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聽了一陣呆楞,那碗藥是放下來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像是發覺她的不對勁,任海冷冷地開口:「還有什麼事?」
「那個……梁大哥交代說,君寒姐身子太虛,這藥一定要趁熱喝,不然孩子很難保住。」
「你說什麼?」她那最後一句話,終於將他給震的回過頭來。「什麼孩子?」
流雲詫異地望著他,難不成主子還不知道嗎?可是,方纔那一陣混亂,他不是也在場嗎?
「梁大哥方才在替君寒姐把脈時就說,君寒姊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遮掩住心中的疑惑,流雲柔柔地重複了一遍。
她懷孕了,兩個月!她杯了他的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恍如晴天霹房,委時將他震得不知所措。
他恐慌地看著床上那小小柔弱的身子,排山倒海的恐俱隨之而來。混帳!她懷孕了,而他竟然還刺激她,甚至差點將她送走。
任海唐突地站起身來,身形一晃,人已向外飛奔而安,留下流雲楞楞地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梁麟優閒地喝著上好的凍頂烏龍茶,舒適地坐在沙發上等著那早該來找他的人,一見到那快如閃電的身影,他嘴角牽起一絲笑意,絲毫不介意那人在眨眼間活像凶神惡煞似地揪住了他的衣領。
「為什麼不告訴我!」任海眼中閃著怒火。
伸出一隻手指示意他太過粗魯的動作,梁麟撇撇嘴角笑道:「夜叉,這不是待客之道吧!何況我方才有說啊,是你自己一聽見她沒事後就只顧著她,懶得聽我接下來的話。我還奇怪你怎麼沒反應呢?」
待他聽完梁麟的陳述,任海才記起他好像的確說過些什麼,只是他當時全副精神全放在君寒身上,壓根兒沒將他說的話聽進去。尷尬地鬆開了他的衣領,任海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問道:「她……不會有事吧?」
我的天啊!梁麟翻了翻白眼,怎麼這平常冷血的死傢伙,一談起戀愛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無奈地歎了口氣道:「老兄,這個問題你從方才到現在已經問過十幾遍了!我拋棄億萬家業念了七年的醫學院可不是白讀的。我向你保證她絕對死不了啦。」
見任海聞言像是鬆了口氣,梁麟狡詐地眨了眨眼隨即附上但書,「不過,要是你再刺激她的話,我可就不敢說了。」
任海聽了心中猛一抽痛,臉上血色霎時盡退,全身肌肉在瞬間繃得死緊。跟著他大踏步轉身走了出去,完完全全故意忽略那臉上帶著嘲諷笑容的人,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痛揍他一頓。
「藥給我。」
流雲才要坐下,就聽見身後傳來那來如影、去如風的主子向來冷淡的聲音,乖乖地將那碗看起來並不怎麼好喝的藥汁遞了過去,跟著她很識趣地退出水月閣,留下兩人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溫柔地將仍在昏睡中的君寒扶坐了起來,他試著將那黑黑的藥汁用湯匙餵進她的口中,卻發現自己變得手忙腳亂的。因為大部分的藥汁皆沿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他光擦那些藥就忙不過來了,還得很努力去扶正她一直向另一邊倒去的身子,一邊還必須顧著那碗藥,免得給他打翻了。
三分鐘過後,他發現手上碗裡的藥,幾乎有半碗全餵了那條毛巾,而君寒卻根本沒吞進去多少。氣悶地瞪著碗裡那墨黑的藥汁,他心一橫,吞了一大口,卻在瞬間皺起了眉頭,接著很快地將那藥汁以口對口的方式硬逼著君寒吞了下去。
君寒在昏沉的睡夢中,只覺得有人硬是逼著她喝苦苦的藥,下意識就掙扎了起來,想把那惱人的苦味推開,可是那苦苦的味道卻遲遲不肯離去,在那昏沉的夢中,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好苦、好苦……
當任海終於把那碗苦哈哈的藥汁喂完後,君寒那張小臉早已皺成一團,眼角還閃著一絲淚光,像是受了無限的委屈。
任海上了床疼借地將她擁入懷中,深深嗅著她身上獨有的香味,望著她略顯青白的小臉,心中不禁興起一陣不捨的憐愛。
無法再壓抑深藏心底的愛意,他終於老實地面對自己愛上她的事實。
