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破空,撕裂空氣的聲音清晰可聞,緊接著是咚的一聲,牛排刀已經筆直的嵌入牆壁,順帶把惡徒的衣領也釘在牆上,只差幾公分,就要劃破他的喉嚨。那人臉色慘綠,全身顫抖,難以置信的瞪著那柄近在咫尺的刀刃,嚇得差點要尿褲子。
「好準!」凌瓏轉驚為喜,一臉讚歎,情不自禁的開始用力鼓掌。
娃娃謙虛的微笑,嬌甜的口氣有些懊惱。「我失手了。」
此話一出,惡徒們脖子一縮,知道這回是踢著了鐵板,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連忙再度躺下,閉著眼睛裝死。
因為輕敵,他們全都赤手空拳的前來,沒帶任何武器,以為靠拳頭就能完成任務,逮回這個孕婦。哪裡想得到,這個簡單的邏輯推理完全大錯特錯,五個大男人居然不敵一個弱女子,不到幾分鐘,全都被打得趴下了。
不只是他們目瞪口呆,就連凌瓏也錯愕極了。
她萬萬沒想到,嫂子平時是害羞纖細的少婦,一遇到危難,立刻化身為女超人,唯一不同的是她不需變裝,更不需電話亭,隨時都能化危機為奇跡,給惡徒們來個迎頭愈擊。
「凌瓏,屋裡有寬膠帶嗎?」娃娃問。
她連連點頭,衝到櫃子旁,翻出一大卷寬膠帶,用雙手恭敬的奉上。
纖細的小手接過膠帶,順手就拋給躺在地上的那群人。「自己處理,別讓我再動手。」
兇惡的歹徒,被娃娃的俐落身手嚇得不敢反抗,變得比小貓還溫馴,當真乖乖的爬起來,拿著寬膠帶把雙手捆起來,再顫抖的擠在客廳中央,瑟縮的等待發落。
娃娃蓮步輕栘的走到沙發旁,舒舒服服的坐下,一邊還在吩咐著。
「你打電話到公司去,找保全小陳,要他立刻過來。還有,記得,先別報警。」
「為什麼?」凌瓏的眼裡閃爍著問號。
「小陳來了之後,自然會通知警方。」娃娃露出又嬌又甜的微笑。「在那之前,我有不少問題要問問他們。」
「他們說不定聽不懂中文,你要怎麼問——」
「沒關係。」娃娃笑得更甜了,伸出軟嫩的小手,拍拍其中一個人的臉。「微笑與暴力,都是世界共通的語言。」
凌瓏慢吞吞的後退,再也不敢多問,甚至在心裡開始同情,那幾個即將接受大嫂審問的可憐蟲。
她躲在房間裡,用顫抖的手撥通電話,按照娃娃的吩咐,通知了公司裡的保全,然後就窩在裡頭等著,盡力不去想,那些人會受到什麼樣的「招待」。
半晌之後,當她鼓足勇氣,再度涉足客廳時,娃娃早已問出想要的答案,把那群人扔在牆角不管,逕自倚臥在沙發上,欣賞電視上的春季新裝發表會。
「那個,呃,大嫂——」凌瓏小聲的叫喚,眼神裡多了十二萬分崇拜。
「嗯?」
「這些人是誰?」
「商業傭兵。」娃娃的眼睛還是盯著電視下放。「這些人受雇於一間英國公司。他們到台灣來,是想要搶奪我身上的帳本,探知成本底價。必要時也綁架人質,威脅凌雲,要他拱手讓出歐洲市場。」
那幾句輕描淡寫的敘述,卻讓凌瓏聽得顫抖不已。她完全無法想像,商業上的競爭,竟然會演變成這麼可怕的犯罪行動。
「這麼說來,這些人是闖錯樓層,才會撞進向剛的屋子?」
「嗯哼。」娃娃點頭,關掉電視,耐心的對著她解釋。「先前買地的事會出差錯,也是那間英國公司在搞鬼,妄想要拖延時間,阻擋商機。」
利字當頭,很少有人不眼紅,為了搶奪權益,那些人各種惡形惡狀、下流齷齪的行徑,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凌瓏若有所思的點頭,心頭又浮現一個疑問。
「大哥知道,這些人想要搶奪帳本嗎?」
「當然知道。」一提起丈夫,娃娃就笑得春暖花開。「把帳本擱在我身上,就是他出的主意。」
唔,看來大哥非但瞭解嫂子身手俐落,還對她非常有信心,巧妙的布下這個陷阱,用嬌妻柔弱的形象,把惡徒們全都騙上鉤,輕易的一網打盡。
兩人正在談話,大門卻突然被用力推開,一個年輕男人衝進來,咚咚咚的跑到娃娃面前,焦急的詢問。
「大姊頭,您沒事吧?」
「沒事。」娃娃簡單的回答,伸手指著那五個鼻青臉腫的洋鬼子。「替我通知警局。至於該怎麼說,你應該心裡有數吧?」
「是。」小陳立正站好,畢恭畢敬的點頭應聲。「我已經通知凌老闆,他們立刻就會趕到。」說完,他掏出手機,走到牆邊,一邊踹著那幾個踢著鐵板的倒楣鬼,一邊通知警方。
