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鵬,你以為靜芳和德輝兩人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如果是這樣,那你真是太看不起自己過去的戀人和你最好的朋友了。」她望著他,堅定地告訴他答案:「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直直地刺入駱效鵬心裡,戳入他最脆弱、最敏感的一處,讓他凶狠地反彈捍衛。
「相愛又如何?他們背叛了我!」長達八年的怨恨,一口氣暴發出來。「當年我是那麼地深愛靜芳,也是那般信任德輝,因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他們是怎麼回報我的?!我不是聖人,沒辦法船過水無痕,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或許你說得沒錯,我是還恨著德輝,難道我不該恨他嗎?」
「當年德輝或許真的做錯了,但是他已經付出很大的代價。八年了!效鵬,他用八年的時間來向你贖罪,難道還不夠嗎?」
楊舒澐看了看抿唇不語的駱效鵬,繼續說道:「你知道!當年靜芳家裡發生了一些事嗎?」
「什麼事?」
他果然不知道!「當年靜芳的父親外遇,要和靜芳的母親離婚,她母親承受不了打擊自殺,雖然獲救了但是情緒一直不穩。那段時間靜芳真的過得非常辛苦,可是又不敢告訴你,是德輝一直在旁陪著她、照顧她,所以她才會愛上德輝。」這是晚飯後她約靜芳外出散步,旁敲側擊問出來的。
「我從來不知道……」駱效鵬第一次聽到這些事,也很驚訝。
「那時候,正是你課業最忙的時候,他們誰也不願讓你分心,所以德輝才想代替你照顧靜芳,只是沒想到……靜芳竟然也愛上他了。」
「也?」這個字眼引起駱效鵬的注意。
「其實,德輝很早就喜歡靜芳了,但因為你也喜歡靜芳,所以他默默退出了。若不是後來靜芳也愛上他,他一輩子都不會……」
這樣的答案像是一記大浪,漫天襲地捲走駱效鵬所有的思緒,讓他震驚不已,無法思考。
「效鵬,德輝是你真正的朋友,他真的非常非常在乎你。正因為在乎你,所以他寧可放棄自己的幸福、遠離心愛的女人,守著這座農場。你以為他真的不愛靜芳了嗎?不,他還是很愛她:為了你,他忍痛將她推開,一分離就是八年。效鵬,你對德輝真有這麼大的仇恨,八年了還不能遺忘嗎?」楊舒澐苦心勸道。
「你懂什麼?!」駱效鵬惡狠狠地怒斥,整個腦子已經完全無法思考。
「你只知道德輝的痛苦,那麼我呢?難道我就不痛苦嗎?這八年來,我真的很想原諒德輝,但是每次一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想起被他背叛的往事,你以為我過得很開心嗎?如果他們沒有背叛我,我還需要花錢買你嗎?如果那件事沒讓我留下半點陰影,你以為你有機會站在這裡?」
他惡毒的譏諷,讓楊舒澐白了粉頰,但她還是忍住心痛與羞辱,顫抖地繼續苦勸。「我知道你也痛苦,正因為痛苦,你才更應該忘記。記著仇恨是提起,忘記仇恨才是放下,這個包袱你已經背了八年,難道還想再背負另一個八年,甚至更多的八年嗎?只有真正遺忘,你才能永遠擺脫痛苦。」
「我該怎麼做不用你多言,你只需要盡好自己的義務,為我產下孩子,其他的事,你沒資格干涉!」
說完,駱效鵬用力甩門而去,這一晚,沒有再回到他們的臥房。
楊舒澐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他那些毒辣的言詞,可是他一走,她盈滿眼眶的淚珠立刻落了下來。
原來,她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不可摧,她其實很脆弱,只是一直偽裝堅強。
她抹去眼淚,硬對自己擠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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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效鵬躲在農場最偏僻的一間客房裡,還把年節時批發商送的高級洋酒搬了進來,一個人舉杯獨飲。
他偶爾會和朋友淺酌,但絕不酗酒,今晚心情實在太亂,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效鵬,德輝是你真正的朋友!
因為在乎你,他寧可放棄自己的幸福……你以為他真的不愛靜芳了嗎?不,他還是很愛她,為了你,他忍痛將她推開.!
