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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郝逑

  「時光飛逝,你沒聽過嗎?」他不以為然地說。「反正我這輩子纏定你了,你想都別想逃得了。」

  逃生門事件過後,他想了很久,起初聽到她自稱愛慕虛榮會那麼怒可遏不的原因是因為他早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用了心。

  對她,不再只是單純肉體上的吸引,還有些他從來不曾體驗過的感情——想和她共度晨昏,白頭偕老;一些他以前嗤之以鼻,甚至連想都不屑為之的愚蠢行為。

  藍冷月瞪著他看,被他突如其來的誓言怔愣住——

  「你看我幹嘛?」羅客雪見她許久不語,只是盯著他看,不由得俊眉一皺,「你別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告訴你,我羅客雪這輩子纏定你了,就算是三秒膠都比不上我的黏性,你別以為甩得開我。」

  藍冷月驀然回過神,眨眨眼,不自覺地微微笑了,對他自大的宣言除了有些好笑外,更覺得窩心,心裡一股暖烘烘的熱流不斷冒了上來。

   

   ★  ★  ★

   

  睡夢中,羅客雪只覺額前一涼,似乎是什麼鐵器正抵著他的額頭。

  他暗自歎了口氣,緩緩張開眼,神色平淡地看向一身雪白駭然,站在他床邊正拿著一把銀槍抵著他的高大男於。

  「有事?」

  何白暗「咦」一聲,對他表現出的自若模樣有些詫異,只不過一向陰森的俊臉絲毫沒透露出他心裡的感覺。

  「你很鎮定。」何白輕哼一聲,口氣又陰又柔,聽不出是貶或褒。「很少人被槍抵著頭還能像你一樣鎮定。」

  「謝謝。」羅客雪對腦袋瓜上的銀槍視而不見,緩緩翻身坐起,盡量不去碰到受傷的右手。

  他直視何白陰冷的黑眸,自嘲地笑道:「我這幾天被嚇慣了,你要是早幾天來,大概可以看到我叫救命的場面。」

  何白對他的笑話沒有捧場,依舊面色森冷地注視著他。

  看他沉默不言,羅客雪佯裝失望地歎了口氣。「昨天來的那個叫岳朋的比你捧場多了。至少我說完笑話後,他還象徵性地捧捧場,隨意撇了下嘴角。」

  「離開冷月。」何白板下銀槍上的撞鐵,口氣陰沉幾近難聞。

  羅客雪瞄了眼額上已經上膛的銀槍,回視眼前冰冷陰森得像個撒旦的男子,淡聲道:「很抱歉,我沒法子答應你。就算你一槍了結我也不行。」

  「你不怕死?」他嘲弄地輕哼一聲。

  「很怕。」羅客雪誠實地回答。「可是我更捨不得冷月。」看了他一眼,他挑釁地微笑道:「冷月也捨不得我。」

  何白對他的回話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收回一直抵在他額際上的銀槍。「你很大膽。」難怪狠風、熊平和岳朋對他讚不絕口。

  「謝謝。」羅客雪揉揉有些發疼的額頭,雖然眼前這男子沒開槍,不過剛才指著他的力道足以讓他明天一早額頭瘀青一片。

  「她吃了很多苦。」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何白突然開口。「別虧待她。」

  「我知道。」羅客雪無懼地直視他陰狠的警告目光,微笑道:「我知道自己以前的紀錄不好,可是我對她是真心真意,這點她也知道。」

  何白臉色一沉,嗤哼道:「是嗎?」對他的故意炫耀覺得刺眼極了,更憎惡他暗示要他對冷月死心的口氣。

  「不是嗎?」他笑著反問。「不然你就不會三更半夜出現在這兒。」

  「別對不起她。」何白冷然又陰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前,陰狠地開口:「否則——你會後悔見過我。」

  羅客雪沉思地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他真不懂冷月這些朋友哪來的?這棟大廈的保全系統怎麼算都是全台北屬一屬二,怎麼這些人動不動就能三更半夜摸進來?

  難道是因為他住在閣樓,位居大廈頂層,所以特別容易從上頭爬進來?

  羅客雪偏頭看了下牆上的時鐘,不由得輕聲歎口氣,小心避開受傷的右手,緩緩從床上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睡袍披上,決定到書房處理一些公事。他一覺醒來之後不容易再入睡。

  第九章

  藍冷月放下話筒,雙眼失神地凝視著窗外,連羅客雪站在她身後許久都沒有察覺到,直到他輕拍了下她的肩,她方才回過神來。

  「誰打來的電話?」他擁著她的肩,柔聲問。

  藍冷月讓自己舒服地靠在他懷裡,「佳凡從公司裡打來的。」

  他的接近碰觸;她出剛開始的排斥,後來的勉強接受,直到現在坦然接受,甚至是依戀他的懷抱。

  這些改變連最遲頓的鐵狠風都察覺到了,更何況是她自己。

  「她說了什麼?」他雙手環住她的細腰,對她過於纖細的腰身直皺眉頭——他喂得那麼勤了,怎麼還是不長肉?

