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去買衣服,又不是綁架了她兒子!
看見指尖仍停在按鍵上,她惱怒的收回來緊握成拳,將話筒掛上。煩躁的坐進大皮椅裡,風琴知道自己其實不怎麼擔心兒子,只是……只是不想自己被排除在外。
更糟的是,她潛意識中,怕他是要離開了,而不只是去市區買東西而已,所以……所以她才會急切的想要聽到他的聲音,想確定他人還在……
老天,她真不喜歡這個樣子。
不悅的瞪著那具電話,風琴緊抿著唇,察覺到一陣鼻酸,她一手環著腰腹,一手摀住口鼻,強忍那股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淚意,突然寧願自己真的是一座冷血無情、不會融化的冰山!
像是不贊同她的想法似的,眼前的電話冷不防地響了起來
風琴嚇了一跳,響到第三聲時,她才伸手去拿話筒。
「喂,風琴嗎?」方自在的聲音傳來。
一股暖意莫名裝上心口,她握著話筒卻更想哭了,只覺得自己好不中用。
「琴,是你嗎?」他擔心的問。
她支著額深吸口氣,穩定了心神,才回道:「我是。」
「你還好吧?」
「我在家,當然很好。」她向後靠到椅背上回答。
奇異地,幾分鐘前的不安,竟在此時全安定了下來,她覺得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穩定,至少她是這樣認為,「你們人在哪裡?」
「天母一家西服店,我們剛買了幾件衣服,不過……」他頓了一下,低沉的笑聲逸出喉頭,「你不會相信的。」
「怎麼?」
「呃……我想你必須過來一趟。」他的聲音仍帶著笑意。
風琴秀眉微揚,「為什麼?」
「我來說——」風曄的聲音傳來,他似乎搶過了電話,「媽,爹地的皮夾掉了,我和唐鷹哥哥身上都沒帶錢,你可不可以過來付錢啊?」
老天,這男人怎麼連買個衣服都會出問題。「那家店在哪裡?」
風曄將電話遞給方自在,他說出了地址。
「知道了。」風琴收了線,帶了皮包便開車去領那三個傢伙回來。
※ ※ ※
推開西服店的門,風琴就看到一位嬌小秀氣的女人和方自在有說有笑,風曄不悅地蹙起了眉坐在一旁,唐鷹則望著窗外,一副百般無聊的模樣。
風曄一看到她,就從椅上跳了起來,「媽!」
唐鷹也站了起來,明顯的鬆了口氣。
那小女人驚訝的望著推門進來的大美女,然後再看看原本站在自個兒身旁的方自在,豈料人家早已不在原位,向前迎美人去了。
方自在俯首在風琴耳邊低聲說:「抱歉讓你跑一趟。你幫我一下。」
不等她回答,他便攬住她的腰,露出笑臉回身對那小女人客氣的說:「淑媛,這位是我老婆風琴。」然後他溫柔的對身旁的風琴說:「琴,淑媛是我在音樂學院的學妹。沒想到這家店是她父親開的,這世界還真是小。」
「原來學長真的結——」林淑媛有些不敢相信的脫口而出。知道自己失禮了,她忙掩住自己的嘴,尷尬的對風琴說:「呀,抱歉。只是我沒聽學長提過,而且還已經有那麼大的小孩,所以一時……」
聽得出來這位林小姐話中的震驚及濃濃的失落,風琴瞥了方自在一眼,才對著林小姐微微一笑,「他一拉起琴來,通常就忘了其它事情了。沒聽過是正常的。」
要是聽過才有鬼哩!
方自在及風曄兩父子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忍不住想笑。
「你真瞭解學長。」林淑媛忍不住有些哀怨地看著自己暗戀了十年的學長,本來這次在爸的店中巧遇學長,還以為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沒想到……
「十多年的夫妻了,她當然瞭解我。」方自在嘿笑著,更加攬緊了風琴。
這傢伙真是說謊不打草稿。風琴瞪了他一眼,卻沒撥開他攬在腰上的手,只是從皮包掏出信用卡付帳。
看眼前這封夫妻如此相配,林淑媛有些黯然,只能強顏歡笑的接過信用卡幫他們結帳。
第七章
「反正出來了,繞去醫院看一下伯父吧。」坐上車時,他提議道。
風琴不領情,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回答,「爸要是看到你,只會二度發病而已。」
「遲早都是要見的。」
「我寧願再等兩天,等媽將理智稍微塞回爸頑固的腦袋中之後再說。」風琴戴上墨鏡,轉動著方向盤,將車開上路。
他看看後座,風曄低頭玩著GameBoy,唐鷹戴著耳機聽CD閉目養神;再瞧瞧一臉冷然開車的她,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你在生氣嗎?」
「沒有。」風琴冷冷的說。腦海中仍然漂浮著那名嬌小秀氣的女子靠在他身旁的景象,莫名地,心……揪了起來。
忘了是誰曾經和她說過,男人們總喜歡小鳥依人、柔弱無助的女子。她的身高在高一後便沒再向上發展,但一七0公分的高度對大部分的人來說,還是稍嫌高了點,他也不過高她半個頭而已;而她的個性不但和柔弱無助搭不上邊,一張臉更是美的讓人望而生畏……
風琴抿著唇,握緊了方向盤,腦海中不由得想,他……是不是喜歡那種嬌小型的女子呢?