楊舒澐說的一字一句,像鐵槌一下下敲擊在他心上,他煩躁地捂著耳朵不願去聽,然而她那輕柔中帶著堅定的話語,還是不斷地傳入他耳中。
當年德輝或許真的做錯了,但是他已經付出很大的代價。
八年了!效鵬,他用八年的時間來向你贖罪,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德輝讓他痛苦八年,他也還給德輝八年,不過扯平而已,他怎麼甘心?
我知道你也痛苦,正因為痛苦,你才更應該忘記。
這個包袱你已經背了八年,難道還想再背負另一個八年,甚至更多的八年嗎?
只有真正遺忘,你才能永遠擺脫痛苦。
「不!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駱效鵬痛苦地抱著頭,激動大喊。
他不想忘記。如果忘了,那麼這麼多年他所忍受的痛苦,又算什麼?
其實,德輝很早就喜歡靜芳了,但因為你也喜歡靜芳,所以他默默退出了。
若不是後來靜芳也愛上他,他 一輩子都不會……
「呆瓜!蠢蛋!」他又灌了口酒,恨恨地罵道,眼眶卻逐漸紅了。
「如果真的喜歡靜芳,就坦白告訴我啊!我們公平競爭,你邱德輝不見得會輸給我駱效鵬。為什麼什麼也不說自己默默退出,後來忍耐不住才又偷偷和她來往?你這樣做,我會比較高興嗎?真是笨死了!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朋友?」
轉頭望著窗外,天色逐漸轉白,晨曦緩緩包覆大地,又是新一天的開始。
駱效鵬起身甩甩頭,用力甩去滿腦子混沌的酒意。昨晚他整夜沒睡,和舒澐吵了一架,又喝了不少酒,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他擺脫了一個禁錮他多年的仇恨包袱,甩掉包袱,他應該能活得更愉快、更輕鬆了。
他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的空氣,視線不經意往下一看,卻意外發現一道纖細的身影,正提著行囊,緩緩走向離開農場的道路——
他猛然轉身,迅速往外衝。
同一時間,也是徹夜未眠的邱德輝站在窗前,哀傷地目送此生唯一的愛,永遠地離開他的生命……
砰!
德輝未上鎖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接著有個人像陣狂風似的捲進來。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駱效鵬一見到他就罵。
這傢伙就是欠罵,從以前就是這樣!
「效鵬?」邱德輝一臉茫然,顯然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你心愛的女人就要走了,你打算就這樣一讓她離開嗎?」他應該帶根木棒來,看看能不能敲醒邱德輝的石頭腦袋。
邱德輝臉色微變,急忙想解釋。「不是的。請你聽我說,我和靜芳已經徹底分手,以後她不會再來」
「接著!」駱效鵬沒時間聽他廢話一大堆,只扔給他一樣東西。
冰涼的觸感貼在手心,邱德輝低頭一看,發現那竟是一把汽車鑰匙。
「你愛她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讓她離開?只為了那愚蠢的愧疚感?如果是男人,就該排除萬難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
「可是,我……」邱德輝握緊鑰匙,別開頭,痛苦地閉上眼。
「我告訴你,要我原諒你很簡單,只要你得到幸福,就算對得起我了,聽到了嗎?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去把她追回來,沒把她帶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就算回來,他也會把他趕出去,太笨的朋友,他才不希罕。
「效鵬……」德輝紅了眼眶,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忍住。「我會的。謝謝你。」滿懷感激地哽咽說完,立即轉身衝出門外,去追回心愛的女人。
終於把八年恩怨一次了結,駱效鵬心情無比輕鬆,原來舒澐說的「放下」,就是這個意思。
舒澐……
一抹濃濃的愧疚,頓時湧上他的心頭。
昨晚他在盛怒之中,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他?
他躡手躡腳回到自己的臥房,向來早起的楊舒澐還在睡。大概是哭累了,她睡得很沉,只有臉頰上留下些許淚痕。
駱效鵬見了,悄悄地低頭輕吻那些微乾的痕跡。吻著吻著,愛憐的唇落在她唇上,萬般溫柔地廝磨。
「嗯……」楊舒澐在睡夢中隱約感覺到有人吮吻她的唇,微睜開眼,便看到一臉歉疚的駱效鵬。
「對不起。」他好溫柔好溫柔地吮著她的唇瓣,好輕柔好輕柔地道歉。「昨晚我不是有意那麼說的,我是氣得失去理智……你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原諒我好不好?」在經歷過宛如重生的蛻變之後,他只想好好把她擁在懷中,感受她的全部。
他以為先打她一個耳光,再給她一顆糖,她就不計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