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儂儂臉色有些微變,像是被針給刺到。她皺眉防衛似地辯駁:「什麼騙人?我這是正當手段,我也有付出勞力,才得到成果的啊!」
對她的反應有些微訝,但他不以為意也沒想太多,只開玩笑的道:「是,小姐你是天資聰穎,努力過人,所以才會好心有好報。」
「本來就是。」她對他皺皺鼻子,嘟著嘴說。
「瞧你,嘴上像吊了五斤豬肉。」呂浩霆在心裡真是快笑翻了,覺得她有趣又好玩,像個聲控玩具一樣,一激她,她就會跳起來呱啦呱啦,一拍她,她就會出現讓人為之嘹飯的反應,要是吻了她,那就更好笑了。
「才才……才沒有……」這下可好,她這嘴一嘟,他的注意大又回到她那張小嘴上,搞得儂儂後悔萬分,說話又開始結巴起來,幸好珠寶店終於到了,她一進門被那些珠寶的珠光寶氣給煞到,才忘了他那教人坐立難安的視線。
「哇,好漂亮啊。」她讚歎地看著小姐從玻璃櫃中拿出來的戒指,小臉有著興奮。
珠寶店小姐一看進來的是對男女,還以為是要趕當六月新娘結婚的,所以一開始就拿了戒指出來,不忘笑吟吟的道:「這些戒指都是本店設計師專門設計的,每一隻全世界都只有一個,很適合拿來當結婚戒指喔。」
「啊?」儂儂驀然紅了臉,尷尬的想解釋道:「我們不是……」
「我們沒有要結婚。」沒想到她話還沒出,呂浩霆已經面無表情的開了口,語氣有些僵硬,防衛性的道:「只是來挑長輩的生日禮物。」
店小姐和儂儂同時一僵,儂儂這時更是尷尬,只覺得臉上十分掛不住。
雖然他們的確沒有要結婚。他和她甚至稱不上是男女朋友,但他有必要講得那麼明白嗎?
不覺中,她縮起原本在玻璃櫃上輕觸那些戒指的手,然後緩緩的將手收回身側,一顆心莫名隱隱作痛。
也許他根本從來就只當她是普通朋友,而且從一開始本來就是她在一頭熱。
如果他真像呂媽對羅蘭所說,對她頗有好感有那個意思的話,就不會像剛才一樣否定得那麼快了。事實上,方纔他眼中甚至因為那小姐的誤會而隱隱透著不悅……
儂儂突然一下子沒了勁,眼前那些閃閃發亮的珠寶,好似也在瞬間黯淡了下來,沒那麼漂亮了。
那小姐反應很快,臉上的待客笑容甚至沒有消失,只又客氣的問:「那請問您長輩大約多少年歲?」
呂浩霆報了個數字,跟著又和店小姐溝通了一下,小姐便要人進去拿一些等級更好的珠寶。
儂儂沉默著,沒有說話。
直到另一位店小姐拿出了幾串珍珠頂練,呂浩霆轉頭問她意見,她才強顏歡笑的開口,不過就算她開了口也是短短幾個字。
「你覺得這串好不好?」
「不錯。」
「那這條粉珍珠呢?」
「還好。」
「我覺得還是白色的好,你看呃?」
「嗯,很漂亮。」
他像是這時才注意到她異常的沉默,不過他沒說什麼,只和店小姐說:「就這條全白的好了。」
見他禮物挑好了,儂儂起身,在他結帳時,目不斜視的盯著這家珠寶店的標語,她想起這家店曾在電視上打的廣告——
你在哪裡?我在這裡。
你在哪裡?我在這裡……
廣告裡的男女主角如詰如幻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將規線拉回來看著身旁的男人,在心底問同一句話,卻得不到任何回答,他就在她的身邊,她卻覺得他離得好遠,她是那麼的喜歡他,他卻沒有任何感覺,她懷疑就算她將那句話問出口,他也不懂她問的是什麼。
莫名地……覺得有些悲哀……
她在路旁下了車。
他本來要送她進去,但她執意要在這裡下車,他便沒再多說什麼。
她對他勉力一笑,然後轉身走遠,望著她有些黯然的背影,呂浩霆心理莫名的感到有點不安,他緊握著方向盤,其實心底知道是他玩得太過火,給了她太高的期望,所以他在珠寶店的那句話,才會讓她有如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
雖然他告訴自己他在店裡說的話並沒有錯,可她那大眼中透著的傷心,卻讓他萬分愧疚。
他本來要邀她一塊兒用餐的,可是見情況不對,他便送她回來了。
看著她孤單的背影,他不覺陰鬱地詛咒自己。
「呂浩霆,你是個該死而且膽小的混帳。」
車子仍未熄火,他只要腳一跺,便能離開這裡,但他就是踩不下去。
跟著,下一瞬,他便看見她突然蹲了下來,在路邊。
以為她出了什麼事,他心一緊,想也沒想就熄火下車,匆忙的趕了過去,未料,才到她身後他就聽見她暗自哭泣的聲音。
「儂儂……」他無措地出聲喚她,聲音有些沙啞。
沒料到他竟然還未離開,儂儂被他嚇了一跳,慌亂中忙擦去臉上的淚。
「你……」他再度開口,卻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他知道她為什麼哭,但他卻沒那個勇氣承認,因為怕又給了她才剛熄的期望死灰復燃的機會,可明知如此,他卻又無法就這樣轉身離開。
儂儂慌張的站了起來,解釋道:「我……我沒事,只是眼裡進了沙子。」
該死,她滿臉淚痕的!
