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們可以都丟給風王了?」
「那還用說!」
「既然如此,」洛司的聲音卻泛著不安。「為什麼神官的表情好像不太對勁?」
「是嗎?」嘉肯連忙將視線移到神官那邊,這才發現神官的表情確實很不妥當,他立刻跳起來跑過去。「有什麼不對嗎,神官?」
「不是我不對,」神官擔憂地望著狄修斯那邊。「是狄修斯不對。」
「他怎麼了?」
「他的傷還沒有好,又一路拚命趕來,我看他已經快支持不住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
一聽,嘉肯忙又把視線轉到狄修斯那兒,恰好瞧見威猛無比的狄修斯突然停了下來,並以劍拄地支撐著自己的身軀,而且左手捂著心口蹙眉喘息下已,西麥見狀,及時搶上前護在狄修斯前面,卻又立刻被狄修斯推開,然後他又繼續揮劍撲殺那些活死人。
「那他……他能夠支持到砍完那些活死人嗎?」嘉肯心驚瞻戰地問。
「絕對不可能!」
神官的回答斬釘截鐵,聽得嘉肯差點哭出來。
「你也別回答得那麼快嘛!」
「事實如此啊!」
「那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喂喂!你這種回答很不負責任喔!」嘉肯大聲抗議。
「我知道啊!可是我也沒辦法嘛!」
「你這簡直是在要賴嘛!」
「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
「你在找我碴嗎?」
「是又怎麼樣?」
「那我就……」
「拜託,你們兩個,」洛司突然氣急敗壞地叫過來。「風王都已經倒了,你們還有閒情逸致在那裡抬槓!」
兩人一驚,同時回過眼去,狄修斯果然已經單膝跪了下去,連劍都拿不住了,就靠西麥扶著才沒有趴下去,黑武士特衛隊早已團團圍在他們四周護衛著,東方大地的兵士們又開始進行沒完沒了的苦戰。
嘉肯立刻衝過去扶住狄修斯另一邊。「狄修斯,你怎麼樣了?」
狄修斯臉色宛如死人般灰敗,「我不行了……」他吃力地說。
「什麼叫你不行了?你怎麼可以不行!」嘉肯口不擇言地叫道。「你不行了那我們怎麼辦?」
「我……我快昏過去了……」
「嗄?你……你你你……你千萬別昏啊!」嘉肯哭著嗓音哀求。「拜託,大不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千萬別昏啊!」
狄修斯彷彿想笑,卻連揚一下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真的……真的支持不下去了,但……但是風魔可以,所以……所以我會……會把我自己完全交……交給他,到……到時候再叫安亞叫……叫回我就好了。」
「欸?那要是叫不回來怎麼辦?」
「會的,我會……我會回來的。」
「可……可是風魔他……」
「不……不用怕,他……他會聽話的,他會像……像我一樣聽安亞……的話……」
「咦?安亞?但是她……啊?喂?喂喂?喂喂喂喂?你……你不要昏啊,狄修斯!拜託,你不能昏啊,我們……哎呀,他昏過去了!」
嘉肯不知所措地瞪著癱瘓在他懷裡的狄修斯,簡直就想跟著他昏過去算了。然而,不過眨眼工夫,嘉肯驀又驚恐地扔下狄修斯,任由他撲通一下摔到地上去,再連同西麥兩步跳開遠遠的,因為狄修斯的眼睛又張開了。
那雙滴血似的紅眸正寒惻惻地盯著他們。
「天……天天……天哪!」嘉肯打著冷顫結結巴巴地說。「他……他他他……他是誰呀?」
「風魔。」神官悄聲說。
「可……可是以前……以前他把自己交給風魔控制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啊!」嘉肯抗議似的反駁。
「因為以前他並沒有真的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風魔,像這樣全然任由風魔主宰一切。」
神官一面悄悄把嘉肯往後拉,一面小心翼翼地注意著風魔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撿起寶劍,慢吞吞地往後轉,黑武士們戰戰兢兢地退開去,然後,風魔倏如閃電一般從黑武士們的缺口中衝出去,瘋狂似地開始斬殺那些活死人,霎時間,一截截、一段段的頭、手、腳、軀幹等開始四處亂飛,鮮血彷彿血雨一般揚天灑落,眾人驚叫著到處閃躲。
「我想,最好趕快把安亞找來比較妥當。」神官顫聲道。
「我也這麼覺得!」嘉肯連連點頭贊同。
「那就麻煩你半路上跟她簡單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你知道,安亞並不同意讓狄修斯來,是我設計讓狄修斯自己找來的。」
「哦……欸?我?」嘉肯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為什麼是我?」
神官苦笑。「我是她舅舅,被她指著鼻子臭罵太難看了吧?」
「我被她指著鼻子臭罵就好看嗎?」嘉肯不滿地咕噥。
「你們就像是兄妹一樣,沒關係啦!」神官說著,拚命推他。「哪,快去,快去呀!」
「話都是你在說,」嘉肯嘟嘟囔嘍地被推著走了。「每次都是這樣,都叫我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真是……」
當大祭師和嘉肯陪同安亞匆匆趕來時,風魔殺得正起勁,那一隊搞得東方大地的士兵們七葷八素的活死人軍團已去了一半還多,而其他人卻只是圍在四周傻愣愣地看著風魔大展神威,不住顫著身子往後退。
見到神官,安亞並沒有破口大罵,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事實證明,奸詐自私的人類的確不值得拯救,不是嗎?」
神官頓時心涼了半截。
他又錯了嗎?
