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狂聳聳肩。「只有念商才能賺大錢啊!我打算蓋棟金屋把你珍藏在裡頭,只允許你做真正想做的事--不管要花多少錢,而且絕不再讓你碰上任何你不喜歡的事物。至於學跆拳,當然是為了保護你,而打橄欖球則是為了……」他曲起肘彎拱起上臂的肌肉,「練身體。瞧,夠紮實吧?我這副軀體絕對夠資格為你遮風擋雨,當你需要依靠時……」又勇猛地捶捶自己的胸脯。「這面牆也絕不會倒塌!」
就只為了她,他便如此輕易的改變了志向和興趣,纖雨苦笑著不知該感欣慰或應該苛責他如此輕忽自己未來的人生才好。
沉默片刻,她才無奈地問:「難道你真的從沒有想過要和同校的女孩子試著交往看看嗎?」
他的笑意突然消失了,深深凝住她一眼,濃長的睫毛悄然垂下。
半晌後,他才低低道:「其實我早在高三上時就交過女朋友了,我很喜歡她,也覺得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但是……」嘲諷的笑意忽地掩上唇瓣。「當我好不容易說服她來一次升級親熱時,在最忘情的那一剎那,我手裡揉搓著的明明是她豐滿的胸脯,可嘴裡低喚的居然是別個女孩子的名字,當下她就氣得甩我一巴掌,之後我們就分手了……」
老天,最好不是她的名字!
不敢再問下去,纖雨勉強擠出笑容正想岔開話題,卻已來不及。
「……你的名字,我低喚的是你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察覺到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我……」
心頭一陣驟顫,纖雨驀然起身,「你真的該回去了!」心慌意亂地祇想逃開這種敏感的氣氛,害怕又一次落入他失控的掌握中。
不意她才走出一步,身軀立即被強行拉回沙發跌落在一副結實的胸膛上,「清狂,你不……」灸燙的唇毫無預警地封住她的驚呼,罔顧她徒勞的反抗,執意掠奪她的甜蜜,盡情宣洩他壓抑多時的狂情。
「纖雨、纖雨、纖雨,是的,我就是這樣叫我的纖雨……」他在她嘴裡癡迷地呢喃。忍耐了多久,忍耐了多久啊……「愛你、愛你、愛你,我好愛你……」再也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
「清……清狂……」
「這一刻,纖雨,只要這一刻,下一刻就讓我死了也罷!」
原已搖搖欲墜的保護殼哪堪如此鷙猛情焰的燃燒,在一聲小小如啜泣般的呻吟之後霎時瓦解於無形,眷戀的愛語輕易便侵入她的靈魂深處,心防中滿溢的柔情趁隙狂洩而出,前一刻猶掙扎不已的藕臂終於遲疑地攀爬上了他的頸,纖雨歎息著闔上眼承受他貪戀的索求,但求片刻愛與被愛的滋味。
「我就知道你也是愛我的!」段清狂滿足地呢喃。
「是的,我也是這樣愛你啊!」纖雨在嘴裡輕歎著,原以為會深鎖在內心深處永遠不見天日的真心話,就這樣情不自禁地吐露出來了。
這一輩子只求這一剎那呵!
不,不,不,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可以的,這是不可以的呀!
