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是你?」孟真看著懷裡的小東西,這娃子是不是和動物有仇?
冬月的三魂七魄還未就定位,所以只能繼續發抖,那匹馬不悅的走到主人身前,噴了她一口大氣,嚇得她又發出一聲尖叫。
「赤雷!」孟真喝止它的惡作劇,低頭看見她蒼白的小臉,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疼惜,他拍拍她的背輕聲問道:「娃子,你打哪來的?」
冬月聽到聲音,死白著臉對著他搖搖頭,「我聽不懂。」孟真說完話,才想起她是外族人。他眉頭蹙起,這娃子看樣子像是一個人,他並沒發現附近有其他人的蹤跡,可能是和族人走失了。天色不早了,這娃子又緊抓著他不放,反正他要將那隻大山貓帶到鎮裡,乾脆帶她一起下山交給念秋——他師妹杜念秋在鎮裡開了間客棧,說不定她家人會在那裡投宿。
他放開她,將丟在地上的山貓擱在鞍盾綁好,跟著上了馬。冬月以為他要把自己丟下,怯怯的站在馬旁,一張臉白的像什麼似的,都快哭出來了。
「來。」他在馬上對她伸出手,她不假思索地立刻握住。孟真將她帶上馬安置在身前,她的手出乎意料的柔軟,雖然沾著些青苔,他仍能感覺到她滑嫩的柔夷,教他有些捨不得放開。瞧見上面的擦傷,他倒了些飲水在白嫩的手上洗干傷口,跟著掏出傷藥替她抹上,這才抓起韁繩預備下山。
見她像怕掉下去,兩隻手死命的抱緊他,他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天色已晚,他便不再多想,策馬下山。
直到入了鎮,孟真才猛然驚覺,這娃子看起來雖小,仍是個姑娘家,這樣死抱著他根本不像話,她就這樣——壞了他的名節。
〔本報訊〕世紀風華珠寶展遭竊!神偷G再度下手,稀世綠翡翠「惡疣之翼」展翅高飛?
報紙被放在餐桌上,大大的標題透露著它的無辜,沒人看它可一點也不是它的錯......
第一章
「掌櫃的,算帳!」
人聲鼎沸的客棧,只聽懶洋洋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隨之響起:「粉蒸排骨、紅燒蹄膀、醋溜黃魚、青菜各一份,白飯四碗,一共是四兩四錢。」
「你這娘們有沒有算錯?這一點點東西就要四兩四錢!」那叫算帳的大老粗拍著桌子叫罵。原本嘻雜的客棧立時靜了下來,各路人馬全盯著那不知死活的大漢。
那娘們一挑秀眉一仔細一看,那張俏臉赫然就是冬月一原本昏昏欲睡的雙眼大睜,「我算錯?粉蒸排骨一盤一兩二、紅燒蹄膀一兩四、醋溜黃魚一兩二、青菜一份四錢、白飯二碗一錢,一共四兩四錢,你倒說說,本姑娘哪裡算錯了?喔,我知道了,敢情是少算了炒菜的油錢、擦地洗碗的清潔費,還有姑娘我端盤抹桌算帳的服務費。這樣好了,看在大爺你如此慷慨的份上,姑娘我就少少的給你算那麼一兩好了,一共是五兩四錢。」她臉不紅氣不喘、僻哩啪啦的念了一串,然後伸出手要錢。
那大漢聽得臉紅脖子粗,一著急,竟然結巴起來,「你......你你......這娘們——」
「我這娘們怎麼佯,你這老粗會算帳嗎?」她冷著臉瞪他。
「當......當然會!」他一挺胸,像是這樣就可以證明他很厲害。
冬月聞言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算盤,「那這是什麼?」
「算盤!」發現自己認得那東西,大漢回答得可大聲了。將算盤放在桌上,冬月一隻手快速的邊打邊念,「粉蒸排骨一盤一兩二、紅燒蹄膀一兩四、醋溜黃魚一兩二、青菜一份四錢、白飯二碗一錢,要了四碗共兩錢,再加上服務費一兩,請問這是多少?」她理直氣壯地指指算盤。
大漢呆呆地照實回答:「五兩四錢。」
「那還不給錢!」冬月的手又毫不客氣地伸出來要錢。
「哦。」大漢聽得頭暈,那姑娘算盤又打得太快,他根本沒看,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顯得自己愚蠢,只好乖乖地掏了五兩四錢,殊不知被她光明正大的沆了一兩。而旁邊那群人呢,每個都只敢偷笑,悅來客棧專出名嘴,這跑堂的姑娘還算好,要真惹出掌櫃杜大娘,怕是桌上的一餐要被她說到上漲三、四倍!這大老粗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來的,才會找死的說她算錯帳了。
冬月收起銀兩和算盤,俐落的將碗盤疊在一起,收進廚房。客棧裡很快恢復正常的嘈雜,她則繼贖忙著算帳、上菜。
月明星稀,好不容易將客人都送回房,燈也點了、茶也送了;碗也洗了,冬月還像灰姑娘般苦命兮兮的在掃地擦桌椅,等全部整理完時,早已一更天了。
真他媽的累斃了!