又過了大半天,整個活死人軍團終於正式宣告冰消瓦解了,風魔一甩劍上的血跡,而後慢條斯理地來到安亞面前,盯著她不言不語,狀似在等待她的命令。
「叫他召喚風來把所有的屍骸血肉全都弄到海裡去,」大祭師連忙指著近海的方向,告訴安亞應該如何進行下一步。「只有海水才能中和那毒性。」
「咦?那怎麼不早說?我們自己就可以弄鹽水來鹹死他們呀!」嘉肯抱怨。
大祭師輕蔑地瞟去一眼。「一定要與海水同等鹹度才足以中和毒性,你知道要多少鹽才能做出足夠他們所有人使用的鹽水嗎?至少要整個東方大地所有鹽加起來的一半才夠!」
「哦!」嘉肯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話了。
與那雙血紅的瞳眸相對,安亞不若第一次那般感到畏懼和退縮,相反的,她憐惜地輕撫風魔的臉頰,那猙獰兇惡的五官有一瞬間閃過一絲溫柔,快得幾乎抓不住,但安亞抓到了,於是,她笑了。
「狄修斯,你呀!總是這麼莽撞,真教人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她歎息似地埋怨,「好吧!現在你就先召喚風來把那些……那些……」指著戰場上那一大片血肉屍骸,她不知道該如何指定目標。「反正就是把你剛剛製造出來的垃圾統統捲到海裡去就對了。」話落,她就如同以前一樣站到他後面去緊抱住他的腰,免得被風吹跑,而其他人則急忙四散開去尋找躲避處。
然而,出乎安亞意料之外的,這回的情況和以前的情況並不相同,那一股驚人的颶風並不是風魔召喚來的,而是直接自他身上飆出來的。
在其他人的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尤其驚人,起初,環繞在他身邊的風彷彿錯覺似的輕拂,可是不過眨眼工夫,那風速便在轟隆隆巨響中迅速增強為一股氣勢撼人的颶風,彷彿一道最堅強的結界般隱藏住他的身影。
尖銳的風嘯像針似的剌痛了耳膜,隨風狂飄的細沙吹打在身上更有如劍戮般劇痛,每個人都抱著腦袋蜷曲著身軀極力把自己隱藏起來,唯恐那股颶風一個不小心把自己人都給捲到海上去逍遙了。
未幾,颶風驀然卷離風魔,狂掃向戰場上那一大堆令人慘不忍睹的屍骸,獨留下冷然卓立的風魔以及滿臉驚駭、錯愕與讚歎之色的安亞。片刻後,颶風便遠揚而去,戰場上已然恢復一片潔淨,完全沒有留下半滴血戰的痕跡。
於是,安亞雙手搭上風魔的肩膀,在他全然黑色的唇瓣上輕輕一啄。
「回來了,狄修斯,該休息羅!」
同樣的,風魔僅說了一句話之後就倒在她身上了。
「安亞,好累喔!」
II II II
安亞將房門輕輕關上,再回過身來對守在門外的西麥下了一道非常嚴厲的命令。
「沒有我的允許,包括神官以及嘉肯在內,任何人都不准見風王,懂嗎?若是做不到,現在就說出來,我可以換個人來守衛,否則,要是違背我的命令的話,小心我叫風王把你調去守城門,明白了?」
守城門?!
那可是連降幾十級啊!
西麥神情一檁,立刻恭謹地回道:「明白了,可若是風王自己要見呢?」
「那就先來跟我說,沒跟我說過就不准他見!」安亞斷然道。「好,就這樣,好好守著呀!」話落,她即轉身離開。
「是,風王妃。」
安亞微微一愣,腳步立停。「風王妃?」她又回過頭去。「是誰讓你這麼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