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待,兩人竟然忘了時間,等他們踏出店門時,已是傍晚時分。
「我……」聽見他的調侃,林小恬的小臉都緋紅了。
「呵呵……」她一直說那些絨毛布偶可愛,可是在他眼裡,她比任何一個布偶都可愛!葉劭成再也忍不住,傾過身去在她的紅唇上印了一個吻。
「呃,這次也算是安慰嗎?」她的聲音低若無聲,心臟卻怦怦怦的跳得好大聲。
「當然是安慰了。」吃到嫩嫩的豆腐,他的心情大好。
「可是我現在覺得很開心,不需要安慰啊!」林小恬一本正經的道。
「既然這樣,就當是安慰我失血的荷包吧!」葉劭成幽了她一默。
照理說她應該笑的,可是她卻忽然覺得心情沉重,忽然間,就連手裡抱著的兩個布偶也失去了吸引力。
「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突然低落的心情,他伸出一根指頭,抬起她那張沒精打采的小臉,關切的問道。
「以後別再這樣做了,我們又不很熟。」察覺自己的失言,林小恬又補上一句,「這裡又不是美國。」
「我盡量。」聽出她話語中的拒絕之意,葉劭成的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我們回去吧!林媽媽一定等得很急了。」
「嗯。」她點點頭,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各懷心事的兩人,誰也沒注意到對面街道上,一個騎著單車的少年張大了嘴,一臉呆愣的望著他們並肩離去的身影。
第五章
每天的早、中、晚餐時段,是林家麵館生意最好的時候,因為忙於生意,林家母女總是隨便吃碗麵填飽肚子,等到空閒下來時,往往已因餓過頭而沒了胃口。
可這天——正值晚餐時段,林家麵館的大門上卻掛出「暫停營業」的牌子。
決定大展廚藝的林媽媽,正在廚房裡忙碌的炒著菜,還將身邊的兩名大漢指使得團團轉。
「燙死了、燙死了!」葉劭成端著一隻熱騰騰的大砂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一個大男人這樣就喊燙,你害不害臊啊?」聽得他誇張的喊聲,正在擺碗筷的林小恬忍不住丟了個白眼給他。
將砂鍋擺在桌上後,葉劭成走向她,驀的,一個渾身充滿敵意的男孩擋住他的去路。
葉劭成頓了下,而後恍然大悟,「你一定是小恬的弟弟,子傑吧!」從他的眉目間,隱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相似之處,「我是葉劭成,你可以喊我葉大哥。」
「很抱歉,我們沒那麼熟。」林子傑不客氣的回道,潑了他一盆冷水。
果然是姊弟啊!就連說的話也差不多。葉劭成差點沒笑出來。
「小傑,快去洗手,馬上就開飯了。」林小恬招呼道。
林子傑沒有回應,「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出來。」他朝葉劭成丟下一句,就逕自轉身往外走去。
「小傑,你怎麼……」
「你別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林小恬剛想跟上,卻被葉劭成阻止了。
「可是……」
「這是MAN'S TALK,小女子不宜。」不顧林子傑要殺人的表情,葉劭成伸出手指,在她紅撲撲的臉上掐了一下。
「唔……」她吃痛的低呼一聲。
「乖,在家裡等我回來。」他故意說得親熱,存心要氣死那個豎起耳朵偷聽的林子傑。
「快點回來,要不飯菜都涼了。」林小恬點點頭,沒有多想的交代。
「老姊,這傢伙是誰啊?你幹嘛這麼聽他的話?」林子傑氣不過的插進來質問道。
「他是——」林小恬期期艾艾的,一時答不出來。
「我看見他在街上吻你了!」林子傑石破天驚的拋出一句。
她的臉頰瞬間爆紅,「那只是安、安慰,我們沒有……」
「安慰?」有這樣的安慰法嗎?林子傑狐疑的目光望向一旁看好戲的葉劭成。
「是啊!只是安慰而已,我們沒什麼的,你、你忘了,我都快要和鄧可結婚了呀!」林小恬結結巴巴的澄清。
「他也知道你要結婚了嗎?」林子傑惡狠狠的瞪一眼那無賴男子。哼!他林子傑可不像姊姊那麼好騙!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說這話時,她努力按捺住那種奇怪的感覺,告訴自己:林小恬,你可別胡思亂想啊!葉劭成不過是用美式安慰法安慰了你一下而已。
她的心思百轉千回,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化多端。
看得出,小甜豬對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啊!從頭到尾,葉劭成都用一種寵溺的目光專注的凝視著她。
「哼!」這傢伙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調戲他老姊!林子傑的臉色更黑了。
哈!到底是小孩子,一點也沉不住氣。葉劭成將他的反應全納入鷹眸中。
「走,我們出去說清楚!」林子傑一個箭步衝過去,打算揪住他的衣領,將這礙眼的傢伙丟出大門口。
可葉劭成高大壯碩的身軀哪是他這只白斬雞提得起的?他伸長了手臂,也僅能構到他的頸子,揪住衣領已屬不易,更何況是提起他這大個子?
