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不是不愛喝這湯?老說玉米濃湯是小孩子喝的東西。」古箏奇怪的看著兒子,整鍋湯都快被他一個人喝完了。「有嗎?」古月誠看著碗剩下一半的濃湯,又喝了一口,然後嘻皮笑臉的說:
「媽,和你比起來,我的確是小孩子啊。」
「你這不肖子!」敢諷刺她年紀大了。古箏作勢要K他。
古月誠連忙放下飯碗,「我吃飽了,爸媽請慢用。」隨即溜回房去睡大頭覺,晚上他還得出去找楚蒂呢。
「真是的,生這兒子有什麼用,連媳婦都會搞丟。」古箏不悅的叨念。
齊陽環住老婆的腰輕笑道:「別氣了。」
古箏猛地冒出一句,「我看我們再生一個好了。」真個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齊陽一聽差點呆掉,他們倆都五十幾快六十歲了,怎麼生啊?
「你不願意?」古箏瞪著他,「是不是嫌我老啊?」
他一臉嚴肅的看著妻子說:「是不願意。」
聞言,古箏一扁嘴,便要推開他。
「別鬧,聽好。」齊陽緊緊的摟著她,一臉深情的說:「箏兒,我們都老了,不再年輕,你若是懷孕會很危險,我不要你有任何生命危險,知道嗎?我要你安安全全的待在我懷。」
古箏低頭想想,齊說得也對,她要是懷孕了,可就是超高齡產婦,真的是滿危險的。「好吧,那就算了。」
見她還是有點不高興,齊陽便道:「你若是真喜歡小孩子,叫兒子和媳婦生不就得了。」
對喔!不愧是她老公,真是聰明得沒話說!古箏興奮的抱著齊陽親他一下,「老公,我好愛你喔,你最厲害了!」
齊陽笑開了嘴,這女人到老了都還像小孩子一樣。她永遠都是他心中的光源,他很慶幸此生能遇到她,三十幾年前被她撿回來是他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真的。
※ ※ ※
古月誠雖然住回家,為了找楚蒂卻每天早出晚歸的;而楚蒂的感冒沒好,反而病情加重,燒得更加厲害了,只能躺在床上任箏姨找來醫生幫她打針。
一晃眼,三天過去了,這兩人仍然沒見上一面。
這天晚上,古箏和齊陽坐在客廳看電視,正好瞧見那支行動電話廣告。
古箏驚叫道:「齊,你快看!那不是兒子和小楚嗎?」雖然廣告中的女人是長頭髮,但那張臉分明就是小楚嘛!
齊陽也有些錯愕,那廣告的男女主角的確是兒子和小楚,怎麼,原來他們兩人認識?「啊,兒子跟她求婚啊!」古箏哇啦哇啦的大叫。
「這是廣告。」
「什麼廣告!我可沒教他隨便向女人求婚的,還有你什麼時候見過兒子如此深情款款的看哪個女人?」
他是沒見過。齊陽被老婆這麼一說,也開始懷疑起他們兩個人的關係。
「還有你看兒子不是說媳婦不見了嗎?小楚剛好被我撿回來,這時間未免太巧合了點吧?」
齊陽微笑地看著愛妻,人家都還沒嫁進門呢,她就口口聲聲的媳婦長媳婦短的,不明就的人還以為他兒子真的結婚了呢。
「你別只顧著笑啊!」古箏懊惱的拍他一下,這男人在人前總像個冰塊,兩人獨處時卻老是嘲笑她。「你煩什麼?上去問問不就明白了。」
她皺眉搖搖頭,「不好,小楚還在發燒呢。再說兒子不是說兩人有誤會嗎?小楚真要是媳婦,她要是知道兒子在這,一定會跑掉的!」
難得她這回竟然開竅了,還真讓齊陽對她另眼相看。
「那問兒子吧。」
※ ※ ※
古月誠到楚蒂住處附近又繞了一圈,仍然沒有她的蹤影。
開車下山,窗外的景物一一晃過眼前。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可能是在她哭著求他別死的時候吧,古月誠想著。也許心底深處從不曾忘卻,否則怎會如此輕易的又陷進去。
她的身影總是牽引著他,她的一顰一笑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呼吸。最近他每天都看著那些素描,記憶開始像潮水般湧入,怎能忘呢?他知道自己遲早會憶起的。他怎麼可能忘得了她,她就像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早已烙印在他靈魂深處,再也無法抹滅。
油表沒油了,他轉進加油站加油。
「咦,你不是楚先生嗎?」前面那輛汽車的女駕駛突然朝著他喊。
古月誠狐疑的望著她。「你不記得我啦,我是醫院的護士小姐啊。你上次來複診的時候我們還見過。」
