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岑不再理會他,反而拄著刀向前一步。
「你願意、咳咳咳!投降嗎?」
很好,對方的漢語居然這麼標準,卻更令他倍感啼笑皆非!徐承先滿臉哭笑不得的神情,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對方明明是幾乎風一吹就會自動倒塌的狀況,居然還敢向他叫陣?這叫不知死活,還是自尋死路?
「呃……我想這位還是……呃……回去休息休息再來好了!」
他真的是好意,真的,對方看起來算的是需要好好躺一下療養個十年、八年的樣子,所以他才好意讓對方去休息的,可為什麼對方這麼不知好歹,居然臉一沉就揮刀劈了過來呢?
但是,納岑一揮刀過去,徐承先立刻就明白對方為什麼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卻還敢叫陣了,因為對方的動作實在快得太驚人、犀利得太恐怖、狠辣得太無情了,剛剛才看他從右邊切過來,幾乎就在同時,左邊也一刀橫過來、上面也給他一刀劈下來了!
徐承先根本是左支右絀、招架不及、節節敗退,若不是對方攻到一半突然踉踉蹌蹌地退回去咳個不停,喘得幾乎快沒氣,說不定他用力瞪一眼,對方就會癱倒在地上的話,恐怕他早已是對方的刀下亡魂了。
眼看情勢不對,對方若再來一次同樣的攻擊,恐怕他就抵擋不住了!徐承先猛一咬牙,也顧不得什麼道不道義了,他揮劍就殺過去,打算趁對方喘不過氣來時一劍解決掉那個大麻煩。
而那個死命扶著父親的男孩立刻放手擋在父親前面揚起小彎刀,打算以一己之力保護父親。
抱歉,你不該跟著你父親來的!事實上,你父親都病成那個樣子了,更不應該來的!
他的劍毫不留情地繼續殺過去,他知道對方已經來不及退開了……突然一聲嬌喝,鏘的一聲火光驟閃,徐承先錯愕地退役一步!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個威風凜凜、雙手握刀擋住他一劍的女人。
「千黛?為什麼?」
千黛沒有理會他,只是握著刀警戒地對著他。
「斡羅岑,你額赤格怎麼樣了?」
「額……額客?」斡羅岑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你……你怎麼……」
「少廢話!」千黛怒叱。「先看看你額赤格到底怎麼樣了?」
「哦……啊!額客,怎麼辦?額赤格快昏過去了,他需要躺下來休息了!」
千黛咬了咬牙,隨即對徐承先點點頭道:「你投降吧!將軍,你該知道這一仗你們是打不贏的,你現在投降,我可以擔保你全家無事,如何?」
徐承先已經完全傻住了。「你……你憑什麼……」
「對不起,我的丈夫不只是個武將,他還是大元河西王,」千黛歉然道。「只要他說一句話,你們絕對不會有事的。」
「難道……」徐承先震驚的視線移向已然昏厥倒地的對手。「難道他……他就是……」
「是的,他就是我丈夫河西王納岑,那個孩子是我兒子斡羅岑。」千黛心疼地瞄了一下納岑。「我想納岑真的是不顧一切的在找我,而且也如我所擔心的把他自己的身子給搞砸了!」
徐承先凝視她片刻,再看看地上的納岑和斡羅岑,又回頭望一眼躲在後頭的妻子和女兒,還注意到元兵已經開始潛進來了,他不由得暗歎著扔開劍。
「我投降,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千黛點點頭,跟著也扔開刀子,然後蹲身從納岑懷裡掏出金印交給斡羅岑。
「斡羅岑,拿你額赤格的金印去命令他們,叫他們不准進入這座將軍府半步,有任何問題你額赤格負責,懂了嗎?」
「懂了,額客。」
「好,快去吧!」
眼看著斡羅岑拿著金印趕走潛進府來的元兵,千黛這才扶著納岑向徐承先要求道:「幫我把他扶進去好嗎?將軍?」
好不容易才把納岑扶到客房裡,千黛憐惜地撫掌著納岑憔悴削瘦的臉頰,眸眶裡悄悄地盈滿了晶亮的水光。
「你老說我笨,可你比我更笨,為什麼不等身體好了再來找我呢?」
「你丈夫真的很厲害,我實在比不上他。」徐承先突然開口道:「即使他是現在這種狀況,我依然打不過他,這要是在正常時候,恐怕他會是一個很恐怖難纏的對手吧!」
千黛輕歎。「可惜他已經把身子搞壞了,要想調養到跟以前一樣,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難怪你寧願跟他,」徐夫人也盯著床上的納岑直瞧。「他不但人品出色、氣勢豪邁,而且還那麼愛你。」
