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OH,SHIT!」終於發現她笑得太過詭異,邢磊愣了一下,跟著低頭一看,立刻嚇得整個人清醒過來,抓起她掛在椅背上的外套遮住重點部位,紅著臉連聲咒罵。
葳葳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你怎不提醒我?」
「我怎麼提醒?你就這樣走過來,等我看到時已經來不及啦。」
他啞口,想起先前的情況,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半晌,兩人終於止住笑聲,邢磊窘迫地將垂落的黑塞撥到後面,問:「那傢伙到底是誰?」
「瓦斯行的小老闆。」抹去眼角笑出的淚,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笑答。
他問言扯扯嘴角,自嘲道:「這下真的沒臉見人了。」
葳葳喘了兩口氣,語音仍帶笑,「誰教你睡覺不穿衣服。」
「你沒看醫學報導,不穿衣服睡覺才健康。」他瞎掰,將最後一口三明治送進嘴裡。
「胡說八道。」她笑嗔道,又喝了口牛奶。
他輕笑兩聲,見她邊笑邊喝,使得粉唇上方和鼻尖沾了層牛奶,習慣性的傾身伸手就要替她擦掉,「你鼻尖沾到了。」
他突然靠過來,讓她愣了一下,他溫熱的大手才摸到她的臉,拇指都還沒觸到她鼻尖,下一秒,她就跳了起來,只丟下一句——
「我去幫你拿衣服!」之後就匆匆跑了出去。
幹嘛躲他?
她突如其來的閃避,教他蹙起眉頭,望著她倉皇走避的背影,他胸口再度浮現不舒服的鬱悶。
瞪著窗外照射進來的晨光,他悶悶的喝完整杯牛奶。
心臟從來沒跳得那麼厲害。
才進到他房間,葳葳就頹然坐到床上。
沮喪的掩住臉,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卻依然無法制止狂奔的心跳。
老天,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到底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那一瞬間,她差點脫口說出她的真心,卻又怕就此毀了兩人多年的情誼。
該死,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呢?如果他沒這麼貼心,也許她還能將感情重新轉化成友情,但半年來,自從她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後,她只不斷的感受到他的溫柔、他的細心……
有人說,人們因誤會而在一起,因瞭解而分開。
那像她現在這樣子的情況又該如何?她太過瞭解他,甚至熟悉他的缺點一如熟悉自己的,她容忍他的缺點一如他容忍她的。
他們之間,沒有生活上的誤會,只有情感上的誤解。
當一個人在瞭解對方的優缺點後才愛上他,該如何才能收回這份愛情?
她苦笑著,以前的她總是在愛情世界中瀟灑來去,和人認識、交往、約會、分手,她總是不拖泥帶水的,她以為自已在這方面很果斷冷靜,一如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現。
直到現在,她才瞭解,不是她瀟灑,而是之前的那些男人,她根本沒愛過他們,只是喜歡而已。
輕歎口氣,她起身拉開他的衣櫃,替他拿了套頭黑毛衣和長褲,又挑了內衣褲,才轉身認命回家去面對她一切煩惱的根源。
站在廚房門口,她看見他神色抑鬱的清洗著碗盤,外套則被他綁在腰上,遮住重點部位。
一時間,她有點想開口問他在煩惱什麼,但又及時收住了口,她和他之間的牽連已經太深了。白雲說得沒錯,他們倆的距離實在太近,她苦是想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也許核從現在開始。
「阿磊,衣服。」
邢磊將手擦乾,接過衣物穿上。
他在穿衣服時,她則將碗盤擦乾。
他看著她,突然問道:「你今天有事嗎?」
「嗯,白天約了一位老客戶要幫她打理造形和化妝。」
「晚上呢?」
「有人要請我吃飯。」她扯扯嘴角,將杯盤收好,回身看他,怎麼,有事嗎?」
有人請吃飯?他想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心情莫名又煩躁起來,他敷衍道:「沒,你有約就算了。」
他穿好了衣服後就轉身離開,回到隔壁家中。
坐在工作室裡,他打開之前做到一半的電影配樂,澎湃的樂聲迴盪在空氣中,他心裡卻始終靜不下來。
樂音在未完成處戛然而止,他試著接續下去,卻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重複播放先前的旋律,但弄了半天他還是無法抓回心神,煩躁的思緒總是跑到葳葳身上。
一天過去,他幾乎一事無成,多數的時候都在發呆,直到阿成晚上打電話約他出去吃飯,他才想起應該要出去找那只被他摔破的瓷盤。
第五章
「找盤子?什麼樣的盤子?」