該死,這傢伙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林子傑在心裡忿忿的詛咒一句,一隻手僵在半空中,酸得要命,不知該如何找台階下。
呵呵呵呵∼∼葉劭成好想笑,只是還得顧全林子傑的自尊心,一時間表情顯得詭異。
「咦?小傑在和你葉大哥比身高啊?」林媽媽端著一鍋紅燒羊肉出來,正好看見兒子這副蠢樣。
「是啊是啊!」葉劭成不動聲色的按下他高舉的手臂,摟住他的肩膀,做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哼!再討好我也沒用,我才不領你的情哩!林子傑掙脫不開他的鐵臂,只能狠狠的瞪他幾眼發洩。
切,你以為我很想啊?那完全是看在你老姊的面子上。葉劭成立刻還以顏色。
兩人用殺人的目光互砍,一時間,刀光劍影不斷。
「不用比了,光看就知道差一大截嘛!」林媽媽完全沒察覺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笑呵呵的說道。
「老媽!你這麼說簡直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林子傑氣急敗壞的。
「那還不是得怪你自己,看看你葉大哥和他兩個手下都長得高大威猛,標準的男子漢大丈夫,可是看看你自己,平常吃得也不少啊!也不知道吃到哪裡去了。」林媽媽嘮嘮叨叨的。
「老媽!」這下,林子傑的裡子面子都丟光了,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好了好了,不許再鬧了,乖乖的坐下來吃飯。」林媽媽不理會兒子的抱怨,熱情的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難得老媽也有威嚴的時候,林子傑自然是不敢再鬧,只是臨坐下前,還不忘瞪兩眼葉劭成。
「哈哈哈哈……」這一家大小實在太有趣了!葉劭成忍不住仰頭大笑。
他大笑的樣子既恣意又張揚,好像能將所有的煩惱都踩死在腳底下似的,林小恬不覺被他的笑容吸引住了。
「姊……」
林子傑在她耳邊不知嘀咕些什麼,她卻連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的目光從葉劭成那上揚的嘴角,緩緩移至他顫動的喉結,而後順著敞開的衣領,窺見那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健康肌膚……
察覺她凝視自己的眼神,他的目光亦鎖定了她的,四道目光相接,一種奇異而陌生的感覺主宰了她,似有一道電流流竄過她全身……
「姊,飯都被你喂到桌子上啦!」
林子傑的提醒喚醒了她的神志,林小恬這才發現自己不光將飯盛到桌子上,也差點將飯匙戳到葉劭成的胸膛上。
頓時,她的小臉紅得像火燒一樣。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驀的,她感覺雙頰一陣冰涼,葉劭成伸出雙手捧住了她火燙的雙頰。
「匡當」一聲,林小恬手一顫,盛了一半的飯碗翻落在桌上,撒了一桌子的飯粒。
「肌肉男,你太過分了!竟敢在我面前調戲我老姊?!」林子傑拍桌而起。
「調戲?」葉劭成一臉「茫然」。
「什麼調戲,說這麼難聽。人家劭成是美國作風,你看電影裡那些男男女女還不都是吻來吻去的,也沒見人家像你這麼大驚小怪的,你還不快坐好?」林媽媽的神經可不是普通的大條哩!
「可是……」林子傑還想爭辯。
「小傑,你就別再說了!」林小恬已經窘迫到無地自容的地步。
林子傑氣悶不已。
「來,大家快開動,嘗嘗我燉了一下午的羊肉煲!」林媽媽揮舞著手裡的筷子,熱情招呼道。
「哼!」林子傑只能化憤怒為食量,將鍋裡的羊肉當成某人的肉,用力的咀嚼。
看著這一切,葉劭成不禁微笑了。
十年前,他跟著未曾謀面的父親離開這個小鎮,以為會在地球的另一端找到他一直渴望的溫暖。
十年了,他從一個被人唾棄的私生子,變成葉氏集團眾望所歸的繼承人,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仍存在著一個蜷縮在麵館門外、渴望著門內昏黃燈光的寂寞男孩。
這些年來,他一直找一直找,卻始終無法找到期盼已久的溫暖,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原來他想要的一直就在這裡,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