「是啊!」千黛喃喃道,依然輕撫著他的臉。「他是真的很愛我的。」
突然,應該是昏迷不醒的納岑驀地一把抓住千黛的手,「你總算明白了,遲鈍的小笨蛋!」他緩緩的睜開雙眸!深情地凝視著千黛。「我終於找到你了,親愛的千黛可屯。」似乎昏厥了一會兒,他就已經好很多了,不再咳嗽,喘息得也不太嚴重了,他果真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卻死不認輸。
「我若是小笨蛋,你就是大笨蛋!」千黛抽噎著。「你為什麼不等身體好了再來找我呢?」
「我沒辦法等,」納岑吃力地坐了起來,千黛趕緊在他身後多塞兩顆枕頭。「一想到你不知道在何方,不知道受到什麼樣的痛苦折磨,我連呼吸都不安穩,沒有找到你,我就算活著也不安心。」
「可是……」千黛心疼地撫摸著他疲憊的五官。「你的身體就這樣垮了!」
「無所謂,」納岑滿不在乎地說。「我不是很貪心的人,如果只能在健康和你之中選擇其議,我永遠都只會選擇你。」
千黛扁了扁嘴。「納岑……」
「嗯?」
「我也好愛你的。」
納岑笑了。「我早就知道了,小笨蛋!」
「耶?」千黛的淚水突然止住。「騙人!你怎麼會知道的?」
納岑得意洋洋地一笑。「因為我比較聰明啊!」
「你……你……」千黛你了半天,終於……「騙人的!你一定是騙人的!」
「我是不是騙人的回去再搞清楚,現在……」納岑朝徐承先那邊瞄了一下。「是不是應該先幫我們介紹一下?」
「啊!對喔!差點忘了!」千黛拍拍自己的額頭,然後改用漢語說:「徐將軍,這位就是我丈夫大元河西王……納岑,那位是徐將軍和他的夫人,還有女兒玉嬋,我被抓到中原後,就一直在這兒照顧玉嬋。徐將軍和徐夫人都很照顧我,我想,你能不能說句話,讓他們一家人安全的離開?」
納岑很快地點了頭。「沒問題,我會親自帶你們離開的,不過,你們最好早點走,否則我不敢保證你們是不是會在途中又碰上我們的軍隊,而我呢……」他瞥了一下千黛。「千黛大概不會讓我再跟著軍隊繼續前進了。」
千黛猛一點頭。「答對了!」
「那我們立刻去準備!」
徐承先說著,就馬上帶著妻女離去了,而和他們錯身而過的是斡羅岑,他一進來,就先把金印交還給納岑。
「額赤格,我還你了喔!以後搞丟了別賴我喔!」
「小鬼!」納岑笑著收回金印。「幹什麼用去了?」
「額客叫我拿金印去命令他們不准進這座將軍府。」
納岑點點頭沒說什麼,斡羅岑卻有趣地猛打量納岑。
「幹嘛?」
「不容易喔!額赤格,你已經多久沒有笑過了?」斡羅岑調侃道,「好像從額客失蹤之後就沒笑過了喔?」
「你很多嘴喔!小鬼!」納岑笑罵。
「多嘴?哈!額赤格,還有更多嘴的呢!」斡羅岑說著轉向千黛,一副打算把納岑的貼身套褲都給挖出來的模樣。「告訴你喔!額客,你失蹤後的當天,額赤格就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執意要親自去追蹤你,結果啊!第二天他就昏倒在雪地裡,然後就大病一場,搞得大家雞飛狗跳的,以為這一次他絕對熬不過去了,也就是那一場病讓額赤格現在老是咳個不停喔!」
千黛皺眉瞥向納岑,納岑裝作沒看到地瞄向另一邊。
「然後啊,病還沒好,額赤格又偷跑了,接著過兩天又病倒,然後還沒好他又偷跑,就是這樣反反覆覆的,額赤格的身體就越來越糟糕了。」
千黛瞪著納岑的眼神更凶狠了,但納岑還是繼續裝作沒看到,甚至還喃喃道:「今天天氣不錯啊!」
千黛差點失笑,可還是強忍住了。
「後來啊,我們終於打聽到額客被賣到中原來了,可是我們又不能隨便來中原,額赤格差點硬闖過來呢!還好乃馬真後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說要攻打宋國,額赤格就硬跟著來了。其實跟著來也沒什麼嘛!可他為什麼一定要跟著大家進攻呢?」
斡羅岑一臉的不滿。「明明站都站不穩了,他還硬是要逞強,害我跟在身邊心驚膽跳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額赤格會突然昏倒,到時候我怎麼辦?!我又拖不動額赤格,難道要把他打扮成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