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浩霆懶惰說話,只是視線又越過小伍,一個勁兌的瞪著遠處的儂儂,只瞧男方這時不知說了什麼,儂儂微楞了一下抬起頭來,對方又說了一句話,儂儂突然紅了臉,羞澀的露出微笑。
她這一笑,唇角才漾開,呂浩霆就覺得胸口像被人重重的槌了一記拳頭。
她不是喜歡他嗎?她不是總看著他嗎?為什麼要對另一個男人笑?又為什麼要來相親?
突然間,他只覺得憤怒,覺得被人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喂,大哥啊,你還好吧?」見他神情不對,下眼瞼還不自覺的抽搐起來,看起來一副忍痛的模樣,伍子清收起玩笑的心情,關心的問。
「沒事。」呂浩霆從齒縫中迸出這兩個字。
服務生送上酒來,伍子清揮走服務生,自個兒開瓶倒酒,一邊滿臉疑惑的看著他道:「真的沒事呀?要不舒服的話,讓飯店的醫護人員看看吧!」
「沒事。」呂浩霆忍住想衝過去搞破壞的衝動,冷著臉,看著開始漸露笑容的儂儂。
「好好,你說沒事就沒事,對了,最近啊……」
小伍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在耳邊出現,他沒仔細聽,眼裡全是儂儂的一顰一笑,她感到驚訝的挑眉、她聽到笑話時的笑容、她漸漸放鬆的身子,然後她開始和對方說話,手裡開始出現那些慣用的手勢,和她專心聽人說話時不自覺撫摸耳垂的小動作。
她慢慢地越來越自然,不再拘束,她拿起桌上紅酒一邊輕啐了一口,聽著男方說話,一邊應聲,兩眼還是專注地看著對方,就像是平常她專心聽他說話的可愛模樣。
他的胸口又是一陣不舒服。
他是如此的注意她,他知道她這些小動作,他曉得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曾經,她是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曾經,在她下意識的動作時,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而現在,他隔著一段距離看她,一切熟悉的動作和微笑,只變得更加清楚,這些都讓他胸中湧起一陣怨怒,因為知道她對面那男人也會察覺到他當初所感覺到的一切。
他知道接下來她會開始提問題,她向來不是那種不懂裝懂的女人,她也不會裝傻,她總是專心的聽人說話,然後問問題,她看新聞。她懂時事,她甚至能和人討論財經消息,又不會在說話時咄咄逼人,她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
她一向是個很好的聊天夥伴。
他看出那個男人對她的欣賞,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小伍遞給他的酒杯,直到指相關節漸漸泛白。
不一會兒,服務生替儂儂他倆端菜上桌。
他們吃螃蟹,那男人替儂儂剝殼,他原本甚至想直接送到儂儂嘴邊。
呂浩霆眼前一片火紅,若不是儂儂尷尬地拒絕,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冷著臉啐了一口威士忌,他直到這時才注意到那男人的長相,那傢伙一臉落落大方的笑了笑,很紳士的只將蟹肉放回儂儂的餐盤上。
成熟。自信。帥氣,三十歲左右,已擺脫了年輕男人的稚氣和虛浮,這個傢伙知道自己的條件,也知道自己的魅力,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這傢伙要的是成家立業、結婚生子,這傢伙要的是儂儂!
他臉一白。呼吸一窒,因為在瞬間也想到儂儂所要的,她曾看著他,一臉為定地告訴他——
我想交老公,不想交男朋友。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突然間,他知道他為什麼會在聽到她來相親時會這麼緊張,因為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她從來不打算浪費時間在交朋友身上,她一開始就是想結婚,她要交的是老公,從來不是男友,所以她才會在知道他沒望之後,便來相親;即使她喜歡的是他,或者該說,她曾經喜歡過他?
後面這個想法,讓他的喉頭莫名苦澀,而心,卻更慌。
這一刻,他忽然清楚瞭解原本還只是模模糊糊的事實——眼前那兩個人真的有可能步人禮堂,他們要的是結婚生子,他們要的是相同的東西!
可他不是!
他一開始就把自己封級了,沒有資格,因為他不想結婚,他只想維持現在這樣單身的方式就好,而他在三天前告訴了她,讓她認清了現實。也把他給封殺出局!
望著眼前那桌有說有笑的男女,他的胃開始絞痛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服務生收走他們桌上的餐盤。
呂浩霆仍不發一語的坐在這裡看著他們,而小伍也仍然在自說自話,事實上他早習慣他在講話時,他這位好兄弟總是神遊太虛了。
他到底在這裡做什麼呢?