她走過來打招呼,還不時探向車。「楚太太沒和你一起啊?不是我在說,你能娶到這種好老婆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剛到醫院時情況很不樂觀,連醫生都打算放棄,只有她還抱著希望,沒日沒夜的照顧你。不過你能醒來還真是奇跡,你已經成為我們醫院的傳奇了呢。」
她這一提,古月誠才隱約記得好像真有在醫院見過她,但聽到後面,胸中的傷口又被撕痛。他勉強扯動嘴角回她一笑,好不容易她的車加滿了油,等那女人一走,他表情木然的坐進車,覺得心頭在淌血。
他趴在方向盤上,苦澀的自言自語,「我已經知道錯了,可不可以把她還給我?」
「可以呀。」
他一怔,連忙抬頭,原來是加油站的工讀生在和其它人說話。
苦笑一聲,他發動車子回家。
到了家門口,古月誠將車停好,一進門卻見父母還沒睡,一副在等門的模樣。
「你們在等我嗎?」肯定沒好事。他疲倦的坐倒在單人沙發上,準備受審。
「那支廣告中的女主角和你是什麼關係?」古箏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的問。她可是憋了一整晚,哪還有心情拐彎抹角的。
古月誠立刻眼神一亮,一掃倦意,「你們看到了,她很漂亮吧?」
見他這副模樣,古箏和齊陽對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回道:「很漂亮。」自個兒媳婦嘛,當然得誇一下。
「你愛上的就是她吧?」古箏再向兒子確定一下。
「對。」古月誠點頭承認。
「笨兒子!」古箏賞他腦袋一記爆栗子,「人家在咱們家住了好一陣子,你還拚命往外找,難怪老找不著!」
古月誠乍聽還反應不過來,過了三秒後才整個人跳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廣告的女主角就是小楚,已經在咱們家住了好一陣子,現在正躺在樓上的客房!」真是受不了這蠢兒子,她記得他小時候很聰明的,怎麼越大越笨了。
小楚就是楚蒂!古月誠聞言急忙往樓上衝去,幸而齊陽提醒道:「她才剛退燒,別嚇壞人家。」發燒?!天啊!她病了三天了!
古月誠頓時心急如焚,巴不得把全市的醫生都抓過來幫她看病。
古箏見兒子那副矬樣,忍不住對丈夫叨念道:「還說我亂撿人,這不是撿到自個兒媳婦了,沒我這媽,看他到哪去找媳婦。」
聽得齊陽又是一陣莞爾。
※ ※ ※
他好想摸摸她,卻怕她只是個夢,要是一碰她就消失了怎麼辦?古月誠知道這很好笑,但他就是無法控制這想法。
從來沒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直到遇見她。
古月誠坐在床邊凝望她,還無法完全將記憶中的兩個女人和眼前的她融合在一起。哪一個才是她呢?是那個直言直語、心地善良的楚蒂,還是那個有著多種樣貌、精明能幹的女秘書?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愛不愛他?還是只是同情那個傻瓜傑克?
問題在他腦海盤旋,他不敢叫醒她,只是望著她一夜到天明。
清晨時,楚蒂從昏睡中清醒,她發現她看見傑克,白髮的傑克,或者……應該說是白狼還是古月誠?
她眨眨眼,腦袋有些混亂,懷疑自己還在作夢,要不然就是她終於瘋了,或是她腦子燒壞了,古月誠是不可能在這的,不是嗎?
他為什麼那樣看著自己?又為何一臉疲累的模樣?楚蒂蹙起眉,不習慣見到他不修邊幅的樣子,這令她有一剎那分不清他究竟是誰?不修邊幅是還傻著的傑克才會做的事,但他不會有那麼深幽的眼神,那是古月誠嗎?她不知道。
兩人無聲的對視著,楚蒂越來越慌,這不像是在作夢。她逃避的閉上雙眼,害怕這真的不是夢。
「看著我。」古月誠緊握住她的手,沉聲道:「把眼睛張開看著我。」
楚蒂知道無法逃避,卻仍是過了半晌才深吸口氣睜開雙眼。
古月誠滿意的看見她有些慌張的黑瞳,臉色稍緩,慢慢的說:「我常在納悶你是哪一個,我不知道哪個你才是真的,但現在我知道,每一個你都是真的,而我愛你的每一種面貌。」
為什麼他要說這種話來玩弄她,只因為她不得已的欺瞞嗎?楚蒂痛苦的想抽回手,慌張不再只存於眼中,若不是身體還虛弱,她會立刻衝出去,再次逃之夭夭。
古月誠當然不可能讓她得逞,怕她掙脫乾脆抱住她,將她壓在床上,「你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