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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橘千奈

  「你常常跟他在一起,能不能告訴我,他會不會想我?」她輕聲問著,手指沿著貓兒的耳尖劃過,「他會想我嗎?還是很快就把我忘記了?」

  「你應該少走動,多休息。」

  一瞬間,她還以為虎斑貓真的開口了,隨即卻看見投在地板上的陰影──是魏胥列。

  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勉強一笑,「我不習慣老是坐著不動。」他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了嗎?

  見到她房裡收拾整齊的行李,他皺起眉,「你還是要走?」

  「都已經跟家裡講好了,所以……」她心虛地不敢抬頭,繼續撫摸虎斑貓的背脊。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汪笙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離開房間,應該如邢雙芸說的,坐在房裡等,等一切結束就好……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留下你?」他疲憊又不耐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志,「我是不是應該跪下來求你,然後大吼『我愛你』,你才會留下來?非得做這種廉價得像連續劇的事情,你才會明白我的心嗎?」

  「我……我們不適合。」汪笙咬牙,大眼中水霧迷濛。

  「怎麼不適合?年紀?個性?或者妳覺得我太窮?」講到錢,他的眼迅速閃過一絲陰黯。

  她還來不及回答,樓下忽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

  「雙芸,阿笙在哪裡?」

  「在樓上。東西己經收好,可以直接回去了。」

  「阿笙的同學家還真小,」說話聲越來越近,兩人踏上樓梯,「哇,這樓梯怎麼這麼陡!不小心會摔死的……」

  是哥哥和邢雙芸!

  汪笙扶著牆站起來,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嚇得她倒抽口氣──魏胥列迅速抱起她,進入他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你……」雙腳終於得以著地,她驚愕地瞪大眼,看著眼前抿唇不語的男人。

  「阿笙,老哥來接你囉!咦,人呢?」汪懷瑋爽朗的聲音有絲錯愕,「啊,又是這隻貓。」

  「奇怪,剛剛還在的啊?」邢雙芸的聲音往走道右邊移動,到了工作室前,「這裡也沒有……」

  「你真的想回去,現在就出聲,跟他們走。」魏胥列退開一步,目光仍盯視著她,低聲又道:「我保證不會阻止你。」

  汪笙咬著唇,心臟劇跳不已。

  如果魏胥列摀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不說別的,光是肌膚的接觸,自己一定會掙扎,但他沒有,他竟選擇完全不干預,一切由她自行決定。

  只要出聲,立刻就可以回家。汪笙雙手緊握成拳,那就叫吧,隨便叫哥哥或邢雙芸都可以,只要出聲,他們就會進來找她。叫吧,汪笙!

  「奇怪,你說她腳受傷,怎麼不乖乖等我來接她,還到處亂跑?」

  「也許……」邢雙芸神秘一笑:「她臨時決定不回家了吧。」

  「不回去?!」汪懷瑋臉色陡變,「我老爸今天親自下廚,煮了一堆阿笙愛吃的菜,就是要等她回去啊!」妹妹要是不肯回去,他這個沒什麼份量的哥哥根本也拖不動她,而且肯定會被老爸活剝一層皮,還不如不回去算了。「那我們去外面找找看,順便……吃個飯好了。」

  腳步聲下樓遠去。

  直到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慢慢地,魏胥列才露出一抹微笑。

  「笑什麼?!」汪笙抓起枕頭往他丟去,心虛懊惱不已。

  自己竟然還是沒出聲!就這樣悶聲不響,聽著哥哥和邢雙芸離開!

  她一直堅持要走的這個重大原因,竟然沒讓她吭出半點聲音!

  「你還是留下來了。」魏胥列接下枕頭,語氣輕鬆,眼底有著難掩的喜悅。

  「我……」她垂頭喪氣,「我太沒原則了。」

  「不是沒原則,是愚蠢。」他冷下臉來。

  「誰愚蠢?!你會過敏,這麼嚴重的事,我怎麼可能視若無睹?!我們……」根本就沒有可能,我不趕快走,還留在這裡天天「觸景傷情」嗎?汪笙恨恨地瞪他一眼。

  「你如果夠聰明,昨天晚上就該知道我的意思了。」

  抱她上醫院,今天雙手又是佈滿紅斑,這是預料中的後果,而她難道不知道這代表的意義?

