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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是怎麼去和二叔說的,她不知道,因為她連踏進家門一步都不願意,只是和小三子等在碼頭,待他回來後,便直接上船離開這裡。
戰青望著海天相接處的白雲,慘淡的一笑。
原本心底還對戰家,對二叔抱著一絲著望,想說他們會來留她,但是……沒有一個人出現。直到這時她才真的死了心,對他們失望透頂。
那要還是她的家嗎?不是了吧……
「別想太多了。」蕭靖來到她的身後,輕攬著她的腰,讓她向後靠在他身上。「一切都會好轉的。」他輕要說著,像是對她保證,也是對自己保證。
,對她,他一直都沒有把握,心中不安的很。
他怕她仍想著海、仍想著戰家,但他也知道要她一夕間將那些事全忘記不太可能,所以只能靠著耐心,一點一滴的將自己塞進她心裡。
真不好受啊,這種感覺。
蕭靖苦笑,他現在才知道,願來單戀是這般的難受。
他渴望她能為他展露歡顏,渴望她心神全繫在他身上,渴望她在乎他,就像他在乎她一般……
海鷗在遠方盤旋,他低首嗅聞著她的髮香,暗暗發誓。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讓她愛上他的,總有一天……
第九章
上了岸,蕭靖三人雇了輛驢車,往北方前進,快到幽州城時,卻聽前方傳來雷霆萬鈞的聲響。
蕭靖要車伕停止前進,走下車查看,戰青好奇的也跟著下了車。
卻見一望無際的卓原上,有萬馬奔騰而來,聲勢驚人!
雖是見過不少大場面,戰青仍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以致碰動身後的蕭靖,她回首看他,發現他意態安詳,似是對這疾馳而來的馬群毫不在意。
「別怕。」他微笑的對她說。
無論是誰,見到突然衝過來的馬群,想必都會萬分心驚,但他卻一臉平靜。戰青見狀也鎮定了下來,雖然明知不動可能會被馬兒踏扁,但她卻沒來由的相信他的判斷。.眼看那些駿馬就要撞了上來,突地,疾馳中的馬匹在幾名馬師的指揮下,於千鈞一髮之際停了下來,馬兒噴著氣,身上汗水淋漓,卻仍是聽話的停在原地,整齊的有如行軍的戰士。
「二少爺,咱們來接你了。」一名馬上大漢咧嘴而笑。
「這麼多年不見,你們還是這麼胡來。」蕭靖淡淡一笑,為戰青介紹道:「韓氏兄弟是咱們蕭家馬場,同時也是北方最好的馬師,從左到看分別是春夏秋冬。」
「咦?」她有點沒聽懂,不由得眨了眨眼。
「咱們兄弟姓韓,是一胞四胎,娘便將咱們取名為韓春、韓夏、韓秋、韓冬,韓春就是我啦!」那帶頭開口說話的漢子哈哈笑著解釋。
聽他這麼一說,戰青仔細一瞧,才發現馬上的四名大漢竟生著一模一樣的臉孔,她差點覺得自己眼花了。
「二少爺,咱們將你的坐騎帶來了。走吧,大夥兒都在等著呢。」韓夏躬身提醒。
「是呀是呀,別坐那慢吞吞的驢車了,要是坐那個,等到了大屋,怕是天都暗了。」韓秋也獎咪咪的幫腔。
蕭靖想想也對,便低首詢問戰青:「你騎術行嗎?」
前些天她受傷時都是與他共乘一騎,是以他也不知道她懂不懂騎術。
他該問她有沒有騎過才是。戰青看著眼前那些高大的馬匹,神色不自然的道:「我想……應該不行。」
他想也是。蕭靖微微一笑,安撫她道:「沒關係,你和我一起。」
他回頭要打發那趕車的車伕,卻發現小三乾旱背著包袱跳下車,將人家打發走了,而且他小子還自動自發的找了匹馬騎上去。
蕭靖元親的笑笑,抱著戰青上了坐騎,疆繩一拉掉轉馬頭。
他輕喝一聲,腳下輕踢,便策馬帶頭奔馳,韓氏兄弟忙帶著馬群跟上,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疾馳於廣大草原上,往蕭家莊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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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蕭家是幽州大戶,卻沒想到會大成這樣。
蕭家莊園不在幽州城內,而是在城外兩里處,其佔地之廣,光是從蕭家大門走到前廳,就足足走上了一刻鐘,至於後園就更別提了,來到蕭家一個月,她前前後後走了數十次,都還覺得會在裡面迷路。
秋風徐徐,戰青身穿翠綠絲裳,及腰秀髮讓婢女挽成了樣式繁複的髮髻,其上還鑲著十數顆價值連城的南海粉珍珠。她斜倚亭邊欄杆,皓腕支著下顎,眉宇間帶著幽幽輕愁,像是畫中走出來的傾城佳人。愣愣的望著人工湖上水蜘蛛滑行而過所造成的陣陣漣漪,她想起初來乍到的那天…….那一日,蕭家上百名的奴僕全到了大門恭迎他們,著著實實讓她愣了一下。若非她帶慣了船隊,常見這等陣仗,否則非得腳軟不可。
