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將她也拉了起來,一副認命的模樣,笑著歎了口氣,牽著她往外走,嘴裡不忘道:「我比較喜歡吃你。」
看著消失在另一扇門後的兒子和那女人,老巴特才從隱身的樹木後走了出來,遠方還傳來他倆的笑語。
看著在草皮上越走越遠的那對身影,他莫名想起多年前那同樣有著一頭黑髮,笑得一樣溫柔的東方女孩……
胸口一陣抽痛,他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
這些年,他一直在想,他當年或許做錯了,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的感受,像今日這般深刻。
如果,他那時做了不同的選擇,他是否……也會有兒子臉上那種無可奈何卻又幸福的表情?
一片枯黃的葉落下,他拄著枴杖,緩緩轉身走回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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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白雲,那老頭子是怎麼回事?」看著坐在窗邊的老頭子,剛從拉斯維加斯回來的歐陽寧寧不覺皺起眉頭。
「不知道。」白雲看著好像突然失去了些生氣的老巴特,有些擔心。
前幾天,他忽然變得很安靜,不再動不動就大呼小叫,也不再抱怨食物難吃,每天時間一到,他還會主動準備好散步的行頭。
雖然大部分的時間他還是面無表情,卻不再臭著一張老臉,多數的時間,他會坐在同一個地方,看著遠處發愣,久久不動一下。
「你覺得,他會不會是……」寧寧湊了過來,小聲的道:「得了老年癡呆症?」
「沒那麼誇張啦。」白雲笑了笑,又看了老巴特一眼,「倒是……」
「倒是怎樣?」吸著現打的木瓜牛奶,寧寧好奇的挑眉。
「倒是有可能是退休症候群。」
「退休症候群?」
「我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字眼,反正就是本來工作很忙,退休之後因為找不到生活重心,所以就容易生病之類的。」白雲秀眉微蹙,喃喃說。
「打麻將吧。」寧寧突然冒出一句。
白雲一愣,「麻將?」
「可以預防老年癡呆症啊。」寧寧哼聲道:「總不可能讓他再插手公司的事吧?他一插手,那幾個男人又要亂了。」
「他會嗎?」
「你等等。」寧寧丟下這一句,突然站了起來,朝老巴特走過去,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又走了回來。「他說會,他也不介意玩幾圈。」
白雲有些傻眼,小嘴微張,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還……這樣還差一個人吧?」
「查德也會。」
「呃。」白雲眨了眨眼,有些呆滯,喃喃開口:「牌……?」
「二樓有間打牌室,裡面什麼牌都有。」寧寧抽開她手上的小說,拉著她就往外走。「走吧,我們上去。」
白雲還是呆,一直到了牌室看到已經就定位的老巴特和查德,才反應過來。
不會吧?
這三個字還在腦海裡迴響,寧寧已經把她塞到椅子上,開始堆牌。
不會吧?
她愣愣的看著另外兩個老人家,只見他們也伸手堆起牌來,寧寧俐落的堆完了自己的之後,開始幫她堆睥。
不……會……吧?
骰子落到方城之中,滾了幾滾,停了下來。
「喂,白雲,該你了,拿牌啊。」寧寧見她沒反應,喊了她一聲。
白雲呆愣的看著眼前三個人,只覺得自己像是跟著兔子掉到洞裡的愛麗絲,三十分鐘之後,她更加如此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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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他才出去一下,怎麼回來人都不見了?
寇天昂一進房見沒人,又退了出來,拉住一個僕人問:「其他人呢?」
「在二樓牌室。」
牌室?
