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嗄?還是你另結新歡拋棄了她?」柯紹元大聲罵道,口水噴了溥君頡一臉。
「我就是什麼都沒做,她才會離開我。」溥君頡頹喪地說。「是她主動要求離開的。」
柯紹元瞪圓了眼睛,看他那副模樣,像是恨不得將溥君頡拆解人腹。「她主動要求離開你?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愛你,愛了你那麼久、那麼深,然而你卻有辦法做到讓她對你死心?」
他過度關心寧靜的模樣,再度勾動了溥君頡的怒火。他冷哼一聲,說道:「我承認,我對她不夠好,但我也無意傷害她,我不明白我哪裡做錯?難道只是幾句冷淡的話,就足以消弭她對我多年的感惰?那麼她的感情也未免太禁不起考驗了!」
溥君頡在乎寧靜,卻不明白她到底要什麼,承諾真的有那麼重要嗎?若她想要更多,為什麼不爽快說出來?反倒將所有事埋在心中,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任自己一天天萎靡下去!
「我告訴過你,你若不願對她認真,就不該拿她來開玩笑,既然決定要跟她在一起,就該好好對她。」柯紹元悲僨地說:「她是那麼地脆弱,那麼地需要保護,因為她對你是真心真意,毫無保留地付出,所以她才會特別在乎你的態度!」
「夠了,我不想跟你討論我與寧靜之間的感情,既然你不知道她去了哪,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說。」
溥君頡沉下臉,伸手推開柯紹元揪住自己領口上的手。
「慢著,你想逃!」柯紹元跨過球網,一副準備要找他算帳的模樣。
「逃?我為什麼要逃?」溥君頡心裡很煩,當他知道寧靜沒去找柯紹元時,情緒頓時混亂起來。
既然如此,寧靜這些日子到哪裡去了?她經營的小花店早就關門歇業,這些日子也沒有重新開張。
原本以為她會投向柯紹元懷抱,沒想到事情竟出乎他意料之外。
溥君頡心裡開始急了。
他多想立刻離開球場,飛奔出去找尋寧靜,然而這隻大猩猩卻不放過他,糾纏著找他麻煩。
場邊的觀眾開始鼓噪不安,兩人異常的行徑早已引起大伙的注意,班尼頓跳下看台,匆匆往場中央跑來。
「你們在做什麼?」他大喊。「快回到休息室去。」
「我要教訓這個負心人,你少管!」柯紹元吼道。
「什麼負心人?你在說啥啊?」
「寧靜啊!這該死的傢伙拋棄寧靜,害她失蹤了。」柯紹元咬牙切齒地說。
班尼頓一臉疑惑地皺起濃眉,高聲說道:「失蹤?我剛才在休息室外有看到她啊!」
「什麼?!」球場中的兩人同時叫道,並快步向班尼頓跑來。
「什麼時候的事?」柯紹元搶先問道。
溥君頡不悅地瞄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他也想知道寧靜的消息。
「第一盤結束休息時,我看到那個何麗莎在跟她說話,她似乎還拿了東西給何麗莎,要她轉交給你。」
何麗莎?!
該死!溥君頡詛咒一聲,立刻摔下球拍,朝休息室跑去。
門一開,何麗莎窈窕的身影映入眼中,只見她正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吞雲吐霧,看到溥君頡進來,立刻高興地站起來。
「君頡,你好棒,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
溥君頡懶得跟她廢話,只冷冷地說:「拿出來!」
何麗莎一愣,細眉擰得緊緊地。「拿什麼啊?」
「寧靜給妳的東西。」他態度極冷地說。
何麗莎是個識相的人,她當然知道以自己現在在溥君頡心中的位置,是沒資格再拿喬,因此雖然滿心不情願,還是將寧靜給她的小盒子拿出來。
「諾,這個!」她賭氣地把紙盒重重放在溥君頡手中。
溥君頡匆匆接過盒子,接著立刻打開
一顆鈕扣?他困惑地望向柯紹元,不明白這鈕扣有什麼特殊含意。
只見柯紹元微微張開嘴,露出訝異的神情。
溥君頡不耐地悶哼一聲,粗魯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寧靜為什麼要給我鈕扣?她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柯紹元看了他一眼,眼神裡竟然有……同情。
「還記得當年我為了她和你打架的事嗎?」
「記得。」那又怎樣,大猩猩究竟想表達什麼?自己現在可沒時間同他敘舊。
「起因是因為寧靜跟你要衣服第二顆鈕扣,而你拒絕了她。」柯紹元到現在想起來還有氣。「你用很難聽、很傷人的話拒絕了她。」
