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錯,錯的是他。
她只是努力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而他非但潑了她一桶冷水,到最後還因為被怒氣沖昏了頭,加上下意識的恐慌,而傷害了她。
他是個混帳,他傷了她的心,只因為他害怕再度面對同樣的難題,當他在男廁聽到儂儂所做的事情之後,他甚至沒有試著去查證,便一概斷定了她的錯,他像是在茫茫猶豫不決的濃霧中,一下子抓到了可以依循方向的繩子,想也沒想的,他抓住了就不肯放手,甚至不肯想這條繩子到底會通到哪兒。
他只想找到解套的方法,所以便找了個最方便的方法,把所有的過錯全部怪到她頭上去。頰上被戒指劃破的傷莫名隱隱作痛,他知道自己實在是自作自受,儂儂說得沒錯,他真的是一個該死的混帳王八蛋!他怎庭會如此的盲目?
她是這樣的愛他,他卻只顧著用冷絕的言語保護自己、傷害她。
一想到下午他口出的惡言,和她受傷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嘴裡不覺苦澀了起來。
用高跟鞋掃開一叢草,他努力的想看清地上的東西,想找出那被她丟棄的戒指,雖然他一點也不知道就算他找到它之後,他該如何讓它回到它該在的手指上,但他卻確切的記得那天他騎虎難下的帶她去選訂婚戒指時,她臉上的喜悅。
她一定還是愛他的,既然她為他做了那麼多。那麼,或許他還是有些希望的。
掃開另一叢草,他瞇著眼在草地上做地毯式的搜尋,心中則想著也許這次該他找老媽和鍾媽幫忙,他只希望到時他去求她們時,不會讓兩位老人家拿著掃把將他給趕出門來。
該死,這裡小蚊子好多。
他放下高跟鞋,揮手掃開飛舞的黑蚊,深深感到自己的愚蠢,卻也覺得真是報應。
無聲的歎了口氣,他繼續沿著七里香的矮樹叢,摸索著眼前這片草地,納悶那訂婚戒指究竟彈跳到哪裡去。
奇怪,依當時的方向來講,照理說應該是彈跳到這邊才對啊!還是說被樹枝彈到了另一邊去?
再次確定了這邊地上沒有,他轉身繼續往回找,想再看看是否自己遺漏了哪個地方。
就當他重新回到兩人吵架的那附近時,遠處一輛汽車經過,他突然看見距他一尺遠的七里香矮樹叢的路口邊有銀光閃了一閃。
啊?我找到了!在那裡!
他趕緊移過身去,伸出手想拿它,誰知頭才湊了上去,下一瞬就叩地撞到一個硬物,而他的手非但沒摸到冰掠的泥地,更沒摸到那像戒指的東西,反而燭碰到了一個柔柔軟軟,帶點溫度,摸起來像手的東西。
「噢!"一聲輕叫在他撞到東西時,瞬間響起。
他猛一抬頭,就看見了在七里香樹叢另一邊的她。
「儂儂?"他呆住,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看到她。
她像是也沒料到他會在這裡,也愣了一下,但也不過是一下下而已,下一秒,她就板起了面孔,冷聲問道:「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你又為什麼在這裡?"他回問。
「關……關你屁事,我回來找東西不行嗎?」
她拉不下臉,也不知該如何和他說,不由得用惡劣的語氣來掩飾心慌,一邊急著想將手抽回身,順便將手掌下的戒指撿回來。
「找什麼?戒指?"他明知故問,硬是壓住了她的手,不肯放開。
「誰說的,我找……找我的高跟鞋,那鞋子很貴的,像我這種小老百姓買不起太多雙!"她死鴨子嘴硬的不肯承認。
「喲,你的高跟鞋。"他聞言,放下另一手的皮包,拿起方才擱在地上的高跟鞋還給她。
沒料到他手上竟有她的高跟鞋,她一時語塞,粗魯的收下。
「好了,你的高跟鞋找到了,還有什麼事嗎?」
他一副趕人的口氣,儂儂氣不過想走,卻又怕他發現她手掌下的那顆戒指,而讓她的謊言被戳破,是以只好又道:「我還要找我的耳環——」
他用空出的一隻手將耳環從皮包裡拿出來給她。
她氣悶的瞪著他,"還有口紅——她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已經將口紅遞了過來,儂儂生氣的接過手,嘴裡繼續著:「零錢包、粉餅、吸油面紙——」
她說一樣,他就拿一樣給她,她氣得兩頰鼓鼓的,卻不能說什麼,只能一樣一樣接過,最後他才將整個皮包還給她,笑笑的說:「好了,沒了吧?」
