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人影的總裁,一來上班就抽了一上午的煙,白癡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儘管各部門主管皆有一堆報告卻沒人敢進去當炮灰,紛紛衷歎平常跟在總裁身邊的「穩壓器」今天怎麼沒跟來。只可憐了那位倒霉的秘書小姐,她的位子就在門外,無法避免的吸了一早上的二手煙。
她有些擔憂的望著頭頂上的灑水掣,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大樓的火災警報器會激活,她低頭瞧了眼身上的名牌套裝,唉,早知道今天就不穿這麼貴的衣服了。
「噹」的一聲,秘書小姐嚇了一跳,以為是火災警報器發動,她動作迅速的將手上的資料夾擋在頭上,結果原來是電梯開門的聲音,一見到來人,她不禁面露微笑。
那白髮男子笑笑的和她打了聲招呼就直接進了總裁辦公室。
秘書小姐登時鬆了口氣,「穩壓器」沒來,這傢伙來也行,他是除了羅芸那穩壓器外敢進去說話的人。
「我的天,古傑,你在裡面放火啊!」白髮男子見著滿屋子煙霧,不禁怪叫道。
古傑不理睬他,依舊抽著煙望著窗外,而煙灰缸早已堆了滿滿的煙蒂。
「咦?羅芸人呢?怎麼沒見到她?」白髮男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東張西望的尋找佳人芳蹤。
「你找她做什麼?」古傑不怎麼高興的轉頭看著他。
「沒有,只是看到你卻沒見到她,感覺很奇怪。怎麼,她今天沒來嗎?」白髮男子摘下墨鏡,赫然是古月誠。只是黑髮變白髮,眼鏡換墨鏡,白衣換成黑西裝,而他臉上一向看來明朗的笑容,此刻卻顯得狡猾,整個人看起來完全像是另一個人,這就是他的目的──讓人認不出他!
雖然他只是一位不管事的掛名經理,但畢竟仍是古氏的人,若讓人看見他一天到晚跑到死對頭藍星集團的辦公大樓,想教人不起疑也難,所以他只好改變裝扮。也幸好全家只有外婆和他母親以及古傑知道他是天生白髮,而外婆又自侍甚高,不會去管敵對集團主管長啥模樣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要不日子久了可也會被拆穿。
「她在家裡。」古傑語氣冷淡的回答。今天一早在確定羅芸不會離開後,他就來到公司,他已經十多天沒來了,雖然大部分的事情他都用計算機搖控下令,但有些事還是需要他親自處理,再說他心裡很煩躁,需要離開她好好想想。
羅芸已經漸漸恢復了些許記憶,他從來不曾如此在意他人的想法,但對於她會知道他先前的作為,他竟感到一絲不安。昨晚他首次認知到一件事,在羅芸失憶前,他不曾對她好過,但她卻說愛他。
他想了很久,卻找不到自己有哪一點值得她愛,所以又回到了老問題,她為什麼愛他?如今她失憶了,這代表著羅芸不記得她愛他,而現在的羅芸……還愛他嗎?
一想到那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他胸中就一陣絞痛,再思及自己惡劣的行為,要羅芸再愛上他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假若她再知道那紙契約的目的和利用她的前因後果……
古傑面色更加酷寒,他可以想像現在的羅芸肯定會頭也不回的離他而去,而一思及她不在身邊的那股空虛和寒冷,他只覺得強烈的不願,他不要她離開他,更無法忍受她和白天羽在一起。
「喂!」古月誠大喊一聲,終於讓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古傑回過神來。
「做什麼?」古傑不高興的瞪他一眼。
「我都問你好幾遍了,你還問我做什麼?」古月誠無奈的朝天翻個白眼,「我們已經收購古氏百分之四十的股票,古氏旗下公司的資金也全被拖住,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外婆攤牌?」
「三天後,我母親的忌日。」
古月誠神色一凜。果然不出他所料,古傑仍想將當年的兇手一起引出來。「你該不會又想讓羅芸當餌吧?」
古傑並不答話,只是一臉木然的看向窗外。
「該死!」古月誠咒罵一聲。他知道那件事一直是古傑心頭的噩夢,他不怪他想毀掉古氏,甚至還幫著古傑,因為連他也無法忍受那群貪得無厭的親戚和那地方。
二十年前古傑的母親被古家人逼瘋,她想帶著兒子一起死,幸好他和老媽及時趕到,才沒讓她掐死古傑。沒想到她卻跑了出去,他們害怕她出事,立刻追了出去,等他們追上後山時,正好親眼見到她從斷魂崖上掉下去,那聲淒厲的慘叫,到現在他一想起這件事,他都覺得那聲慘叫還在耳邊親繞不散。