  倘若不是她,而換作是個扭斷了兩隻腳的可憐人,他也絕不可能抱著對方走一公里到醫院去。

  「我寧願不知道。」

  「為什麼?」

  「我不能忍受看到你那樣……」她沉默了許久,望著他雙手的視線逐漸往下移,落在地板上,輕道:「那讓我覺得自己很髒,明明是我害你的,我沒辦法裝作不知道……」

  「別那樣說你自己。」他握住了她手腕,她要掙脫,卻教他抓得更緊,「我一直就是這樣,不要想太多。現在,答應我你會留下來?」

  「你知道不可能的。」

  為什麼她不像朱諦琳那樣,是少數幾個他可以安心相處的人?她希望可以很自然地靠近他,而他不用隨時擔心身上哪個地方又癢又痛了。

  一句「不可能」弄僵了氣氛。

  魏胥列微瞇起眼,緊抿著唇壓抑怒氣,而她只能低下頭,無言以對。

  頃刻,忽然聽見衣服惠搴作響,她抬起頭,頓時呆了,「你……你幹嘛脫衣服?」

  他跪在床前,扔掉T-shirt,正視著她瞪圓的杏眼,「你既然這麼在乎我的過敏,我總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說完就動手解她襯衫的扣子。

  「喂!你……唔……」

  他的唇堵住她的,不讓她繼續開口,而她不敢推開,因為一伸手就會碰到他裸露的皮膚,下一秒,已被推倒在床上的她拚命想拉毯子遮掩自己,卻連個角都拉不到,最後是連內衣都被脫了。

  「你果然只能拍童裝廣告。」

  「你……」她倒抽口氣,正要脫口而出的一串罵全都吞了回去,因為他剛好吻在她心臟上方。

  「我一直覺得你這顆痣很可愛。」小小、紅色的痣,正好位於微微起伏的曲線上。他溫柔地吮吻著。

  「你……你怎麼知道我有痣……」她不能自己地弓緊身子,只想逃離這尖銳又甜蜜的折磨。身體好熱,連意識都是滾燙的……

  「我也知道你這裡有疤痕。」唇移到她鎖骨上,在一道細微白疤上緩緩地、細密地吻著,他的大手托住她背脊,使她的身子與自己的貼合。

  「為什……」

  話猶未完又被再次堵住,她深深陷進柔軟的床鋪裡,而他熾熱的吻像潮水一般,淹沒了彼此之間那條長長的界限……

  洗了冷水澡後,魏胥列以乾毛巾擦著頭髮步出浴室。

  見著已洗好澡、坐在床沿,長髮還有些微濕的小人兒,他勾勒出一抹情色的笑──

  「滿意我的表現嗎?」

  「神經病!」汪笙還殘留著暈紅的雙頰立刻又紅透了。

  「很好。」這才是正常的汪笙。他滿意地點頭。

  「你……你又過敏了。」他只穿一條牛仔短褲,露出的皮膚已經開始浮現紅斑,教汪笙看得心驚。

  「這樣才好。」他捧住她臉蛋,往小巧的唇上輕輕一啄,「反正都過敏了,你就不用回去了,也沒必要刻意跟我保持距離。」

  「你這樣不難過嗎?」

  「有點癢而已,不算什麼。」他的手滑下她纖長的腿,來到仍顯紅腫的腳踝,「該上藥了。」洗澡的時候把藥都洗掉了。

  魏胥列去汪笙房裡拿了藥和紗布來,盤腿坐在地上,將她受傷的腳踝擱在自己膝頭,仔細塗上黑色的中藥。

  汪笙則順手拿起他肩上的毛巾幫他擦拭頭髮,他抬頭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

  「……我曾經以為你是同性戀欸。」

  「哦?」

  「因為你一直躲我,可是跟無尾熊又那麼好,他拍你肩膀、拉你的手,你都不會躲,所以……我才會以為你是極度討厭女人的男同志。」

  「現在你知道我不是了。」

  他放上大塊不織布,將紗布層層纏繞起來,昨天仔細觀察過醫師的手法,所以包紮得還算不錯。

  真喜歡這樣親近的感覺!汪笙丟開毛巾,拿了梳子梳理他頭髮,小小地、滿足地歎了口氣。

  他專注的神情跟寫程式的時候一樣,不會有平常說話時那種淡淡嘲諷的神態,只有這時候,她會覺得其實他還滿好看的。

  他不具有一看就讓人驚艷的俊美皮相,吸引人的是那股斯文沉穩的內斂氣質,哥哥跟他比起來,還太孩子氣了,而文仲練年紀與他相當,卻沒有這種讓人可以安心依賴的感覺。

  啊,想依賴他嗎?不不,她離家是為了獨立的呢。

  可是,又很喜歡剛才和他躺在床上的感覺……他吻遍了她赤裸的上身,用一種無比珍惜的方式。

  她能感受到情慾,也知道他保留更多,因為他非常小心的對待,讓她完全瞭解到自己對他有多麼重要。

  「在想什麼?」難得她安靜了這麼久。

  「沒……」總不能說她在回味激情的種種吧。她目光落在他肩頭的刺青上,「我在想,也許你可以刺個『笙』在身上。」

  他一怔,「……我會找時間把刺青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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