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比賽擊球啊!」弱柳更沒力了。「那將軍就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回來了,可是……弱柳好想他喔!」
無雙笑了。「夫人怎不看書了?」她總覺得夫人好像她妹妹一樣,所以她對夫人管得凶,可也疼惜得緊。
「不好看。」更正確的說法是,不管她再怎麼認真,都看不太懂那些詩詞歌賦文章。
「夫人,將軍書房裡有些傳奇記事的書籍滿有趣的,你不知道嗎?」
「咦?有嗎?」對無雙,弱柳不僅是敬畏、崇拜,更佩服,因為無雙不像一般的婢女,她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雖然不精,可也都有五、六分以上的程度,而弱柳自己卻連字都有好多不認得,所以,弱柳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會去請教她。
「有,夫人想看的話,無雙帶你去找,好像書房裡左面那整櫃子都是喔!」
「好啊!我們去看看。」
翌日傍晚,無雙正待去準備晚膳,卻被弱柳一把拖了回去。
「等等,無雙,你先解釋一下這個給弱柳聽好嗎?」說著,弱柳把兩本薄薄的冊子放進無雙手裡。
無雙有點訝異,過往夫人都只是問字問句子,可不曾要她解釋整本書,因為,沒哪本書能引起夫人這般大的興趣。「唔∼∼我瞧瞧,這個是……」她先拿起上面一本,「《遊仙窟》?」再看向另一本。「《搜神記》?」
「嗯!《搜神記》你只要解釋這一篇就好了。」弱柳替她翻開某頁。
「紫玉?」
「對,你解釋給弱柳聽好嗎?弱柳看了好幾回,總是有些不明白呢!」
無雙的視線自書上徐徐移至弱柳臉上,神情微妙。「夫人特別想瞭解這兩篇故事?為什麼?」
雙頰俏俏赧紅了,「你……你不要問嘛!就解釋給弱柳聽不行嗎?」弱柳略顯扭捏地嬌嗔道。
無雙笑了。「好好好,無雙就解釋給夫人聽吧!」
兩篇故事都不長,紫玉篇甚至只有寥寥數行而已,但它們有個共同的特徵——關乎男女情愛,一篇是一夜情,另一篇卻是為愛而生,為愛而死。
故事說完後,弱柳沉思片刻,才輕輕問:「紫玉為何要死?」
「因為她喜歡韓重,她的父親吳王卻不允。」
「那位隴公子會如此傷心,也是因為他喜歡十娘,卻不得不分開嗎?」
「沒錯,互相喜歡的男女都喜歡時時刻刻廝守在一起,愈是喜歡愈是分不開,一分開就難過又思念得緊。」
思念嗎?
那麼只要將軍一出府,她心頭就掛著他,尤其每回將軍好幾天沒回府,她更是想著他,念著他,惦得心頭發痛,而且,夜晚裡沒他抱著她也總是睡不著,是不是因為她也喜歡他呢?
「那為什麼紫玉要死,韓重卻不死,隴公子也不死,十娘也沒有死呢?」
「因為喜歡的深淺不同啊!而且男人總是比女人堅強些,所以男人忍受得住那種痛苦,而女人往往就忍受不住了。」
這樣啊……那她喜歡將軍又是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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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慕容勿離終於回來了,而且看得出他是特意趕回來的,因為他回來時夜已深了。當他進到寢室裡來時,弱柳尚未就寢,正望著窗外出神,腦海裡淨是那兩個有開於「喜歡」的問題,聽見開門聲便無意識地回過螓首看去……
過去倘若那麼多天沒見,弱柳肯定會在又見到慕容勿離之際開心地迎過去,可是不曉得為什麼,這回一眼瞧見慕容勿離,她不但沒有驚喜地迎向前,甚至還窒息似的抽了口氣,嬌顏瞬間就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慕容勿離見了不僅意外,而且擔心,他立刻兩大步過去輕觸她的額頭。
「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風寒了嗎?」
「沒……沒啊!」弱柳忙閃身避開他的手,因為他的觸摸令她心跳加快。「弱柳是熱、很熱!」這樣不算欺騙吧?她是真的很熱,而且愈來愈熱……天!她是怎麼了?
慕容勿離也發現不對了,他忙要扶住她,沒想到她卻低呼一聲逃開老遠,捂著胸口臉更紅,而且連瞄他一眼都不敢。
摸著臉,臉是燙的;摀住胸,心跳比奔馬更急劇,他只不過看她一眼、摸她一下,她就變成這樣了,為什麼?
她不是已經不再怕他了嗎?她不是很喜歡他的碰觸嗎?她不是最喜歡窩在他懷裡的嗎?他們不是睡在一起好一段時間了嗎?她不是……好久沒見到他,好想他好想他的嗎?
那她這會兒為什麼又突然緊張起來,甚至避開他了呢?