所有人都當兇手是斷魂崖上的風,只有他們和老媽知道兇手另有其人,所以古傑才要報仇。但羅芸何其無辜,雖說他們的確是簽了一紙契約,可是三年來她所做的也早超過了。
他本來以為經過這些天,古傑應該改變心意了,羅芸在他心中應該不是沒有份量的,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冷血。
古月誠火大的拿起墨鏡戴上,臨走前丟下一句,「古傑,別做會讓你自己後悔的事。」
古傑眉頭糾結地看向窗外,他不會後悔的,他一定找出殺人兇手。至於羅芸,他付過錢的,他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對。他努力壓下那不斷冒出來的罪惡感和最近才新生的良心,告訴自己她不過是顆棋子,他沒有必要為她感到不安;而她是不是愛他,根本就不重要。
他不需要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可惜他理智雖是這麼認為,但他的心卻不這麼想。羅芸有可能再度受傷的念頭一浮現,他就忍不住一陣慌亂,至於她愛不愛他的問題則沒一刻離開過腦海。不過關於他為什麼會在乎這個問題他根本不去探討,因為他死腦筋的不肯承認他在乎,於是煙灰缸裡的煙蒂也就越來越多了。
第八章
發現那束野薑花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羅芸是在垃圾桶裡發現它們的。大部分都已經枯死了,只有一朵因為根部還在,竟奇跡似的存活下來,一股衝動驅使她將它撿起來,找個花盆到門外招了些上將它給種起來。
羅芸將盆裡的土壓緊,望著那朵幾乎站不起來的花,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期待它活下來嗎?看來機會十分渺茫。但她依然找來鐵絲和細棍子將它支撐起來,然後呆呆的望著那朵看起來有些可憐又孤單悲慘的花。
她覺得自己像它,大部分的羅芸已經不復存在,她只是殘存下來的一部分,就像這朵野薑花一樣撐著欲振乏力的身子,想找回以往的生命記憶。
古傑在公園裡說的話令她震驚不已,她得確定自己不是像他說的那樣……不堪,她必須確定她並沒有出賣自己。所以自那天起她開始強迫自己回想,一些片斷的記憶慢慢的出現,大部分的畫面她手中都拿著槍,而就像她穿著衣服一樣自然。
羅芸微皺著眉,至少她不用害怕或懷疑自己是罪犯,因為在某些畫面裡,她時常與警察有所接觸,甚至和他們並肩作戰。令她擔憂的是古傑,她和他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但她到現在卻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不過她很確定他不是她的丈夫就是了。而且在古傑的背後隱藏著一個秘密,只是她還弄不清楚那是什麼,答案總是在呼之欲出時又瞬間消失無蹤。
她幾乎滿腦子全都是他,他工作的樣子、吃飯的樣子、睡覺的樣子、生氣的樣子、說話的樣子,他的身影佔滿了所有的思緒,有以前的也有現在的,她無法遏止的想著他。她發現古傑對她來說有很重大的意義,但至於那意義是什麼,她同樣也弄不清楚。
陡地,一聲輕微的聲音驚醒了羅芸,來人以極快的速度接近她身後,羅芸在那人觸碰到她肩膀時,立刻左手一個招子,外加一個後踢,很快就避開攻擊並轉身面對來人。
乍見來人,她有一絲錯愕,出手攻擊她的是一名身材嬌小、一頭俏麗短髮的女孩,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名男子,看起來有些眼熟……
噢,她想起來了,她曾在醫院見過他,她望向他的手臂,她還劃了他一刀。
「你們是怎麼過來的?」羅芸警戒地看著眼前這一男一女。在努力回想過往記憶之下,三天前,她就已恢復了對電子防衛系統的知識,她相信在這世上能通過那些軒射槍、安然無恙進來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那女孩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轉頭對那名男子說道:「喂,小白,你是不是在騙我?我看她根本不像失憶,還能發現我的偷襲。」她這雙腳可是練過的,就連跑步都無聲無息也!
「蒂蒂,別小白小白的,好像叫小狗一樣。」白天羽皺眉抱怨道,「你若是不相信她失憶,不會問問羅芸認不認識你。」
「你自己還不是一無到晚老叫我蒂蒂,弄得別人都以為我是你弟弟,如果我以後嫁不出去,你就給我想辦法負責,哼!」說著,楚蒂瞪了他一眼,隨即轉頭看向羅芸,「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