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幸福地傻笑中。
「封志尚!」這時候還在要蠢。「你──」
「先別動,讓我抱著你。」這滋味多美妙啊……瞇起眼,軟玉溫香在懷,好幸福!
不自在的雞皮疙瘩在微涼的唇壓在頸背之際,任裘靡渾身戰慄。
「不要說你之所以願意告訴我是想嚇跑我,我心臟很強勁的,只有當你說不會愛我的時候才能讓我死心。再說現在都民國幾年了,身世家門之屬的話題早已成時代的灰燼,還是你自卑──喔!」腹部一個肘擊,痛得他縮回手。
顯然的,這姑娘完全沒有自卑情懷。
「是我說錯話,向你道歉。」雙手合十告饒。「原諒我。」
「走了。」
「等等。」別有企圖的手再度環上二十四寸的腰身,蘇!收收妄想更進一步攻城掠地的口水。「我話還沒說完呢。」
「有話快說,有屁──」這個字被摀在發熱的掌心。
「拜託,留點浪漫的氣氛給我吧。」他苦笑。讓那個字眼出現就太殺風景了。「我很高興你願意解釋跟柏成渡的關係。以前的你根本不會想費唇舌作解釋。」
「知道就好。」
「可是我希望妳懂。關於你的事,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是我所珍惜的東西;尤其是從你口中說出的,這可是第一次呢!不管你信不信,會這麼在意一個人,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但我心甘情願;對你,我又敬又愛,這是真的喔。」
「你說完了嗎?」甜言蜜語帶來的威力強得令她招架不住,搭檔這麼久從不認為他如蜜的嘴能帶給她什麼震撼,但現在她不確定了,發熱的耳根誠實透露主人深深撼動的事實。
偏偏蜜語的男人沒有停口的打算:
「我會給你滿滿的感情,多到你兩手都抱不住,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這是我的承諾。」似哄非哄的話重得讓人差點承受不住。「除非你不要,否則我絕對不會收──不不,我更正,就算你不要,我也會給到你不得不收。」
這個男人的執著超乎她所能想像,任裘靡驚心發現。
他的執著深得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當真有讓他說出這種話的價值。
早知道他骨子裡有鍥而不捨的執著,至今才體悟以往被他追捕的犯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以愛情冶煉出的手銬已張揚在眼前,甘心被捕與否──
其實已瞭然於心。
柏成渡並不是個後知後覺的男人,如果是,就太對不起位居警界菁英的二老所遺傳的優良血統。
尤其刺來的飽含殺意的視線這麼直接明顯,臉上掛著被警告不能靠近的壓抑表情,就像只未經主人同意不得妄動、只好勉強壓抑自己撲向前去的獸性的獵犬。
「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行不行?」食指朝前輕點急收,怕被狗咬。
任裘靡知他所指為何,轉首以警告的視線刺向獵犬男。
嗷嗚……委屈縮回辦公桌,殺意全滅。
低沉的笑聲引任裘靡收回目光。「渡哥?」
「這不合你的性子。」
纖肩聳了聳。「拿他沒轍。」
「不服輸的你會拿他沒辦法可是很難得的事。」
「你好像是在看好戲。」
「我的確在看好戲。」柏成渡笑著說:「我很高興你身邊有人。」她給他太深的印象,就算離開育幼院也忘不掉三年的相處中這個妹妹令他挫敗的疏離感。
因為怕再度被人丟下,所以跟誰都不親;在育幼院的前半年,他試著接近她,每每失敗。
少年的他個性已定,並不是熱情的人,半年之後就放棄繼續嘗試。
意外重逢,她身邊已經有人,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的擔心。修女也很感謝你,你回家之後,育幼院每年都會定期收到捐款,就算你們以匿名方式捐助,修女也知道,一直放在心上。」
「妳常回去?」
「有時,近來忙,變少了。」
「這件綁架案子有古怪。」回到正題,柏成渡臉上不再輕鬆。「你應該看出來了。」
「嗯。」沒有線索、沒有電話,綁匪和肉票彷彿被吞進大地裡似的,找不到一絲痕跡。
「我懷疑──」柏成渡話說一半停住。
「渡哥?」
「沒什麼,但願是我錯想,誰都不希望事情糟到那個地步。」
任裘靡猜出他想說的,點頭。「如果歹徒撕票,後果不堪設想。」
