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我在套你,你沒發覺嗎?那句話暗藏玄機。如果你否認的話,我一定會失望透頂,難以置信。」
「我曾告訴過我室友淑琴,說為你工作一定就像走在地雷區一樣,」她停頓片刻,想起她當時說這活的用意又羞紅了臉,「而且事實證明,的確是如此,在很多方面都沒錯。」
「我衷心期望你會走過它,安然抵達目的地。」他微微一笑,「好了。現在來點咖啡,再到屋頂上散散步好嗎?」
「需不需要我去跟巴布席卡說?」她客氣地徵詢。
「她的名字是安雅。『巴布席卡』的意思有點像『奶奶』,這是個親密的暱稱。」
「對不起。我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告訴她我們會在哪兒就好了。」
第七章
「我相信你能用你那雙大大的眼睛跟她溝通!」
克倫接著搖晃著身體,從椅子裡爬出來。她想要繞過餐桌去扶,但他立刻揮手要她離開。她咬緊下唇,隨他自己去,然後她走進廚房,開始搖頭晃腦地向安雅表達她的謝意,讚美對方煮了頓佳餚,再加上手勢表示要喝咖啡。安雅的眼神友善而銳利,馬上就點頭表示意會了。
克倫已經不在客廳了。蘿芙必須自己找路出去,她穿過樓頂玻璃溫室的綠色叢林,最後終於從迷宮中摸出來,踏上露天的屋頂陽台,才發現他倚靠在一座紅磚煙囟上,眺望著整個台北市景,和遠方的淡水河。
「哇!這裡真是壯觀!」她爬上去坐在他的身邊時驚歎。
「當一扇門關閉了,老天就會打開另一扇門,」他像是說出一道謎題,然後就開始簡短的解釋;若不是他的舞蹈生涯被迫落幕,他一定仍在世界各地馬不停蹄巡迴表演,根本不可能想要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
「這座劇院的公開標售來得正是時候,就像是個天賜的禮物。我想,這是老天為了曾對我做過的事,表示某種道歉或賠罪吧。」
他仰頭望天,臉上充滿質疑的神情,彷彿在期待上天此刻來個閃電表示回應。然後,他等不及回答。低頭轉向蘿芙,握住她的手,用同樣充滿感情的語調對她傾吐。
「我想好好吻你的唇。我想得快瘋了。我一定要吻你。」
他的手滑上了她的手臂,接著,修長的手指滑進她寬鬆的袖口。
「我一直想要擁你在我懷裡,想了好久好久了。你可知道,就像有一輩子那麼久!」他低聲細語,他熟練地輕撫立刻掀起她體內一股突湧的激情,興奮和狂喜在心中奔竄。
「你的面孔完美無瑕。」
他的臉低垂下來,貼在她的V字領口之間,他壓推著她的背部,拉她投進他懷裡,她本能的拱起背,無力地緊貼著他。
「你絕無法想像,我成天看那群像男孩子一樣平胸的女孩,看得有多膩,能夠擁抱一個真正的女人,如置身世外桃源。」
蘿芙從頭到腳都在震盪地顫抖,她好不容易嚥了下口水,潤潤唇,「我相信你身邊就有很多符合這種條件的人。」
「我真幸運。」他帶著諷刺的口吻回答。
他正編織著浪漫的激情,她毫無經驗來迎接這一刻,只能隨著他挑起的狂亂情潮,直覺地反應,任她的理智籠罩在迷或的醉意中,讓所有的自製隨風而逝。
「等會兒,寶貝,安雅要出來了。」
克倫輕聲耳語,依依不捨地拉下她的運動衫,把雙手放在她肩膀上,然後低頭凝視著她。安雅應此刻從拐角走出來,托著一盤咖啡。安雅一見到他們倆的姿勢,立刻爆出一串飛快的法語音節,然後朝克倫惡作劇的一笑。
蘿芙雖然聽不懂她對他說些什麼,但也猜得到必定是責怪他們倆不害臊,在這片露天陽台上……。她咬緊下唇。
「別在意,她有種鄉下人的幽默感。」
克倫突然呻吟一聲。頃刻之間,他已抬頭,迷濛的眼光望進她眼底。她低垂眼臉,感覺四周的一切好模糊,她同時感覺喉嚨間蹦出—股投降的嘶喊,茫然之中,她又感覺克倫一把抱起她,讓她貼近他強有力的嘰肉。狂熱地吻她。
「我很抱歉——」
蘿芙低語,開始想掙扎,她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相信她居然讓自己沉沒在他爆發的狂猛激情之中,她覺得自己就好像著了魔似的,完全屈服在他自由奔放的熱情裡。雖然她心裡有個聲音拚命叫她逃,可是,她的身體卻在喊不,不願放開他,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拴住,牢牢粘固。