啊——糟了,剛剛她那樣火燒屁股似的逃開,將軍一定很不高興吧?
滿心忐忑,弱柳忙偷眼覷向慕容勿離那邊,卻發現他不但沒有生氣,而且正若有所思地望住她,一見她看他,立刻退開到角落去坐下。
「弱柳。」
弱柳勉強擠出笑容。「將……將軍?」
「告訴我,你這幾天和誰談過什麼話了?」之前她還好好的,那就是這幾天的問題羅?
弱柳愣了一下。「這幾天?」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沒啊!弱柳就只是和無雙在一起呀!」令人困惑的問題教她一時忘了緊張。
「無雙?」她應該不會胡亂說什麼才對呀!「那她跟你說了些什麼嗎?」
更困惑了。「也沒啊!只不過無雙說了將軍在與吐蕃人比賽擊球,所以才會好幾天沒回來,還有……還有今兒個晚膳前,弱柳請她解釋了兩本書而已。」若說是談了比較多話,只有那時候吧?
「解釋兩本書?」慕容勿離有點愕然。「哪兩本?」不會是書的問題吧?
「呃∼∼就……《遊仙窟》和……」
「《遊仙窟》?」才聽到一本,慕容勿離唇角立刻愉悅地勾了起來。「原來如此。」他驀地起身大步走過來,在她尚未來得及避開之前就攫住她擁入懷中,並在她耳際呼著熱氣低低呢喃,「解羅裙,脫紅衫,去綠襪,花容滿目,香風裂鼻。心去無人制,情來不自禁……」
刷一下,剛剛才褪下的紅潮立刻又回到弱柳臉上。「將……將軍,您……您怎麼……」
「插手紅禈,交腳翠被。兩唇對口,一臂支頭。拍搦奶房間,摩挲髀子上……」慕容勿離繼續呢喃,一邊將嬌不自勝的弱柳橫抱在懷裡往床榻走去。「少時眼華耳熱,脈脹筋舒。始知難逢難見,可貴可重。俄頃中間,數回相接……」幾天沒回來,一回來就碰上這種事,還真是令人愉快呢!
他想岔了。
然而,這一夜與往常是大不相同的,她的心覺醒了,所以她的感覺也覺醒了,慕容勿離僅是一個深吻便在她體內點燃了一把火,一把情慾之火,令她不由自主地喘息、嬌吟,最後迷失了自己。於是,以往慕容勿離單方面的縱情在她情不自禁的回應下變為兩相纏綿,終宵極盡緝繕……
天微亮,雞遠啼,紅羅帳內人末覺。
弱柳輕歎著徽徽睜眼,因天寒而輕輕瑟縮了下,慕容勿離沉睡未醒,卻若有所覺地健臂一使力更摟緊了她。
偎在他剛健結實的胸膛上,她心中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也,很不可思議,是甜蜜喜悅的,可也是酸酸癢癢的,是教人激動興奮的,可也是令人惶恐不安的,是深刻雋永的,可也是飄忽不可捉摸的。
她現在明白紫玉為什麼會死了。
環緊了慕容勿離的腰,弱柳再次闔上眼。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將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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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紅匆匆回到菊香苑,悄然進入夫人的寢室,原以為夫人尚在睡眠當中,不意卻見夫人哀怨地捧著在她第一次懷孕時將軍送給她的翠翹,神情又恨又怨、又愛又無奈。
「夫人,菊紅回來了,」
她有事要稟告,可是……
「自從那日之後,將軍就不曾再來過了。」黛菊兀自撫著翠翹低喃。「為什麼?他已經厭倦我了嗎?」
「夫人,將軍來過了呀!」菊紅安撫道。「只是不巧夫人正熟睡,將軍看夫人臉色好像還不錯便離去了。」
「你們應該喚醒我的。」黛菊低低埋怨。
「將軍不准呀!」
又輕歎了口氣,黛菊才收起翠翹,然後目注菊紅問:「如何?」
「將軍只要一回府,必定會陪在弱柳夫人身邊,至於其他的,」菊紅小心翼翼地覷著夫人的臉色。「奴婢還沒探問到。」
聽後,黛菊靜思了好一會兒。
「其實,我並不在意能不能成為將軍的正室,只要我倆都是將軍的妾室,我甚至願意和弱柳和平共處。但如今看來,將軍必定很在意弱柳肚子裡的孩子,否則,他不會那樣刻意照拂她,我想必定是因為將軍認定我早晚會小產,可倘若弱柳真的生下男孩的話……」
「說不定是女孩兒呢!」
「那也是有可能,但若是我依然保不住這胎,或者生的是女孩兒,而弱柳偏生下男孩兒,將軍就有可能讓弱柳成為正室,屆時我一定無法容忍,將軍……」她咬緊了牙根。「將軍最好都不要有正室,否則一定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