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會不會?別誤人子弟。」
有一天,她終於藉著送咖啡的名義,忍不住湊了上去,卻發現吳小弟竟然拿化學問他。
「放心,我以前這科很厲害的。」他只是笑笑,要她安心後,繼續和吳小弟解說那化學題目。
那些化學符號對她來說,簡直和蚯蚓沒兩樣,她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懂還是假懂,但是看他解說的那麼溜,她也只能當他是真的懂。結果過兩天考完試,那對她沒見過幾次的吳氏夫婦就成了店裡的常客,而且幾乎把他當神在拜。
其他諸如此類的事比比皆是,於是,她店裡的客人,一天天的增加也就算了,連那些原本不怎麼常來的,也都變成了常客。
這男人……真是怪透了……
瞥了眼去送咖啡,又被客人拉住說話的寇天昂,白雲眉頭又蹙了起來。
她越來越好奇這傢伙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了。
支著頤,她翻看著雜誌,瞌睡蟲不覺又冒了出來。
下午的客人不多,因為她感冒還沒完全好,他根本是將她的行動全限制在吧檯裡,只有在用餐時間人多時,才讓她動手煮咖啡,害她有時候都開始懷疑起究竟誰才是老闆。
結果幾天下來,她每次一到下午就昏昏欲睡。
小小打了個呵欠,她抬起頭瞄了一下。
店門外人煙稀少,一陣微風拂過樹梢,行道樹迎風搖曳著,掉落幾片綠葉。
店門內小貓一隻、客人一位,而且那位客人仍然拉著寇在說話。
確定沒什麼大事後,她乾脆放棄翻閱那有些無聊的雜誌,趴下來睡覺。
一走進吧檯,他就看見她趴著睡著了。
他轉身走進店後的小房間,拿出外套替她披上,她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嘴角浮現淡淡的笑。
她的臉上總是帶著這般讓人舒服的微笑,雲淡風清的微笑。
來這裡快兩個月了,他開始發現,人們到這家店來,不只是來吃飯喝咖啡而已,多數的人是真的喜歡這家店,喜歡她,喜歡和她說話。
他從來沒看過像她這般如此善於傾聽的女子。
來這裡的客人,十個有八個會和她說話,之中有半數以上的人對她傾訴喜怒哀樂,
除了偶爾在需要的時候給點意見之外,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安靜的聽著。
他甚至見過一位客人和她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她毫不吝嗇的伸出雙手給予安慰。
那一天,他們營業到凌晨三點。
這種特例情況,在短短近兩個月的時間,發生了五次。
於是,他知道為什麼巡邏箱會設在店外,為什麼管區三不五時就會來這裡探看,還有為什麼那一天夜裡她會開門讓他進來——
她雖然很聰明,卻太過善良心軟,而且笨得不知道要照顧自己!
偏偏她外表看起來溫柔婉約,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實際上卻固執得要命,只要她在心裡作了決定,無論旁人怎麼說得口乾舌燥,她依舊掛著那溫柔的微笑,嘴裡沒反對,心裡卻仍堅持己見。
結果在說不動、勸不聽的情況下,他也只能順著她,讓她來店裡坐著,然後插手替她把所有事情都擋下搞定。幫小張,只是一時忍不住,幫其他人,卻是因為如果他不插手,她十之八九會繼續聽人抱怨,甚至拖著病體安慰那些人,然後搞到三更半夜。
天曉得他有多想當場敲昏那些跑來的客人,然後強迫這不知休養為何物的女人回家躺好。
她在睡夢中又咳了兩聲,他皺起眉頭,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車,有些頭痛的歎了口氣。
他一向不喜歡和人牽扯太多,可誰會料到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做事不到兩個月,他非但能喊出每個常客的姓名和職業,甚至連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而且他似乎太在意她了。
這不太好。
瞥了眼在睡夢中看起來更加嬌弱的女人,他歎了口氣。
真的不太好……
「該死。」
一句詛咒,讓剛送完咖啡回來的他抬起了頭。「什麼?」
「沒有。」迅速的瞥了他一眼,白雲只是低頭清洗器具。
他抬頭搜尋讓她罵出那句詛咒的原因,她的感冒這兩天才好一點而已,他可不想又有麻煩加重她的壓力。
只有靠近門口那桌不是熟客。
「你認識?」他會這樣問,是因為那男人一直有意無意的盯著白雲看。
「不認識。」她回答得很快,頭也沒抬。
「前男友?」他說完咳了一聲,希望自己口氣聽起來沒那麼酸。
她瞪了他一眼,「我說不認識。」
「你的表情不像。」他挑眉說。
白雲停下手邊的工作,有些惱的看著他道:「別把那套用在我身上。」
這下倒換他不懂了。「哪一套?」
「表現得好像你無所不知的那一套。」她一手擦在腰上,一手撐在水槽邊,哼聲道:「因為事實是,我的確不認識他。」
「我沒有無所不知。」
「嗯哼。」白雲皮笑肉不笑的說:「那就是我所說的,你沒有無所不知,你只是表現得好像那樣。」
他表現?他怎麼都不知道?