「你——"儂儂眼眶一紅,咬著下唇,瞪著他那張俊臉,"氣惱的道:「我討厭你!"說完她豁出去的抽回手,戒指也不拿了,站起身轉身就要跑走,卻被他緊急給撈住了腰,硬是將她給帶進懷中。
「放手!"她淚眼盈眶,氣苦的拍打他環在她腰上的手。
豈料他卻反手抓住她的小手,順勢將那從地上撿回來的戒指給套回她在手的無名指中。她一楞,還在呆,他卻趁勢將她整個人轉過來,在看到她先前因為硬拔戒指下來,而在指節上造成的破皮時,不由得心疼不已,他將她的手指湊到嘴邊親吻,滿臉抱歉的說:「對不起……
「你什麼意思?"她瞪著那重新回到手上的戒指。她緊抿著嘴,忍住淚,戒慎的看著他。
怕她又將它硬拔下來,他不肯放閒她的手,只抬起另一隻手輕觸她的臉,沙啞愧疚的說:「今天下午是我的錯,我……我年輕的時候,曾有過一次不歡而散的婚姻,那次的經驗不是很愉快,我很怕再重蹈覆轍,從那次之後,我一直告訴自己,我不需要婚姻,我也不想結婚,直到遇見了你,直到媽和我說你去相親,我才害怕起來,怕自己會錯失幸福的機會,因為這樣,那天我才會在一時衝動之下和你求婚。」
一時衝動?
儂儂聞言一疆,氣得又想拔戒指,想掙脫出他的懷抱,"既然是一時衝動,那今天下午可如了你的意了,這個東西還給你,我不希罕!
「不是這樣的!儂儂,你聽我——"怕她又傷了自己,他緊急握住她的兩隻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以為我是一時衝動,但其實那只是借口,因為我害怕……」
害怕?儂儂愣了一下,不由得停止了掙扎,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頓了一頓,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才繼續道:「事實是,我害怕自己會再搞砸一次。」
「什麼意思?因為你害怕之後會搞砸,所以乾脆自己先搞砸它?你那是什麼理論?你當我是白癡嗎?"她火由心起,覺得他簡直是莫名其妙!
「不是的……"他尷尬的回答,雖然說不是,其實他自己也不怎麼確定,也許他下意識的確是這樣認為,所以才會做出那些混帳事。
他苦笑了兩聲,鎮定了心神,才道:「方萍……我的前妻背著我紅杏出牆,而且和她在一起的人還是我相交十多年的好友。我原先的確是氣他們倆的背叛,但事後想想,若不是我先搞砸了和方萍之間的關係,她也不會想要向外發展,然後,我開始懷疑自己也許不適合婚姻生活……」
儂儂呆住,沒想到會聽到這個,他怎樣也沒料到,他上一次的婚姻竟然是這樣結束的。他茫茫然的看著他,不由得開口:「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找,你怕我像你前妻一樣,偷人偷到你好友身上,所以你才藉故取消婚禮的吧?
「不是……也算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他先是否認,見她一臉不信,才改口承認,然後道:「最主要的是,那天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沒時間想大多,等到了後來,我越來越怕我們之間不會成功,我不想到了最後和你又變成了和方萍一樣,夜夜相對無語的情況……」
儂儂聞言咕噥了一句:「這你大可放心,我話多得很。」
呂浩霆聽了一笑,拉著她的手,自嘲的說:
「我知道,只是我被自己的反應給嚇到了,你懂嗎?我從來沒有像那天如此衝動過。一切都失控了,我完全無法思考,我想我真的被嚇壞了,原本正常的生活,突然在一夜之間全數改變,我又要再度套上婚姻的枷鎖,而這一切又是這麼的教人措手不及,一部分的我深覺愉悅,另一部分的我卻恐慌得失去了行為能力。」
「因為這樣你就傷害我?"她怨對的瞪他。
他將她拉近,輕輕擁著她,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邊,靠著她輕聲說:「對不起,我想我才是那個笨蛋,你下午走了之後,我想了很多,這次是真的冷靜下來的思考,看著你生氣的將戒指拔下來丟掉,我才曉得自己是愛你的,我知這自己很不應該,我想你說得沒錯,我也不是完人,我並沒有比你高明到哪裡去,我也有我的缺點,我的怯懦,現在你知道真實的我了,像我這樣的一個人,你還願意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