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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黑潔明

  「地窖。」孟真還是很擔心懷中昏迷不醒的妻子,邁開大步道:「我先帶她回去。」

  「好主意。」冷如風望著孟真的背影,低聲對宋青雲說:

  「我突然有點羨慕師兄。」

  「因為有一個女人如此愛他。」宋青雲意會的直述。

  「也許吧。」

  「怎麼弄成這樣?她的手全擦傷了!」杜念秋拿著金創藥和水盆從房裡退了出來,拉著經過的冷如風詢問。

  「你該看看她在火場的模樣,像個瘋婆子似的,對著天空張牙舞爪。」冷如風撇撇嘴角,「我以前一直懷疑孟姜女的故事,但在看到她那樣子後,我開始覺得那說不定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

  「哭倒長城啊。對了,她還好吧?」

  杜念秋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除了看起來有點狼狽和手上的擦傷外,應該是沒什麼。大師兄正在床邊看顧著,可能待會兒就醒了。」

  「最好是這樣。」冷如風咕噥著,他怕嫂子要是一時半刻不醒,師兄可能會先抓狂。

  「是啊,最好是這樣。」杜念秋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隨即聳了聳肩,顧手將水盆交到冷如風手上。「二師兄,既然你現在好像沒事,這水幫我拿到院子裡倒了,我還得去前廳瞧瞧其他受傷的人。倒了水後記得到前廳幫忙,別急著跑去找你那些鶯鶯燕燕照顧你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小傷口。我相信你晚點去找她們,她們還是會很願意幫你照料的。」

  才跨出腳步的冷如風被看出意圖,有些呆愕的端著被硬塞到手上的水盆,半晌才露出苦笑的跟上已走向前廳的杜念秋。

  「親愛的小師妹,良家婦女要謹守禮教,別稱呼那些姑娘家是鶯鶯燕燕。」

  杜念秋回頭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親愛的二師兄,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師妹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不要!不要!孟真——」冬月發出一聲尖叫,雙手急切的在空中亂抓。

  孟真嚇了一跳,趕忙抓住她的手,拍她傷了自己。他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被她狂亂哭喊的樣子嚇壞了。「我在這裡,別哭,我在這裡。」

  「放開我,放開我!他還在裡面!孟真,別去!不要啊  ……」她在他懷裡拚命的掙扎,又哭又叫,全然沒聽見他的聲音。

  「冬月,醒醒,已經沒事了。」

  「誰來救救他,拜託......誰快來救救他啊!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她發了瘋似的捶打他,狂喊出的一字一句全敲進他心底,他終於知道她為何會如此狼狽了。

  「冬月,我在這裡。我沒事了,你睜開眼看看!沒事了,別怕。」他用力的搖晃她,強迫她清醒。

  像是終於聽見他的話,冬月張開了眼睛,蓄滿了淚的雙眼有那麼一會兒抓不準焦距。

  「你看,是我,沒事了,我在這裡。」孟真抓起她冰涼的的手碰著自己的臉頰,幫助她確認他的存在。冬月先是被動的被他拉著手,然後顫抖著手開始摸索他的鼻子、眉毛、下巴,接著僥至耳際碰觸他的頭髮,她哇的一聲,將頭埋在他懷中,抱著他痛哭流涕。

  「我以為你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在我面前就這樣衝進去找死!你這該死的大笨蛋!笨蛋!笨蛋!」冬月邊哭邊罵邊打,半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結果醒了跟沒醒一樣瘋。

  「我是笨蛋,對不起,別哭了。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孟真臉色蒼白的緊抱著她輕輕搖晃,他沒想到她會受到這麼大的驚嚇,當時的情況不容他多想,他只是依照本能去做該做的事。她的激動讓他領悟到,他的命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從現在起他做任何事,都必須先想到她的感受。他絕對可以體會她現在的心情,前些日子她跳河的瞬間,他不假思索的就跟著跳下去......他憶起如風稍早和他提起的情況,一陣寒顫湧上背脊,無法想像如果如風沒及時拉住她......恐慌讓他更加用力地抱緊她,他發誓下次做事前一定要先把她安頓好。他的小妻子顯然很沒大腦......或者是......太愛他了......