寇天昂好笑的看著她問:「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好讓別人聽你的話。」
他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復正常,微牽扯嘴角,開玩笑的道:「我只是想知道那男人的存在為什麼困擾你,沒罪大惡極到必須被指控強迫人聽我說話吧?」
「他沒有困擾我,困擾我的是……」她說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是什麼?」不知道她為什麼停下,他忍不住追問。
腦海裡的思緒飛快轉著,白雲看看他,再看看那男人,很快有了結論。她突然開口問:「事實上,我需要你幫我個小忙。」
「什麼忙?」
「當我的男朋友。」
一開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但除了這個,她已經想不出其他辦法來阻止這件事了,所以雖然覺得有些尷尬,她還是眼也不眨的看著他,等他回答。
他愣了一下,好半晌才開口問:「這是公事?」
「私事。」
「因為他?」
「還有其他。」
「其他?」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感到不悅,但心中卻莫名的躁鬱起來。
「我曾和你說過,我有一群死黨,對吧?」
「嗯。」他點頭表示知道。
「她們都結婚了。」
「這和那有什麼關係?」
「你記得羅蘭吧?」
寇天昂點頭,那麼美艷動人的女子,很難讓人忘記。
白雲看著他,歎了口氣,「關係在於,羅蘭家裡是做紅娘的,而她媽認為女人過了三十歲還沒結婚,是一件很可憐的事。如果那個女人剛好家裡無長上,又剛剛好是她女兒的好朋友,那麼替那位小輩找到一個好歸宿就是她的責任!」
「所以?」
「所以自從上回在她女兒的喜宴上,當她發現我沒男友時,三天兩頭就拿一堆相親照片給我看,而那一位……」她有些著惱的瞥了那位仁兄一眼,「就是其中一個。」
「其中一個?」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了想笑的心情。「他們到底有幾個?」
白雲拉開抽屜,拿出一疊相親資料,往桌上一放。
一見到那幾乎和六法全書一樣厚的相親資料,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別笑。」她既尷尬又窘迫的道:「他們本來只是照片和資料,但從前天開始,突然接二連三的一個個冒了出來,羅媽大概是認為我有開店,乾脆要那些人直接過來看。我可不認為整天站在這裡被人評頭論足是件很好笑的事。」
「抱歉……」他道歉憋笑,但雙肩仍因笑意而聳動。
「你到底幫不幫?」她紅著臉問。
「怎麼幫?」
「就是讓那些人知道,我已經……呃……」不知道該怎麼說,白雲小臉越來越紅。
「名花有主?」他幫她接話。
「對。」她點頭。
「所以只要讓那些男人知道就可以了?」
「嗯哼。」她鬆了口氣。
「所以就是向其他男人宣告我的所有權。」
「大概就是那樣。」她再點頭,開始感激他的理解。
「那簡單。」
「真的嗎?」
「對。」他咧嘴一笑,然後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了她。
撓踐踐
「那不是個好主意。」
「我知道。」
「我感冒還沒好。」
「我知道。」
「你可能會被傳染。」
「我知道。」
「那你幹嘛還吻我?」
因為他想吻她想很久了。
不敢讓她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他只是輕扯嘴角,將車子開進停車位停好,才道:「因為那是最快讓人家知道你已經名花有主的方法。」
她杏眼圓睜的瞪著他看,好半晌,才勾起嘴角,假笑回道:「那還真是謝謝你喔。」
說完她打開門下了車,知道他會跟來,她拿了包包就往大廈走去。
從她感冒的那天起,他堅持每天接送,而且還是直送到她家門口,她不太確定為什麼,不過猜測大概是因為她那天昏倒真的把他嚇壞了,那讓他覺得她嬌小又瘦弱;雖然他們兩個心裡都知道,她並沒有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