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笑,可是她的心卻在哭,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每一處毛孔都在暗泣著。
他不知道,所以憤怒很快就佔領了他的腦袋、他的思想、他的理智。
他恨恨地扯掉她身上的衣物,懊惱而絕望地蹂躪著她嬌弱的身軀。
「唔!」奈奈的心中充滿了初次的恐懼,但她還是力持平靜。
他的粗暴弄疼了她,而她依舊只是皺皺眉頭、咬咬嘴唇忍了過去。
男女之間的性愛原本該是美好的,尤其是對著自己喜歡的人,更應當感到幸福且歡愉。
但因為誤會、因為誰都不敢先坦白、因為彼此都怕受傷害,他們兩人體會到的只有無奈、只有懊惱、只有悲哀及憤慨……
當他的慾火燃燒到一個階段,他突然驚覺到某件不尋常的事實……
她的身體給了他不同的感覺,那不是一個有過男人、有過經驗的身體——
想著,他突然驚醒過來;沉下眼簾,他睇見她臉上未干的淚。
「奈奈,你……」
她緩緩地坐了起來,聲線冰冷地說,「怎麼樣?我的第一次應該值三百萬吧?」
「不……」怎麼會這樣呢?她……她居然是第一次?
「我沒讓你吃虧,不是嗎?」忍著疼,奈奈站了起來。她走向門邊,拉開了拉門。
她迅速穿上那件黑色的洋裝,套上擱在門邊的高跟鞋。
他一邊瞥著被墊上的血跡,—邊急急地穿上褲子「奈奈,別走……」
她動作急速地穿上鞋,刷地拉開了門。
「奈奈!」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動作這麼快,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動作會變得這麼遲鈍。
他想,他是被那一朵血紅給震懾住了吧?
他拉上拉鏈,還沒來得及扣上褲頭就衝到了門口,「奈……」一探出頭,他被門外正巧探進頭的白川萬里子嚇了一大跳。
「母親?」他瞠目結舌地喊出聲。
白川萬里子瞥了他一記,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未來得及扣上的褲頭。
「不用追了,她跑啦!」
被母親撞見這一幕,他不覺一臉尷尬。
白川萬里子閒閒地踱進房裡,視線瞄進了拉門敞開著的臥室。她踱了過去,在門邊一站……
「唷,」她促狹地一笑,「瞧瞧,那位小姐連內褲都沒來得及穿呢!」
「母親……」他難為情地走了過去,伸手拉上了門。
雖然只瞥一眼,白川萬里子已發現了女性內褲,還睇見了被墊上那一抹血跡。
「人家還是第一次,你居然讓她落荒而逃,真是丟我們白川家的臉。」她瞅著他,玩笑似的說。
一般的母親在撞見這種事時應該不是這種反應,但白川萬里子年輕時就身處在黑道這複雜的環境裡,堪稱女中英豪的她,自是有著和尋常女性不一樣的反應。
她在暖爐桌邊坐下,悠閒地問道:「她就是那個舞妓?」
「唔。」他悶悶地應著。
「你不是說她和北條剛史在一起,怎麼……」她狡黠地笑睇著他,「你硬是把她搶到手啦?」
他不知從何說起,索性沉默不語。
白川萬里子逕自倒了杯茶喝著,氣定神閒地問:「你喜歡她嗎?」
「呃……我……」他點了點頭,勉強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勾起一抹微笑,「那就把她娶回家吧!」
他一怔,「她是……」
「是什麼?」她斜覷著他。
「她是個拜金的女人,我……」他沉下臉,有點黯然地開口,「我愛她,但是我也厭惡拜金的女人。」
「龍介,」白川萬里子定睛注視著他,「只要你喜歡她就夠了,你管她拜不拜金!」
他面有難色地低垂著臉,「不是您說的那麼容易。」
「你剛才不是想追出去嗎?」她凝視著他,嚴肅而認真,「假如你真覺得她可有可無,幹嘛連褲子都沒穿好就想迫出去?」
她重重地在他背上一拍,「拜託,你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對感情的事還那麼驚怯的嗎?」
「母親……」她一針見血的言語讓他更覺慚愧。
白川萬里子笑歎一記,「真是太好笑了,要你管幾萬個男人,你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現在不過是個女人,就把你搞得人仰馬翻,丟臉唷!」
她在他性格而俊朗的臉上輕輕一拍,笑道:「出去可別說你是我白川萬里子的兒子喔!」
他訥訥地一笑,心裡不知在忖度著什麼。
第九章
「什麼?」美代一臉訝異地怪叫。
為了不吵到正在休息的父親,奈奈與前來探病的美代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講話。
「你是說他是……」美代難以置信地拍拍自己的額頭,「喔,天呀,他是……是關西聯合的……」
她一直非常確定他是個流氓、是個黑道,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厲害」的角色!