呂浩霆腦袋裡一片混飩的想著,他該走了,一切都清楚了不是嗎?他要的和眼前那兩個人不同,他要的是單身一個人,他們要的則是婚姻。
目的應該是很明確的,他的和他們的,完全不同。
他應該離開,讓要結婚的人結婚,單身的人繼續單身。但明知如此,他卻無法起身離開,只能像座雕像般地坐在這裡,看著眼前那對男女,然後感到妒火中燒。
「喂,老大,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那,臉那麼臭,活像有人搶了你的寶貝一樣——」伍子清拍了好友肩頭一下,話說到一半,瞬間戛然而止。
像是領悟到了什麼,他先是瞧瞧靠窗的那對男女,再看看臉色黑得像鍋底的呂浩霆,跟著一下子瞪大了眼,然後再快速的轉回頭看看兩方,訝然道:「不會吧?」
呂浩霆瞪了嗓門大似鑼的小伍一眼,伍子清趕忙壓低了聲,就見他指指那桌女的,好奇的問:「你認識?」
呂浩霆緊抿了嘴,一聲不吭。
小伍瞪大了眼,瞬間安靜了三秒。「你喜歡?」他咱啦丟出一句。
呂浩霆一陣沉默,動也不動的。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小伍有些呆住,他每次開他玩笑,呂浩霆都會立刻澄清否認,這次他沒反對,那豈非真的是喜歡上那女的了?
小伍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由怔仲轉為心喜地笑笑拍著他的肩道:「嘿嘿,不錯嘛,我還以為你經過前一次的教訓,打算當和尚當一輩子咧。幸好沒有,要不然豈非中了那對狗男女的奸計。不錯、不錯——」
見好友走出前次慘痛婚姻的陰影,小伍本來為呂浩霆感到高興,可笑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呆了一下,然後三度很快的轉頭再看看窗邊那桌男女,再回頭看著呂浩霆。
他看看那一對,又看看他好友,就這樣來回兩、三遍,隨著次數的來回,他的眼,一次瞪得比一次大,最後他像看怪物般的看著呂浩霆,很感不可思議地跳了起來,指著遠處的儂儂對呂浩霆怪叫這:「喂,那女的不是來相親的嗎?」
此話一出,就見呂浩霆臉頰一抽,他動也不動,只是身形整個僵硬了起來。
他狠瞪了小伍一眼,冷聲這:「坐下!」
伍子清惡人沒膽立刻坐下,不過嘴裡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地猛問:「老兄,你搞什麼?你不是喜歡她嗎?那你還坐在這裡幹嗎?」
「閉嘴。」呂浩霆臉色鐵青的再瞪他一眼,幸好他們離儂儂那兒還算遠,中間又隔著盆栽,要不小伍剛那樣一喊,鐵定讓儂儂給發現。
「什麼閉嘴,我的大哥,你有病啊?竟然眼睜睜看著——啊,慘了!」他念到一半,突然怪叫一聲,只見餐廳響起柔美的鋼琴聲,就見那個美國回來的ABC牽起儂儂的手,他本以為他倆要到舞池裡跳舞,誰知兩人一轉,竟往情境優美的空中花園走了出去。
這下更慘,外頭啊,今夜可是月明星稀、海風涼爽的好天氣,談情說愛很適合啦!
唉,他簡直不敢去著呂浩霆的臉。
正當那位ABC的毛毛手攬上了依依纖腰的時候,伍子清只聽得一聲重重的放杯聲,然復就見他那幾乎是從小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的好友,一臉芭樂地挾帶著排山倒海之勢,直直的跟了出去。
哈,這下有好戲看啦!
伍子清趕緊彈了兩下手指,一旁服務生見狀,趕緊趨前聽旨。
「快,快去拿V8來!」
他雙眼晶亮地賊笑著,拎著已經被呂浩霆幹掉一半的威士忌跟在後頭,在茴戶邊找了個好位子,打算好好把呂浩霆難得發威的過程全程給記錄下來,一會兒好拿去賣!
他到底是怎麼走到空中花園的?說實話,他完全不記得,只曉得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一拳幹掉那個正準備對儂儂上下其手的ABC,那男人砰然倒地,然後很聰明的昏死過去。
「羅伯?」依依嚇了一跳,忙要過去著那傢伙的情況,卻被一隻大掌給抓住上臂,硬是把她給拉了回來。
她回頭見是呂浩霆,忙這:「放開我,我得去看看——」
「他沒事,只是昏過去而已。」他冷聲說著,對她為那傢伙擔心而感到不悅。
儂儂聞言楞了一下,「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