風琴口是心非的回答著,方自在自動地把它當作耳邊風,他望著她,忽然像是知道了什麼,笑著說:「我甚至不認得她,是她認出我的。」
「哼。」她輕哼,神色卻軟化了些。
「其實以前在音樂學院時,有不少人以為我是玻璃圈的人。所以我剛剛才要你幫忙澄清謠言。」方自在笑笑的瞎掰。
沒必要讓風琴知道那位學妹有多麼鍥而不捨地追著他跑,這種事拿出來炫耀,只會讓他死得很難看而已,再說他要她幫忙演戲,原本就是要讓那學妹死心。
而且當年他的心早已留在風琴身上,雖然他人長得帥,卻對女人沒興趣,所以可真的曾有人傳出他是同性戀的傳聞,不過他聽了只覺得好笑而已。
風琴聽著他說的話,忍不住嘴角微微彎起,斥道:「胡扯。」
「真的,你沒看她剛剛驚訝的模樣,她以為我是同性戀,沒想到我不但娶了漂亮的老婆,還生了個俊帥的兒子哩。」他一臉驕傲,說的好像是真的一樣。
「誰嫁你了?」她澆他一頭冷水。
「耶?你剛剛在店裡不是默認了嗎?老婆。」他死皮賴臉的裝傻。「你——」她很快的瞪他一眼,隨即撇過頭,決定不理他,繼續開車。方自在又說了些言不及意的話,但她不肯再搭理他,他只好抓起她一縷長髮無聊的把玩著,但沒過多久又忍不住說:「你知道嗎?我以前常懷疑你的頭髮是假的。」
「什麼﹖」她不悅地又瞪他一眼。
「因為沒看到有誰的頭髮留那麼長還不分岔,而且烏黑柔亮,像黑緞一樣。」他將她的發尾湊到鼻間嗅聞,笑著說:「好香。」
「不要那麼無聊。」風琴趁紅燈時,空出一隻手,將自己的長髮從他手中抽回來。
方自在可憐兮兮的盯著空空兩手,沒得玩之下,只好盯著她看,反正他本來就很喜歡看她。
結果他的視線,卻讓風琴煩躁起來,沒兩分鐘就轉過頭惱怒的對他說:「不要盯著我看!」
「OK、OK!」見她生氣了,他連忙安撫她,轉過頭改看著前方的車子,好不容易安靜幾秒,風琴正覺得鬆了口氣之時,卻聽他開始哼起F大調。
可惡——
風琴火大的將車子停到路旁,下車到另一頭把車門打開,然後命令他,「把你的嘴閉上,坐過去開車!」
他聞言露出笑臉,坐到駕駛座上,安安靜靜的乖乖開車。
※ ※ ※
星期一早上,風家的人上學的去上學、上班的去上班,只留方自在陪著陳嫂留守大宅。
幫陳嫂洗完了碗盤後,他到了書房打電話聯絡在英國的好朋友傑夫。
「我有沒有聽錯,你要回台灣定居?」傑夫大驚小怪的問。
方自在靠坐在桌上,望著落地窗外的草皮,笑著說:「是啊,我打算搬回這裡住。」
「怎麼突然——」
「一言難盡。」他感慨的說。
「是女人,對吧?」
「嗯。」他坦然承認。想起她倔強的表情,心頭不由得一暖,「我早該回來的,只是一直無法鼓起勇氣。」
傑夫哈哈大笑,「我早猜有個女人了,珍妮還一直不信。我看這下那一海票女人要哭死了。」
「沒那麼嚴重吧,我可沒欺騙過誰的感情。」方自在好笑的說。
「那倒是。你只是對每個人都很好,好到讓人心生期待。」傑夫笑著說出事實。
「是這樣嗎?」他有些納悶,並不覺得自己曾做出會讓人期待的事。
「當然是啊,老兄,你老對著那群女人笑,是女人都會以為你對她有意思。」
「人家對我微笑,我當然得微笑回去,那只是禮貌。」方自在真是覺得有些無力。
「禮貌?呵,你呀,笑容收斂點,小心哪天引來花癡讓女朋友誤會。」傑夫停下大笑,又問道:「對了,那你搬回去,學院中的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