是的,他愛她!愛上她的善良和單純,愛上她的勇氣和無懼,愛上她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恬靜,愛上她工作時那股專注、神采奕奕的可愛面容。要愛上她是如此的容易,容易得嚇到了他,嚇得他本能的想逃避,想將她往外推離他的心,卻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到她身邊,只因為他是如此渴望能看到她,想將她擁入杯中安定自己那顆在黑暗中飄蕩的心。
他是明知道結局,還是深陷下去。他低頭吻去她眉間那股委屈,一思及自己她做的事,以及她昏倒前曾說過的話語,任海金黃色的眼瞳閃過一絲不安。他緊緊地將她抱住,對著在他懷裡沉睡的小女人透露心中最深的恐懼。
「別離開我……」
台北午後的天空,堆積了層層濃濁的烏雲,灰暗的雲層像是盛不住老天爺的傷心,緩緩飄落幾絲細雨,滴滴答答地灑落了這城市的每處角落。
黑暗巷道旁的水溝中,飄出一絲難聞的惡臭。一絲詭譎妖異的笑聲從陰暗的角落傳出,令人毛骨悚然。但在吵雜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暗巷中那不懷好意的陰笑,還有那一雙帶著血紅幾近可怖的眼睛。
好久、好久啊……
糜爛的城市、腐敗的氣息,它興奮地吸著這骯髒的空氣。
真是太好了!貪婪地注視著前方那群食物,它伸出浮著暗綠色結痂、瘦可見骨的利爪,急躁地想填飽它沉睡了二十年的空腹,但是那可怖的利爪才暴露在天光之下,卻立時冒出了黑煙,它立刻痛得縮了回來。
該死!它忘了時辰。憤恨地看著流出黃膿的右爪,若不是那年它過於大意,竟讓夜叉臨死前地反擊傷得只剩一絲氣息,而只喝了幾滴它渴望已久的夜叉血,今天這灰暗的天光又怎能傷得了它分毫。它不甘心地瞪視前方不到十公尺外的人群,卻隨之陰側側地笑了出來。
沒關係,它可以等!二十年它都等了,不在乎多等這幾個時辰。
黑夜即將來臨,夜叉二十年前就被它幹掉了,再也沒人可以阻擋它了,再幾個時辰,這裡就是它的天下了!哈哈哈哈……
新聞快報!
昨夜北市驚傳殺人血案,台北市有史以來最恐怖的一夜,十三條人命昨夜分別在不同區域、不同時間被殘殺,據發現死者的目擊者所言,其死狀甚慘,像是被猛獸撕裂……消息傳來,政府高層大為震驚,立刻召開治安檢討會議……
本台記者蘇小魄台北報導
「夜叉!」龍放鷹火燒屁股地從外頭衝進來大叫。
「我知道,」任海兩眼冰寒地望著各家電視台競相播報的新聞。
「那傢伙是什麼?」龍放鷹指著電視問,口氣卻已比方才冷靜許多。
「鬼!」森冷的寒氣瀰漫他全身。「二十年前殘留的半妖鬼!」只有曾喝過夜叉血的鬼怪才能隱藏起鬼氣,才能犯下那麼多的案件,讓他昨晚一無所覺。
「主子!白局長來電。」流雲人坐在一旁,手裡飛快地敲打著電腦鍵盤,一邊將電話轉接過去,一邊則以極高的效率侵入國家特殊事件處理小組的電腦,從那裡她可以得到昨晚所有兇殺案件最詳細的第一手資料。
「白叔。」任海接起電話問候。
「小子,廢話我不多說!白叔我跟你討個人情,這事你幫個忙吧!昨晚死的十三個人中有八個是金鷹隊的隊員,那群人完全慌了手腳,那東西……那東西不像是人……」白局長說到此處一頓,向來粗曠豪爽的他竟無法再說下去。昨晚那些人的屍體他看過,即使是他在警界縱橫幾十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何況不過是幾具屍體,可在見到那些屍體,卻也叫他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我要最高的配合度。」任海道出條件,縱然有人肯放手讓他去做,但同樣也有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非要等到死到臨頭了,才肯相信這世界上不是唯人類獨尊。
「沒問題!」白局長一口答應,那群怕死的傢伙也沒其他路可走了!
任海掛了電話,流雲和長風早已等在一旁。
流雲拿了張地圖攤在桌上,指著上面圈起的紅點道:「這裡是昨晚八點第一起命案發生的現場,接著每隔約五十到七十分鐘就會發生一起命案。凌晨三點零五分時,因事態嚴重,警政高層派出金鷹部隊的十名隊員出發緝查。」
她指著其中聚集成一堆的紅點,又說:「這裡,凌晨三點三十分,八名金鷹隊員同時喪命,剩下兩人重傷,其中一人送醫後不治死亡。」
「如何知道那鬼現在何處?」龍放鷹嚴肅地詢問流雲,眉宇中隱含一絲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