「這次要不是他幫忙,我爸爸可能已經……」奈奈神情郁惺地垂下眼?「前輩,你……你是不是跟他做了什麼『條件交換』?」美代敏銳地驚覺。
奈奈微微一怔,當下有點難以啟齒。美代見狀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他喜歡你吧?」美代低聲地問。
「他只是想報復我……」她悵然地搖搖頭。
「報復?」美代一愕,「他報復你什麼?」
「因為我拒絕過他,因為我是個拜金的女人……」說著,她心頭一緊,鼻子酸得她淚水盈眶。
美代握住她的手,「前輩,你……」她從沒見過奈奈為哪個男人掉過淚,但這次……
「你也喜歡他,對吧?」美代定睛望著她。
「我……」奈奈怔愣地一時語哽。
當然,她是喜歡他的,但是待她認清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們之間已經因為種種的事情而近乎決裂。他還喜歡她嗎?她還有機會向他坦白自己的情感嗎?
「你打算就這樣結束嗎?」美代替她感到惋惜。
她沉默地望著美代,幽幽地點著下巴。
「這不是太可惜了嗎?」美代使勁握住她的手,明明喜歡他啊!」
「但是他恨我,他看不起我……」她噙著淚,聲音微微哽咽。
「如果他真的恨你、討厭你,為什麼還要幫你的忙?」美代不表認同地反駁。
「我說過了,他……他只是想報復我、懲罰我。」
「你為什麼不問他?」美代看得出她是真的愛上了他,而且是從那一晚的第一眼開始。「也許他也對你……」
「美代,」奈奈打斷了她,哀求地望著她,「別再提他的事,好嗎?」
「可是……」美代有點激動地想再說些什麼。
奈奈反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地道,「我說真的,別再提他的事了。」
覷出她眼底的堅定及執意,美代莫可奈何地一歎。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她忖度著、沉吟著,「我只想讓一切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其他的……我不會再多想了。」
正常的軌道?不,她知道一切都不會再和從前一樣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只是,不這樣,她又能如何呢?
☆ ☆ ☆
明明心裡有著把奈奈追回來的打算,白川龍介還是猶豫了兩天才真正付諸行動。
他母親說得對,愛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是盲目的,一且真心愛上了,還管得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為什麼那麼怕受傷呢?為什麼不對她坦白一些,告訴她即使是經過了那麼多的事、產生了那麼多的誤會,他還是喜歡她。
不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拜金也好、可惡也好、無情也好,反正他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即使這一次得不到她的回應,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他願意也心甘情願用時間跟她耗,因為……她是他想要的女人。
因為她父親還在醫院,他想她大概也沒什麼地方可去,於是他毫不考慮就來到了醫院。
進到她父親住的那間頭等病房,房裡只有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吉原大輔。
其實他和吉原大輔也會照過面,上次拿香水去找奈奈時,就是吉原大輔應的門。
他悄聲地走至病床邊,靜靜凝睇著安穩睡著的吉原大輔。
已經拔掉呼吸器的他雖然看來還有點虛弱,但氣色倒是不錯;看來,這個手術確實是非常成功。
似乎感覺到床側有人,吉原大輔突然睜開了雙眼。
「呃?」他虛弱地望著白川龍介,眼底充滿了訝異。
見他醒來,白川龍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吵醒您了。」
吉原大輔搖搖頭,微笑著說:「不,我才剛瞇一下。」
「噢。」他訥訥地應了聲,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是上次來找奈奈的白川先生吧?」吉原大輔雖然動過了大手術,記憶力倒是不差。
他點點頭,「是的。」
「奈奈她都跟我說了……」因為身子還有點孱弱,他的聲音低低的、慢慢的、也虛虛的。
白川龍介一怔。說?她都說了什麼?突然,他覺得有些緊張……
「我知道我這次能挽回這條命,都是靠白川先生伸出援手。」吉原大輔感激地低訴。
他鬆了一口氣,不覺勾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