  藍冷月仰著臉,半靠在他的肩胛上,「為什麼這麼問?」

  「你心情不好。」羅客雪拉著她走到沙發坐下,將她摟進懷裡溫柔地擁著。「她說了什麼讓你難過的事嗎?」

  她輕歎口氣,不及思索地突然脫口問出積在心底很久的問題,「你為什麼從不問我的過去?」

  羅克雷撫著她白皙的臉頰,神色淡然地笑道:「我是想知道。」

  「那……你為什麼都不問?」

  「你想說嗎?」他想知道;也只想從她口中知道,是以他可以等,等到她自己願意開口告訴他。

  「我……」她傷感地搖搖頭,苦笑道:「那是一段醜陋的過去,聽了之後,你會寧可沒聽過。」

  「你不說說看怎麼會知道?」

  她輕歎了口氣,看了他許久,才道:「你是獨生子,又是男孩子,大概不懂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是怎麼樣的感覺!」

  「你父母重男輕女?」

  藍冷月輕笑一聲,「非常——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羅克雪不捨地看著她,柔聲道:「你是因為這樣才逃家的嗎?」聽到鐵狠風對她家人深惡痛絕的模樣,她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苦。

  「不是。」她搖頭。

  「那是為什麼?」

  「從小,我總是死纏著大哥不放,在家裡只有他會正眼看我,認同我的存在。七歲那年,『他們』離婚了。」

  「他們?」羅克雪怔了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她的父母。

  「他們夫妻倆向來重男輕女,每回只要見著我又纏著大哥,我總會得到一頓好罵。兩人離婚後,『他』為了不讓我再纏著大哥,拖壞他的功課,跟自己離異的妻子有了協議,願意以高價做為替換的條件讓她收養我。」

  「垃圾!」羅克雪輕蹙起眉,還沒聽到結局就對她父母感冒極了。

  羅克雷最近才知道,原來自己曾在美國見過她父親幾次,原先還挺欣賞他的,沒想到……

  藍冷月輕笑一聲,把臉靠在他胸口,對他的氣憤感到窩心。「聽哥說,幾年前他在美國再婚了。」

  「嗯,他五、六年前在美國再婚了,印象中,他再婚的妻子好像姓高吧?他們還生了個女兒,好像叫……」

  藍冷月突然嘲諷地輕笑一聲,「藍憶月。」

  「藍憶月?」羅克雪突然一臉恍然大悟,咋舌道:「憶月不會『憶』的就是你吧?」太噁心了吧!現在才來惺惺作態給誰看?

  她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他的話。「十三歲那年我離家了。」

  「為什麼?」

  藍冷月緊閉著雙眼,雙手交環在他的腰後,汲汲吸取他身上傳來的熱氣,為她驅逐兒時的夢魘。

  「冷月?」察覺到懷裡微微顫抖的身子,羅克雪伸手緊環住她,柔聲道:「不想說就別說了。」

  藍冷月深吸口氣,「我想告訴你。」

  羅克雪擁著她的腰,等到懷裡的身子不再顫抖時,才放下心來。「你確定還想說嗎?」

  「想。」她堅決地點頭,在他溫柔的目光下,緩緩道出自己離家的原因。

  羅克雪越聽臉色越難看,摟著她的大手也不自覺地越環越緊,直到藍冷月輕拍他的手臂,才知道自己一時失神用力過大。

  「那雜碎人呢?」他瞇起眼,臉上的表情陰狠得令人不寒而慄。

  「他死了。」

  羅克雷低咒一聲,「他怎麼死的?」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羅克雷冷哼一聲,氣自己不能親手手刃那雜碎。「剛才那通電話說了什麼?」從接了電話之後,她就悶悶不樂。

  「大哥又到公司找我了。」上次不歡而散之後,她就一直避著見他。不想為了再見「他們」的事和唯一尊敬的大哥鬧翻臉。

  察覺到她的無奈和傷感,他安慰地經吻了下她的臉頰,柔聲問:「你還是不想見他?」

  「我……想……」她搖頭,欲言又止,「可是我不想見……」

  「不想見就別見他們。」羅客雪體貼地接下話,知道她不想提到自己的父母。

  見她還是一臉低落,他眨眨眼逗趣地戲謔道:「你就打個電話約你哥來這兒,反正等他看到『風月場所』這陣仗,他也不敢再逼你做什麼。」

  藍冷月被他的話逗笑了,斜睨著他,笑著問:「怎麼?你也被嚇到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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