他一愣,忙上樓去查看,誰知一推開門,就看見一幕讓他差點傻眼的景象。
「自摸,胡了,莊家連三拉三,一共八台。」歐陽寧寧得意洋洋的將牌倒下,伸手和另外三人要籌碼。
「這裡在搞什麼?」他擰眉開口。
牌桌上的四人紛紛轉過頭來。
「當然是打麻將啊。」寧寧收著各家籌碼,笑咪咪的坐回椅上。
「寇?」白雲一見他,有如看見救世主一般,鬆了口氣。
寇天昂走上前,只見白雲桌上的籌碼稀稀落落的,沒剩多少,兩個老人家也是,只是老頭子的稍微好一點,籌碼最多的就是歐陽寧寧了。
他瞥了眼不動聲色的老頭子,輕揉著白雲的後頸,「你輸了多少?」
「很多。」白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握住他另一隻手。「幫個忙吧?」
「只要你的牌友不介意。」他一挑眉,掃視其他三人。
歐陽寧寧聳了聳肩,「我沒意見。」
查德聳聳肩,笑道:「我也沒意見。」
他看向老頭,老巴特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重新洗牌,算是默認了。
白雲起身,讓寇天昂坐下,笑道:「我去煮些咖啡,你們慢慢玩。」
方城之戰重新開打,可這回煙硝味卻比方才濃重許多,沒有多久,寧寧和查德很快就發現這兩父子根本就是互相在堵對方的牌,這鷸蚌相爭,當然一旁的漁翁就得利啦。
所以,等到白雲回到牌室時,寧寧身前的籌碼堆得就更高了。
白雲將咖啡送上桌,站在寇天昂身後,開口問道:「怎麼樣?你有沒有幫我贏一點回來?」
她不經意的一問,倒讓巴特父子清醒過來,仔細一算自己的籌碼,才發現大事不妙,兩父子對看一眼,同時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瞧瞧歐陽寧寧身前的那一堆,這才開始認真打牌。
誰知道寧寧運氣超好,這一圈玩下來,逼得兩人不得不共同合作,才勉強維持住,沒有全部輸光。
讓白雲訝異的是,心有不甘的巴特父子,第二天竟然又找寧寧到牌室玩牌,連續幾天下來,這兩個平常非到必要否則不對談的男人甚至開始講話了,雖然講的多數是麻將經,但這詭異的情況還是讓她想笑。
「他們就是不死心,對吧?」一日用餐時,寧寧坐在白雲旁邊,捧著一碗濃湯,念道:「男人就是不肯承認有女人比他們厲害。」
白雲咬著下唇輕笑,「你贏了多少?」
「加一加可以買一層公寓了。」寧寧皺皺鼻頭,哼聲道:「這些有錢人都不把錢當錢。」
「你什麼時候才要告訴他們你從小是在麻將堆裡長大的?」
「等他們開竅的時候。」
看著那一對態度轉變許多的父子,白雲微微一笑,知道他們雙方都軟化許多,也許打牌這事反而意外的給了他們另一個台階下。
忽然想起霍克,她不禁回頭問寧寧:「對了,霍克呢?怎麼都沒看到他?」
寇那些兄弟雖然因為他父親的病情都還留在這裡,沒回他們各自居住的城市去,但是卻一個比一個還要忙,每天早出晚歸,加上這宅第又大,幾天下來,她真的沒見過他們幾次。
只是其他人不在也就算了,可霍克之前不是老黏著寧寧嗎?怎麼這會兒會不見人影?
「那隻豬死了!」歐陽寧寧咒罵了一句,將湯碗一放,倏地站起身,臉色難看的走了出去。
白雲一怔,跟著訝然失笑,看來霍克不知又怎麼惹火她了,害那兩個男人當了他的替死鬼,難怪寧寧下手一點也不留情。或許她該去警告寇,省得他把家當都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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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睡完午覺,才走下樓,老巴特意外發現那小女人臉色蒼白的捂著嘴蹲在走廊的轉角處。
怎麼回事?
他皺起眉頭,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有些躊躇地想轉身離開,可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樣又教他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
「咳嗯。」一陣的掙扎之後,他還是走上前去,清了清喉嚨,板著臉問:「你還好吧?」
聽到聲音,白雲嚇了一跳,勉強站起身來,可反胃的感覺瞬間湧上喉頭,讓她又是一陣的噁心,她忙再摀住嘴,差點又吐了出來。
老巴特一見,忙回頭敲了敲枴杖,喊道:「查德!」
他的聲音迴盪在走廊上,傳得遠遠的。
白雲見狀,強忍住噁心的感覺,拉住他,「我沒事,真的……」
老巴特眉頭擰得更深,她臉色白得像張紙還說沒事。
聽到主子叫喚,查德很快從其中一扇門之中出現,趕了過來。「老爺?」
老巴特看著那女人,用枴杖指著她命令道:「你,跟我過來。」然後板著臉回頭交代查德,「去叫醫生來。」
說完他轉身帶頭走進最近的一扇門,要她在一張沙發上坐下。
查德見狀一愣,然後露出微笑。那一間是老爺的書房,他一向不讓閒雜人等進入的,看來老爺已經慢慢認同這孩子了。
見白雲臉色真的很差,查德匆匆轉頭去打電話叫醫生。
「我真的沒什麼……」白雲試著再開口,但是那陣反胃還沒過去,讓她講起話來一陣氣虛體弱,沒什麼說服力。
「閉嘴。」老巴特喝斥一聲,走到書桌前拉出暗格,拿出一隻小酒瓶,倒了一小杯酒,遞給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