他心疼地伸手想擁她入懷安慰,卻又在最後一瞬止住了這衝動。
他心裡還在掙扎,她卻硬擠出一個微笑,開口替他作了決定,「我沒事了,沙子嘛,流一流淚就出來了,你回去吧。我還有事,拜拜!」
說完她人就緊抓著手中的包包快步離去。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呂浩霆心中更是陰鬱,半晌後,他才鬱悶地轉身回到車裡,開車回家去。
她到底在努力些什麼呢?
忽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像個笨蛋。
范怡儂坐在桌前面對著前一陣子葳葳才幫她買回來的化妝鏡,她只覺得自己哭腫的眼很醜。
還是算了吧,這樣一點都不像她自己,就算今天他真的喜歡上她了又怎樣呢?他喜歡的也不是真正的她,只是裝出來的她而已。
為了他愛淑女,她便學做淑女,和羅蘭學穿衣,同葳葳學化妝;為了他喜歡喝咖啡,她向小雲學煮咖啡,因為笨手笨腳還因此燙傷了好幾回。為了接近他,她甚至認鍾媽當乾媽,利用了這位好阿姨。
結果呢?他還是不愛她,甚至談不上喜歡她。
這段日子,她的心情有半數時間總是懸在空中,一會兒忙著猜測他的心意,一會見又忙著討好他,一下子伯他對她印象不好,一下子她又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有時更常常害怕自己說錯了話。
她總是不安、總是疑惑、總是擔心、總是猜測著。而胸口的一顆心,也跟誰著他的反應而忽上忽下。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好想念以前那個披頭散髮。有話直說,那個高興的時候可以盡量的吃,不高興的時候可以盡情的睡,工作的時候能夠心無旁鶩,閒暇的時候可以輕*去小雲店裡喝咖啡的自己,她萬分想念那個不在乎別人看法的自己!
可是……
望著鏡中那張她從小看到大的面容,她知道有一部分的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她已經習慣了走路要挺直她的背,坐下要收攏她的腳,出外要梳妝打扮好,她更是早已習慣看到別人見到她清爽亮麗的打扮時,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來的欣賞微笑。
最糟糕的是,她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就這樣忘掉他,因為她知道她是對的,他就是她的Mr.Right不會再有第二個了,不會再有另一個男人,可以一開口就電到她。可以讓她只是和他在一起就覺得快樂,可以教她光是看著他就覺得心跳加快。幸福異常。
「你想放棄了嗎?」
陪著她沉默的坐了一個晚上的羅蘭,終於受不了儂儂像個雕像一樣的老盯著鏡裡的自己看,從床上坐起身來問。
儂儂吸了吸鼻子,咬著下唇沉默不語。
「如果你真的想放棄,那就算了,不用勉強。」
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著羅蘭,語言沙啞的問:「女人談起戀愛是不是就會變傻?」
「嗯。」
「會變得怯懦嗎?」
「會。」
「會變得疑神疑鬼。惶惶不安?」
「對。」
儂儂歎了口氣,頭痛的問:「為什麼談戀愛那麼累呢?」
「也不光只是累啊,男人有時候也是很可愛的。」羅蘭聳聳肩笑笑,「你這幾個星期和他相處不是也有笑得很開心的時候嗎?像是他會開車送你回家,雖然你自己也可以回家;幫你買飲料,可能其實你不怎麼渴;替你拿東西,也許你本來自己拿更快;陪你看電視,即使他會和你爭辯山普拉斯還是張德培打得好;或是講笑話給你聽,縱然那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但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覺得心裡暖暖的,很感動不是嗎?雖然這些不過都只是一些並不怎麼必要也不怎麼需要,甚至可能會增加你麻煩的小事,但你還不是樂得一回家就打電話給我,一副甜蜜到極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