「我有嗎?」年少輕狂的往事早就隨時間淡去,尤其在氣頭上的話,誰會記得清楚呢?溥君頡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說過什麼難聽的話?」以前他是不會在乎這些的,但此刻他卻渴望知道,自己對寧靜說過什麼。
「你說 」柯紹元緩緩地說道:「要扣子做什麼?妳腦袋裡只會裝這些東西嗎?我的生命裡只有網球,其它事情對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我不會取悅女人,也不會照著妳的希望走,妳最好弄清楚。」
聽到自己當年竟然說出那麼不留情面的話,溥君頡自己也心虛了。「這……我對寧靜這麼說?」
「還不止如此……」柯紹元冷哼。「你當著她的面拔下鈕扣,對她說「那麼想要的話就去撿!」接著把鈕扣丟進池塘裡。」
「天!」溥君頡不敢相信自己曾經這麼惡劣。
「沒錯!這就是你,所以我那時才會氣得對你動手。」柯紹元憤怒地說:「原本以為時間過去,你會長大一點、成熟一點。至少,會對她好一點。但我錯了,你還是一樣地自私、可惡,不值得被原諒。可憐的寧靜這麼傻,即使曾被你如此傷害過,卻依舊死心塌地的愛著你,可你瞧瞧,自己是怎麼傷害她的?」
「我不知道……」溥君頡喃喃地說。
「你還有更多不知道的!」柯紹元的眼神仍舊凶狠犀利,但說到寧靜時語氣卻出奇地溫柔。
「在你殘忍地侮辱她後,她忍下傷心冒著雨到池塘裡找尋你丟棄的鈕扣。一直找一直找……找遍整個池塘,直到找到鈕扣為止。她就那樣小心地將它收進懷中,小心翼翼地,把它當作一輩子的寶貝。」
溥君頡蒼白著臉,默默地聽著柯紹元的話。連一旁的何麗莎與班尼頓,都不禁動容。
懊悔與痛苦同時湧上心頭,博君頡完全不知道,自己當初竟如此殘酷地對待寧靜!然而,她卻不怨不恨對自己不改初衷、一心一意地向著自己。
溥君頡深深地自責了。
「我要去找寧靜!」他迅速站起身,往外走去。
這一次他不再逃避了,他要正視自己的心意,大膽地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更要無悔地放下自己的感情。
他要給寧靜承諾、誓言與永恆,絕對不讓自尊與懷疑,再阻礙兩人未來的路。
「君頡,那我呢?」何麗莎追了上去。
「妳還有臉跟上來!」溥君頡厲聲說,對她的厭惡升到最高點。「若不是妳,我不會對感情失去信心,不會吝惜給予承諾;若不是妳,我絕不會再有機會傷害寧靜、讓她傷心。而妳竟然還有臉來找我?」
溥君頡冷厲地注視她一眼後,緩緩地說:「但我也要謝謝妳,若不是妳,我不會知道世界上會有寧靜這麼好的女孩。她愛我比愛自己多,對我永不改變,是我的懦弱退卻傷了她的心。」
望著手中的鈕扣,溥君頡語氣突然漾滿了溫柔。「我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我要去找她。這次,我會親手把鈕扣交到她手中,並且告訴她,我要她當我溥君頡真正的未婚妻——」依舊是一樣的風景,一樣的天色,細雨霏霏地飄著,如寧靜此刻陰鬱的心情。
一切都結束了,她終於將最重要的東西,還給了溥君頡。糾纏了十年,無數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刻成功地做了個了結。
寧靜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可以斷卻對溥君頡的感情。其實他對她很好、很溫柔。如果她肯,他們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
但寧靜不願意!因為她很清楚,這樣空泛而虛假的愛情,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與其守著白日夢,她寧願睜開眼睛,認清現實的殘酷……
溥君頡是不會愛她的。
何麗莎、他的家人,不過都是借口,說穿了是她覺得累了。單方面無止境的付出,好辛苦。
就算她的愛能永恆無限,可遲早也會有乾涸的一大。到那時候,她該怎麼辦?
望著被雨點打出陣陣漣漪的池塘,她的心忽喜忽悲。在圈圈漣漪中,寧靜彷彿看見多年前的自己正一心一意地蹲在池子裡,只為了找尋他不屑一顧而丟棄的心。
「寧小姐……」頭頂出現一把黑傘,為她遮去了惱人的雨絲。
她抬起頭,是他,君頡的父親。
「可以談談嗎?」溥父在路上巧遇寧靜,瞧她一臉失魂落魄,便尾隨而來。寧靜低下頭,一滴淚水落入雨裡。「我和君頡已經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