「不如我來得抱歉——」他低聲呢喃,撥開她頸背的濃密髮絲,「不過,理由或許不大相同。」他的唇輕拂過她的發間,溫柔地送上一波波安慰的輕吻。然後,他凝視著她,輕蹙眉頭,淘氣地擠了個鬼臉;
「這並不是計劃好的,蘿芙。至少,我早曉得自己恐怕無法抗拒你可愛的嘴唇,尤其是你噘著嘴的時候,我簡直瘋狂得克制不了。可是這……」他試圖放鬆自己仍舊緊繃而震盪的身體,「這絕對不是事先計劃的。」
他緩緩地,慢慢地鬆開她,然後退開了幾步,走到角落坐下來。「我想,我們最好讓它冷卻,你覺得呢?」他的眼神是兩池濃黑的深淵,拉著她陷進去。
「冷卻?」她茫然地應了一聲。此刻她唯一不會感覺覺到的就是「冷」。她正處身一團狂亂的火海世界,即使他現在已鬆開她,甚至離開她身邊了,她仍舊感覺他的撫觸貼在她全身上下每一處空間。
克倫的唇抿成一條線。「可惡,我們還得一起工作。蘿芙。我重視這種合作的關係,遠勝過任何放縱的關係。前者是長遠的,值得小心珍惜;後者畢竟短暫,而且隨時要有就有,」他冷酷地評論著,「你能為舞團提供的設計太珍貴了,不值得冒任何險來來危害這種關係。」
她感覺被鞭打似的顫抖不已。她的雙手刮著背後的磚牆。她設法鎮定自己,但就是無法擠出任何聲音回答他。
「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很高興你也同意。你很聰明,也很有野心,你一定明白這麼做對你最好。」
他霍然起身,撇過頭讓她不看不清他的臉。「喝你的咖啡吧,我十五分鐘後就得進行下午的排練。你不妨在這裡坐一坐,等樓下工廠開始上工時再下去。」他轉過來,再次面對她,「忘掉剛剛的一切好嗎,蘿芙?我很抱歉讓它發生了,我真的很抱歉。你的咖啡要加糖嗎?」
「什麼?」
她睜大了眼盯著他,無法置信,然後,她發抖地深呼吸,默默點點頭。她仍舊緊緊地攀貼著身後的磚牆,好支持住不斷震盪的軀體。然後他似乎沒發覺她的慌亂。他為她加好糖,輕輕攪拌,然後遞給她。她拚命強迫自己表現正常點,傾身向前接過來,刻意避開他的眼神。她腦海中所有的思緒都悄悄凍結,而他卻控制自如,東談談西談談,彷彿他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她只能點點頭搖搖頭,偶爾嗯哦應幾聲,盡力維持一種普通的日常對話。她明白她必須重拾理智,堅強地面對他,可是她能嗎?
* * *
他們隨後就下樓,走進劇場,蘿芙卻己強烈地感到他們之間已經隔開了好遠好遠的距離。
她回到早上那個前排座位,茫然地望著舞台上開始排練,內心裡正承受著一股煎熬,她只能靜靜坐黑暗中,看著他在明亮的台上,放射出比燈光更燦爛的光芒和熱力,汜取他全身每一處動人心弦的線條。
不久她就到地下室,開始監督工人們製作各組背景。整個下午,她的腦海裡浮動的都是—些警告的訊號:爾凱說過,克倫—向控制自如。克倫曉得如何控制他劇場中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像鐘擺—樣,規律而準確,一切都有目的和意義,一切都在他的支配之中。
蘿芙一直在工廠忙到過了六點,才拖著疲憊的步伐上樓來,到後台去取回她的私人物品。
克倫正在走廊上和幾個舞者談話。他看見她走過身邊,伸手拉住她。
「暫時別走!我們還有一些事要安排一下,記得嗎?」
「有嗎?」
他抗議地搖搖頭「你真健忘,葛小姐。」他匆匆結束了談話,舞者們紛紛告退,然後他再度轉向她,露出一絲無力的苦笑,「就我所知.今晚的約會仍舊算數。」
「今晚?約會?」她皺著眉頭.想起午餐時的邀約,以及隨後他們倆共同立下的承諾。「你認為在目前這種情況卜還能這麼做嗎?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她的思緒早巳開始狂野奔湧,想像他們在一起的情景。
「在公開場合絕不會發生任何事。我會帶團員一道去,確保萬一,好嗎?」
她點點頭,「同樣的條件羅?」她反問他.冷靜的眼神掃過他的臉,質詢著他。彷彿她也控制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