聽著小陳和娃娃的對話,凌瓏只覺得一陣莫名的熱悉感湧上心頭。某個塵封多年的畫面,突然間竄了出來,她雙眼發直,呆望著娃娃那件粉紅色、還繡滿精緻玫瑰花紋的絲質孕婦裝。
「大嫂,」她小小聲的喊著,眼睛還盯著那玫瑰花的圖案,愈來愈覺得那個圖案好眼熟,似乎曾在哪裡見過。「那個——他為什麼要稱呼你——呃——大姊頭——」
娃娃噙著甜笑,眨著小扇子似的長長眼睫,不答反問。
「你還記得『白鶴報恩』的故事嗎?」
XXX XXX XXX
警察趕到後,小陳率先迎上前去。
他把這幾個男人闖入民宅的事情,仔細的告訴警方,唯獨漏了女超人神勇制敵的情節,頂替了娃娃的功勞。
真正的英雄坐在沙發上,再度使出必殺絕技——裝柔弱。那嬌柔的模樣,又勾起眾人憐香惜玉的情緒,讓警方義憤填膺,心疼不已。
打家劫舍已是罪大惡極了,欺凌孕婦——而且還是這麼美麗柔弱的孕婦——那更是罪該萬死!
那五個歹徒,被銬成了一串,在眾人的怒視與咒罵下,垂著腦袋被帶出去,個個都成了悶葫蘆,不敢哼上半個字,甚至連偷瞄娃娃的勇氣沒有。
至於剛剛發現嫂子「真實身份」的凌瓏,則是坐在房間裡,緊抓著抱枕,絞盡腦汁的思索,為什麼當乍那位「白鶴報恩」竟會嫁入凌家,成了她的嫂子。
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蹙著柳眉,在心裡暗暗決定,非得找機會,私下追問凌雲,好摸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
一個黑影閃至房門口,雷電般銳利的視線掃來,迅速找到那嬌小的身影。
「凌瓏!」
巨大的咆哮響起,嚇了她一大跳,差點把她轟得跌下床去。
高大的黑影迅速得嚇人,在她尚未看清時,他已經閃身來到床邊,目光凌厲的瞪著她。
「呃——我——我——」她把抱枕捏得更緊,偷瞧著向剛氣到發黑的俊臉,猜測他大概因為她的落跑而狂怒不已。
她原本答應,會留在「福爾摩沙」裡,乖乖的等待他。但是記者的出現,讓她亂了方寸,立刻飛也似的逃回來。非但如此,她還捲進了嫂子的誘敵計劃裡,被眾多歹徒追著跑,過程之驚險,讓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也難怪他從小陳口中得知來龍去脈後,會氣得頭頂冒煙。
凌瓏仰著小臉,看著眼前那個臉色陰鷙的男人,心兒怦怦直跳,直到現在才發現,向剛發火時的陰沉神色,遠比那些歹徒們的猙獰臉孔還嚇人。
「向剛,我很抱歉。」她鼓足勇氣,輕聲開口,伸出小手觸摸他的手臂。
下一瞬間,她整個人騰空,被拉入他的懷抱裡。他的雙臂圈得好緊,力道之強,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受傷了嗎?」他緊抱著她,臉龐埋在她芬芳的發問,聲音有些模糊不清,高大的身軀居然在顫抖著。
某種細微而深刻的情緒,隨著他的顫抖,傳達進她的內心深處。她好感動,沒想到這個看似無所畏懼的大男人,竟是這麼的擔心她。
凌瓏伸出纖細的手臂,試著擁抱他,沒想到他卻不領情,單手就箝住她的手腕,把她的雙臂高舉過頭,另一隻手仔細的摸索,堅持要徹底檢查,確定她是否安然無恙。
「啊,我真的沒事啦,你、你、你不要亂摸——」她左閃右躲,被他摸得臉兒羞紅。
縱然兩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縱然他此刻的觸摸,並不帶半點情慾,但是這種太過親暱的舉動,還是讓她好不自在。
向剛霸道的不接受抗議與反抗,把她從頭到腳仔細摸了一遍,確認她毫髮無傷後,這才鬆手,重新將她擁入懷中。
「我要殺了那些傢伙。」他低喃著,黑眸閃動著駭人的噬血光芒,平日的冷靜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呃,不必了啦,經過大嫂的懲治,那些人也只剩半條命了。」她偎在他胸前小聲的說道,雖然感動於他對她的在乎,卻也不希望他真的跑去殺人,為她犯下罪。
「向剛,」門外飄來一句軟甜的叫喚,娃娃出現在門口。「警方說,請我們到局裡,做一次正式的筆錄。我跟凌雲先走一步,你們記得隨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