他沉重點頭:「一條人命加上警方公信力陪葬。坦白說,我並不贊成為官方子女特地如此大費周章的辦案,但上頭已經給了壓力就不得不做;怕的是到最後失敗,反而成為官方指責對像、大加撻伐,弄得裡外不是人。」
「但願事情不會這麼糟。」但希望渺茫,距離綁架事件發生已經過了半個月,很難不讓人作此想。
「這種時候大概只有你的寵物還能專注在捍衛領土主權這件事上。」沉重的聲調至此又回到輕鬆的一面。柏成渡忍住笑,心情大好地接下穿過鑲嵌在牆壁上的透明玻璃掃來的怒光。
「他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就是這樣才讓她不知所措、暗惱在心,不曉得該怎麼應付他突兀的正經和流里流氣。
想到這,忍不住讓無奈輕歎出口。
「我看過他的資料,悔過書是個人資料的三倍厚,但無損於他在警界出色的辦事能力。這個案子我期待你們兩人的表現,至少讓我找到一個推薦你們兩人進刑事局的理由。」
這話嚴重惹惱任裘靡。「我不要!」
「別誤會,我單純看重你跟封志尚兩人的能力,無關交情,我們已經七、八年沒有見面,何來人情之說。」
「我要留在基層。」
「我說過要看你們在這件案子裡的表現來決定,別太有自信。」
這樣的解釋仍然無法平息任裘靡的火氣。
脾氣真拗。「我收回,當我沒說。」
「這是道歉?」
「是的,我道歉。」這句話隱含笑意:「能讓偵六隊隊長低頭道歉,你本事不小。」
「我也有錯。」她對「人情」二字太敏感。
「既然如此,大家扯平?」他伸手。
任裘靡回應,握住他的。
殺氣再度射向柏成渡,逗得他快笑出聲,不懷好意的心思悄然冒出頭,不讓掌心的小手離開。
「渡哥?」無解的困惑籠上忽近的男性臉孔陰影。
「就當是大哥送給小妹的一個玩笑──」柏成渡湊近她耳邊,另一掌托住小妹纖細的頸項,大大方方在臉頰落吻。
吼!辦公室內殺出轟雷犬吠和隆隆腳步聲。
「自求多福。」撂下祝福,柏成渡長腳飛快奔離,心情大好。
他可不想跟一頭獵犬較勁。
擦擦擦……他就知道那傢伙不懷好心眼!
擦擦擦……找死!竟敢覬覦他封志尚的女人!
擦擦擦……看起來正氣凜然,骨子裡是只衣冠禽獸!
他擦擦擦……
「住手。」揚臂擋開眼前面紙,疼痛的右頰是封志尚猛擦的結果。「很痛。」
帶火的眼定定鎖在紅熱的臉頰,彷彿上頭還留有什麼細菌似的,要不是心上人凌厲的視線警告,他還想再抽張面紙,滿腦子令他眼紅的記憶只有徒增怒氣的功效。
被拉到角落的任裘靡終於明白柏成渡那句「自求多福」的真意。
「他在逗你,難道你看不出來?」
「逗我就能親你的臉頰?我連親都沒親過的你的臉頰?」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傢伙是在輕薄你!你應該把他抓起來打個十拳八掌、丟進看守所關上十天半個月!」氣煞他也!
「那只是兄長對妹妹的──」
「少來!」柏成渡就可以,他就不行,厚此薄彼!「如果兄長對妹妹就可以這樣,那我是不是應該立刻挾持你回家做做有益身心的運動、促進彼此情感交流、關係和諧?」
白晰的臉泛起紅潮,不搭話。
「妳不公平,裘靡。」突然殺出的程咬金挾帶最惠國待遇的優勢、得到冰山佳人的首肯進入她的生命,而他這個一路披荊斬棘、辛苦追尋的人卻至今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跨進一步!「你不公平,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忽遠忽近、時親時疏的態度讓我跟著你時喜時憂,終日惶惶不安,擔心自己最後仍然被你拒絕在心門之外。你可知當我擁你入懷的時候我是多麼高興?在你拒絕我接近的時候我又有多失望?你讓我──」
「我沒有拒絕你接近我。」渡哥的動作來得突然,她無法防範,並非心甘情願。
事實上,如果來得及,先出手揍人的會是她。
自始至終,能這麼靠近她、走入她生活圈的除了養育她成人的修女之外,就只有他;但前者還不像他如此徹底,確確實實地在她的生命中佔下一席之地。
總歸一句話:「是你從來不曾主動過。」
「──感到前所未有的挫──什麼?」長串的抱怨急煞在口,他剛有沒有聽錯?「你說什麼?」
「我沒有拒絕你接近我,只是不習慣。」
這意思是──「你是說,我可以抱你、親你、吻你、甚至是拉你上──喔,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