蕭維見到蕭靖,樂得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蕭靖卻似乎沒他大哥興奮,只是淡笑著,然後三言兩語便借口長途跋涉,怕她累了,早早便帶著她回到他以前住的落霞居休息。
他真的很怪。戰青輕蹙蛾眉的想著。
來到此地後,她發現蕭家在幽州的權勢不只是大而已,簡直可談是雄霸一方。蕭家旗下商行、分為布行、馬行、米行,在幽州食在住行四大民生商業中,他們就佔了三項去,能不賺錢才有問題。
有錢之後,權勢自然隨之而來,幾次隨地出門進城,所到之處,就聽得這邊一句二少爺、那裡一聲靖公子,不知所以的人見了還真會以為幽州城全是蕭家產業;甚至他買東西還不用付錢,眾商家自然會於月底到蕭家結帳。
由此,不難想像蕭家主爺的位子是多麼令人欽羨,但他卻避如蛇蠍;他大哥親手將這一呼百諾的權勢送上,他卻為難的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樣。
每日清晨,他都賴在房裡,說要陪她用早膳,非得要小三子來三催四請之後,才滿臉無奈、萬分不捨的上商行去處理事情。即便出了門,他還是想盡辦法的找借口回來看她,一會兒是說怕她初到陌生地方會怕生,一會兒又是要陪她用午膳,要不就是看到了一隻手鐲很漂亮,立刻跑回來送給她,再不然便是假裝體力不支,被人抬著送回落霞居來。
總之,他就是不肯好好的接手主爺的位子,而她,就成了他最重要的「借口」。
怪的是,蕭家的人包括蕭維在內,雖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沒有人拆穿他,反而任他這般胡來,他們似乎只要看到蕭靖人在蕭家,就個個心滿意足。面且不知為何,蕭家的人全都認為蕭靖會乖乖回家是因為她,是以所有的人都待她有如無價之寶一般,捧在手襄百般呵呵、噓寒問暖的,像是怕她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寶貝二少爺便會再度逃家。
她不懂得靖力何老拿她當借口,好像真的有多麼在乎她似的,弄得她倍受眾人關注,不自在到了極點。
她更不懂的是,既然他家那麼有權有勢,他當初為何還要娶她?本以為他娶她是想借由聯姻方式,讓蕭家的勢力向水運發展,但後來的情勢發展卻證明並非如此;到了幽州之後,她更發現以蕭家的實力,壓根沒那必要籍由聯姻擴張版圖,更用不著怕二叔逼婚。
那……他娶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拿她當「借口」嗎?
戰青百思不得其解,望著湖水輕輕歎了口氣。
想到他這些日子來的呵護,她眼中不覺閃過一抹溫柔。其實……她並非真的討厭變成他名正言順的「借口」,他那些作怪行為雖然胡鬧,卻讓人覺得窩心不已。
事實上,他這樣瞎鬧,的確是讓她沒有多少時間去傷懷海的那一方……
唉,明明教自己別想的。
她輕咬著下唇,又是陣陣心酸,淚珠不覺在眼眶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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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就瞧見她望著湖水發愣,眼神幽幽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靖朝涼亭中的戰青走來,見她面容泛著輕愁,他心下不禁有些不安,腳下也加快了些許。
「猜猜我是誰?」他壓下心頭憂慮,語音帶笑,伸手便遮住她的眼,卻感覺到掌心沾染了些濕意,他胸口微微一緊,只裝做不知。
戰青嚇了一跳,但隨即知這是地,連忙收起自個見感傷的情緒,伸手扳開他沒規沒矩的大手。
「別鬧了。」她回首看他,不覺微蹙蛾眉,「你不是進城了嗎?怎回來了?」
「我想你。」他微微一笑,輕聲說著,半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戰青驀然紅了雙頰,還是不習慣他最近三不五時冒出來的甜言蜜語。
見她紅了臉,神情一掃方才抑鬱,蕭靖才稍稍鬆了口氣,被她扳下的手反轉輕握住她的柔荑,溫柔的望著她,「怎不在屋裡歇著?」她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望著那緩緩流動的湖水輕聲回答:「屋裡有些悶,這兒涼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