「白色的瓷盤,邊緣有些淡紫羅蘭的花樣,盤底則有著一朵淡紅色的聖誕紅。」吃飽喝足,邢磊坐在PUB裡,問身旁的好友。
「你找錯人問了吧,怎麼會來問我呢?」阿成灑了些鹽巴在虎口上,舔一口鹽再喝一口伏特加。
「只是問問看而已。」邢磊一樣灑著鹽巴,卻突然想起多年前酒醉的那天晚上,他們幾人早已半醉,小汪還拿出頂級惡魔龍舌蘭……
「嘿,大姊,這酒不是這樣喝的,別糟蹋了它。」醉醺醺的小汪見威崴要照平常的喝法喝它,怪叫著。
「不然要怎麼喝?」葳葳一張臉因為酒醉而泛紅,才不管小江羅咬,將林子就湊到嘴邊。
「不對不對啦,要光灑鹽啦。」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阿磊,你先看著她,我去找鹽巴。」
「喂,這裡有啊。」葳葳開口喚他回來,可小汪早晃了出去,她翻了個白眼,咕噥道:「還要加鹽,真是麻煩。」
邢磊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鹽巴罐,倒了些在虎口上,「這是傳統。」他說完將鹽巴罐遞給她。
葳葳也依樣畫葫蘆的倒了些雪白的鹽粒「哈,這個我知道,我看人家這樣喝過,要舔一舔鹽再喝,對不對?」她笑著說完,就要伸舌去舔,邢磊卻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不對,不是用舔的。」
「咦?」
「要像這樣。」他張嘴,笑著將虎口上的鹽巴灑向嘴裡,然後豪氣的喝了一大口的龍舌蘭。
葳葳看了有樣學樣,卻因為準頭不准,灑了滿臉,只有一些鹽粒進了嘴,她也學他猛灌了一口,卻差點嗆到。「咬咬咬……哈哈哈」她猛哈氣,這酒又烈又嗆的,之前的根本不能和它比。
「哇,難怪這牌子叫惡魔。」她讚歎著,頭更暈了。
「夠猛吧?」他又灑了一次,再喝了一口。
「對啊,真烈。」她欲罷不能的再試了一次,二度灑了滿臉的鹽,她邊喝邊笑,泛紅的臉有如火燒一般。
他看她灑了滿臉的鹽,笑出聲來,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鹽粒,她的手也抬起要擦,碰巧覆在他的手上。
「你臉上都是鹽。」他說,笑意從眼角逝去。
「我知道。」她的手仍覆在他的手背上,醉態可掬的看著他。
歡笑的氣氛是如何變質的他不知道,他只曉得下一秒,他俯身吻了她。
她的唇邊有鹽和濃烈龍舌蘭的味道,他的也是,但卻覺得她嘴裡的瓊漿玉液嘗起來如蜜糖一般。
第二天早上,當他醒來時,發現他和她一起睡在床上,兩人的衣物一路從客廳散落到床邊,而那個該死的小汪仍醉倒在冰箱旁呼呼大睡直到那天晚上。
他和她非常理性的處理了那次的意外,就是假裝沒那回事。
但是之後事情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然發生,於是他們才會做了那個愚蠢的約定。
愚蠢?好極了,現在他認為那是愚蠢了,他該死的為何會認為那是愚蠢的呢?當時他不這樣認為,為什麼現在卻有一股深不見底的罪惡感在心底發酵?他們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嗎?
猛灌一口伏特加,烈酒的辛辣在嘴裡散開,直衝腦際。
「阿磊,其實小汪昨天早上不是故意要那樣說的。」
阿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邢磊瞧了他一眼。
「你知道,雖然你和葳葳都是我們的朋友,但畢竟我們三個的交情不同,他只是怕你會像他、樣,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阿成看著手中杯裡反射著光線的冰塊,「我們幾個在身邊看你們兩個這麼久,實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每個人都不懂那麼清楚明白的事,為什麼你和葳葳卻一點也不覺得。說句實在話,你真該好好想想,葳葳在你心目中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地位。再請簡單一點,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葳葳離開,你又會如何?」
他聞言臉色一沉,不語,只是再喝了一口悶酒。
阿成像是也沒打算聽到他回答,繼續道:「我想我們都知道,你很多事幾乎都是崴崴在處理的。她現在應該快三十了吧?女人一到三十就會有很嚴重的危機意識,開始考慮將來,她遲早都會結婚、嫁人,甚至搬走,到時候,總不可能還要她繼續這樣幫你,就算她肯,我看她老公也不會肯。」
邢磊握緊了酒杯,依然沉默著。
「說真的,我一直覺得你們兩個很配,默契好得沒話說,和你們吃個飯,你要鹽不用開口,只要看她一眼,她就會遞給你,她才放下碗,你就會主動幫她裝湯;你們兩個去吃麵,你會主動替她拿可樂,她會自動替你加辣椒;連看你們喝個咖啡,大家都覺得神奇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