的時候,梵剛低沉的聲音傳來。

  翠河猛地一震,不安、埋怨地睇著他。

  在他接下她的買賣之後,她就有著自己是他的人的心理準備,可是……原來他是想將她獻給另一個男人。

  她的心突然好沉,但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正因為她是他的,所以他有權決定她的未來、她的人生……

  #   #  #

  梵剛帶著她來到自己的房問,「妳就先睡我房裡吧!」

  她微怔,「你呢?」她知道自己問得有點蠢,到了這節骨眼上,她還問這些做什麼?

  「如果我說一起睡,妳肯嗎?」他玩笑地問。雖是玩笑,但他的眼神卻是認真。

  翠河一震,「你……我……」

  「放心吧!」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逗她。「我去老二的房間睡。」

  「噢。」她鬆了一口氣,卻也有著不知名的苦悶。

  他不跟她親近、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有意將她獻給他的義父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她……

  「明天我就出發,妳留在寨裡等我回來。」他說。

  「我留在寨裡?」她震。

  他挑桃濃眉,「有什麼不對?」

  「不行,」她急忙跟他談起條件,「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妳跟我一起去?」他微頓。他是去殺人,她跟去幹嘛?

  她瞪著他,「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要是你隨便出去晃一晃,就說已經殺了江均,那我不是虧大了?」

  他皺起眉心,不滿地道;「我不是那種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哪種人?」哼、他心裡盤算著要把她送給他義父,不是嗎?

  他娣著她,有點懊惱。

  「妳想怎樣?」他淡淡地問。

  「我要跟去,而且我要親手殺了江均那狗賊!」她憤憤地說。

  其實這是她的心願,如果她這個手刃仇人的心願能了,她今生便無遺憾了。

  想起兩年前,江均因求愛不成、心生怨恨,進而勾結盜匪夜襲俞家,殺人焚屍……

  這樣的血海深仇,她就是賭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興味地睨著她,「妳能做什麼?」看她一副柔弱的模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地,也想殺人?

  「你替我逮著他,由我來動手。」她堅定地說。

  「哼,」他輕笑一記,「我看妳連雞都沒殺過,殺人?」

  她眉心一擰,幽幽恨恨地,「見了他,我可是恨不得能剝他的皮、拆他的骨!我是沒殺過雞,不過他比禽獸還不如!」

  他沉吟著,若有所思。

  「他對妳做了什麼,讓妳對他如此恨之入骨?」他閒閒地問。

  「他勾結盜匪殺了我俞家二十餘口人,就連家裡的那條老黃狗都不放過,你說……」她望向他,眼底漾著激動憤恨的淚光,「我能不恨他嗎?」

  梵剛心頭一撼、頓時收聲。

  「當晚,我娘將我藏在地窖裡逃過一劫,可是,我一直恨不得自己在當晚就已經死了……」說著,她的聲線開始顫抖,「天憐我,留我一條小命為俞家報仇,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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