  孟真發現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既苦惱她的衝動,又高興她愛他。

  夜漸漸深了,冬月終於也知道累,原本的哭泣和咒罵也只剩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泣和沙啞的低咒。

  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她終於安靜下來。孟真擁著哭著睡著的妻子鬆了口氣,她若是再哭下去,他會是那個先肝腸寸斷的人。

  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不捨的替她擦去頰上的淚痕,他在她的耳釁低喃:「我愛你啊,小傻瓜。」

  「大師兄,如果你在她醒著的時候說,她會更高興的。」  耳尖的宋青雲殺風景的端著湯藥開門進來調侃他。

  孟真臉上出現了難得的尷尬,但仍沒放開她,只是空出一隻手,接過宋青雲手上的湯藥。他這師弟有著詭異的平衡感及對方位的認知,雖然失去了視力,卻未讓不明的事物阻擋他。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師父帶回來這個失明的小孩時,他就寧願跌得鼻青臉腫,也要弄清四周的景物及方位,那時他就知道這新來的小師弟絕不會讓任何事物阻擋他。後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青雲從未因為他的失明而待在屋裡,他一向能去到他想要去的地方,而他們這些師兄妹也盡一切的力量來幫助他,那輛烏木打造的馬車便是他們三人合力設計的。

  「其他傷患的情況怎麼樣了?」孟真將湯藥先放置在桌上,問起那些工人。

  「大部分都不嚴重,有些已經回家了,剩下的師妹和二師兄正照顧著,石頭和蘭兒也在幫忙。」

  「你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前面若出了狀況,我會過去。」他們五人之中醫術較好的就只有他及青雲,方纔若不是太過擔心冬月,他不會讓他一個人處理前面那些傷患。

  「應該是不會有事了。」宋青雲頷首說道,才下樓回房去。

  孟真等藥稍微涼了點,便喚醒床上的人兒。

  「冬月,醒醒,吃藥了。」

  過了好一會兒,冬月才睜開哭紅的雙眼。

  「吃藥了。」他輕聲重複,舀了一匙餵她。

  冬月眨眨眼,這次總算恢復正常,沒抱著他再大哭一頓。她吸吸鼻子,溫順的喝著湯藥。

  「好點了沒?」他不放心的看著過於沉默的妻子。

  「嗯。」冬月微微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我平常沒那麼愛哭的。」

  「我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哭出來,惹哭她的人卻是他,那實在不是太好的感覺。他皺著眉頭伸手觸摸她的粉頰,「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我只是....」冷靜下來後,她當然知道  他不得不去救人,但在當時她真的是嚇壞了。冬月懊惱的扶著額際,淚水又積滿眼眶,「該死,我只是......無法忍受,  我沒有辦法看你就這樣衝進火場......」

  「我知道,我知道。」他放下藥,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

  「你不知道!」她氣苦的推開他,火爆的道:「你不知道我為你放棄了什麼,如果你膽敢死掉,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為我放棄什麼?那是什麼意思?」一股不安迅速爬滿全身,孟真抓住她的雙臂,直覺知道那很重要,那是她這幾天煩惱的秘密。

  「沒......沒有啦,我說錯了。」老天,瞧她這笨嘴巴說了什麼蠢話!冬月臉色煞白的退到窗邊,欲蓋彌彰的伸手摸了下衣內的翡翠項煉。

  孟真眼神一暗,突然伸手就將她的項練給撈了出來。

  「嘿!你幹嘛啦!」她心急的將翡翠項練拉回來,卻見到一道綠色的光從翡翠上射出來,冬月愣了一下,直覺地轉頭看向窗外。

  老天,是月全蝕!

  今天到底是什麼鬼日子,什麼倒楣事都給她遇了!冬月詛咒一聲,只見那道綠光開始籠罩她全身,下一秒,她看見眼前跑出來一個大洞,裡面有著她再熟悉不過的景物——她的客廳。

  孟真無法置信的看著那個平空冒出來的大洞,還有那些他從沒見過的東西,驚愕的白了臉,直到冬月開始往洞口移動。

  老天,她飄起來了!冬月嚇死了,死命的想將項煉解下來,卻發現它和她的頭髮纏住了。

  「Shit!我不要回去!孟真,我的頭髮纏住了!」她快被吸到洞裡去了!冬月著急的對孟真大喊。

  他立刻掏出獵刀,撲過去抓住冬月,當機立斷的斬斷那浮在半空中的翡翠項煉,然後反手用盡全力將獵刀一射,獵刀急速準確的帶著翡翠向大洞飛去,兩人同時見到刀子連同項鏈釘到洞中的牆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下一刻,那大洞像出現時一樣突兀的消逝,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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