她苦著臉走回自己在櫃檯後的房間,她房間是兩邊通,一邊通櫃檯、一邊則通後院,方便她照顧前後。本來以為累成這樣應該一躺下就睡得著,沒想到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壓根沒一點睡意。
窗外月亮正圓,冬月握著胸口的綠翡翠,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來到這裡已經快一年了。她早己放棄回到二十世紀的希望。初來乍到時,她本以為是在作夢,等到她發現這黃沙滿天的街道、樣式怪異的木頭和黃土磚搭成的房屋、奇特的衣著、個性古怪的老闆娘全都是真的後,她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在傻了三天後,她開始天真的以為可以回去,於是她試過了各種方法,像是再跌一次啦、狂風暴雨的夜裡跑出去啦、對著翡翠和月亮喃喃自語等等,可是等過了兩個月、三個月,半年過去了,她仍在這裡,這個時空、這個地方,天象沒有什麼奇怪的異變,也沒有所謂的帥哥王爺或白馬王子之類的人出現——何況她又長得不怎麼樣,就算有也輪不到她。這玉泉鎮雖小,卻也有不少商家,有財有勢有氣質的千金小姐可不在少數。
經過半年癡癡的等待,她終於認命了,乖乖的學會了這地方、這時代的語言及生活習慣。她編了個謊言騙杜大娘說自己父母雙亡,又迷了路,沒地方去,大娘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拜當年曾讀過高商之賜,她所學的那點皮毛在這時代還滿好用的,她就留在悅來客棧幫忙,勉強能靠自己混口飯吃,不敢流落街頭。想來好笑,她在二十世紀時懶得要死,來到這邊卻和勤勞的阿信有得比。
一開始她語言不通,所有人說的話對她來說都像鴨子聽雷,她甚至直到第三個月才真正弄清楚自己來到唐朝,第四個月才搞清楚玉泉鎮位在何方——其實她現在還是有些不清楚,只知道好像大概在甘肅和陝西交界附近的山腳下,離長安還遠得很呢。不過玉泉鎮剛好位處官道上,所以悅來客棧的生意還算不錯,常見一些商旅來往,因此她才會從客人們的談話中知道玉泉鎮大概的位置。
但是,就算知道位置又如何啊?她又不能跑去現在的台灣,這時候的寶島上有沒有人還不知道呢。剛開始她還會想為什麼是她掉回唐朝,現在她早已不再去思考這種無用的問題了。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還能怎樣?
只不過......冬月望著窗外的月亮又歎了口氣,她現在倒是很懷念電動按摩椅和電熱水器,她的骨頭快散掉了!
杜大娘,閨名念秋,年齡不詳——不過看起來只有三十左右——自稱是個寡婦,而且還是個風韻十足的俏寡婦。柳眉、鳳眼、豐胸、細腰,加上那吹彈可破的水滑肌膚,悅來客棧想生意不好都很難,不過卻沒人敢佔她便宜,原因無他,只不過杜大娘剛好也有一身好功夫,再加上那像辣椒般的脾氣,一般人可沒那膽子給自己找麻煩。
還沒四更天,冬月就自動起來打水燒飯。其實她事情本來沒這麼多的,不過剛好跑堂的石頭回鄉探親,廚房的劉叔去探望朋友,大娘則有事出了遠門,所以這三天來就只有她一個人留在客棧裡,她都快忙翻了。最扯的是,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幾個沒良心的人竟然放心將她一個姑娘家留在這裡,要是遇到有人白吃白住或是其他麻煩怎麼辦?真是的!
才說著呢,麻煩就找上門來,如雷般的敲門聲是又急又響。敢這樣敲門的,除了周興貴那痞子,大概也沒別人了。
果不其然,她門一開,就見周興貴色瞇味的雙眼直往她身上瞄。冬月將厭惡壓在心底,露出笑臉應道:「周少爺那麼早來用飯啊?」
「是啊是啊,我快馬從長安趕回來,就是為了要吃念秋煮的粥,我可想念得緊哪。」
「不好意思,大娘出門了。」她一臉笑意的回答,心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什麼吃粥?她看是吃大娘豆腐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