即使她的理智在吶喊、在警告,但她的神魂俱已遠揚,腦海中空白一片,只餘下他的愛、她的情,但這是不被允許的戀啊∼∼
然而,縱使她聽不見理智的叫喊,現實卻容不得她逃避。
「你們這對狗男女在做什麼?!」
兩人一驚猝然分開,乍見那個怒火熾燃的男人,纖雨更是駭得腳軟,幸而段清狂及時扶住她,並且一把將她推到身後去護住,那個兇惡的男人見狀,益發狂飆。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男人漲紅了猙獰的面孔咆哮,「竟敢讓我戴綠帽子,我要親手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肥胖臃腫的身軀隨著怒吼聲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
然而,久經頹廢生活磨損的身體哪抵得上高大健壯的年輕人一根手指頭,三兩下男人便趴到地上去喘息了,滿地乾嘔出來的胃液口水令人見之噁心不已。
「好好好,玩了我老婆居然還敢打我!」惡毒的目光已經先殺死了段清狂至少一百萬次。「我……我……我要告你!我要告到你身敗名裂,告到學校把你踢出來,告到你爸爸把你趕出家門,告到你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不下去,告到……」
「不!」纖雨尖叫著從段清狂背後跳出來。「我不准你告他!」她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而且是在她的疏忽下發生了,是她的錯,這全是她的錯,無論如何,她必須阻止,阻止清狂被丈夫毀掉一生。「你敢告他,我就告你!」無論告不告得成,這件畸戀一旦被揭露出來,清狂的前途就算完了。
「什麼?你敢告我?」醜陋的胖臉越加扭曲了。「你背著我偷男人,竟然還敢告我?」
「是的,我要告你!」緊握的拳頭在顫抖,但纖雨依然勇敢地抬高了下巴。「我忍耐多少年了,每一次你把我毆打直至住院我都可以告你,但我沒有,因為我是你買來的,那筆錢救了我的家人,所以,無論你對我如何我都忍耐下來了。可是二十五年也該足夠了,我賠了整整二十五年的青春,讓你虐待了這麼長久的時間該也夠了。」
她的聲音也在顫抖,卻更大聲了。「所以,如果你敢告清狂的話,我也要告你,我要訴請離婚,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忍氣吞聲做牛做馬來服侍你,你的公司會立刻倒閉,過幾個月,你連住的地方也會沒了,你要這樣嗎?你真的要這樣嗎?」
暴凸的小眼惡毒地瞪住纖雨,後者不由自主地遲了半步,但也僅僅是半步而已,隨即更執拗地瞪回去。
這是纖雨頭一回有這麼大的勇氣去對抗那個暴虐的男人,無論如何,她必須保護住清狂,那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也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不管她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
好半天後,男人終於瞇起了雙眼,狡詐的痕跡卻仍若隱若現。「好,我可以不告他,但你要發誓永遠不再見他,而且永遠不准再說要告我,要和我離婚。你是屬於我的,永遠不准離開我,懂嗎?」
淡淡泛出一絲苦笑,「懂了。」纖雨低喃。她心裡清楚得很,丈夫並不愛她,甚至對她沒有一絲半毫的感情;之所以不允許她離開,只因為他是一個非常自私又偏執的男人,凡是屬於他的東西,便不容許任何人覬覦染指,即便是他丟棄的垃圾,他也不允許有人撿去廢物利用。
而後,纖雨立刻將段清狂推出門口,只說了兩句,「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見你的!」語罷,轉身便待進屋,可他那冷酷低沉的聲音卻硬是又拉住了她的腳步,更戰慄了她的心。
「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纖雨,如果你不見我,我就直接去找他,挑釁他,直到他再一次怒吼著要殺我,而這一次,我會乖乖的讓他殺,你可以親眼看著我在你面前流光我每一滴血,屆時你就會清清楚楚的瞭解一件事實:我的身體為你而熾熱,也會為你而冰冷!」
駭然回過身來,段清狂卻已逕自回他自己家裡去了,纖雨只能茫然無助地瞪著他家的大門。
她該怎麼辦?
她究竟該怎麼辦?
JJJJJJJJJJJJ
誰也不知道,為何就在司儀宣佈婚禮開始的那一剎那,忽地一記閃雷劈擊下來,轟隆隆的巨響遮去司儀的大吼,也掩去了前一刻猶燦爛似錦的陽光,瞬間,奔雷般的驟雨以山崩地裂之勢漫空落下,打在肉身上還真是痛到骨子裡去了。
沒有人知道這場雨為何會突然落下來,也沒有人知道這場雨何時會結束,只知道這場雨實在是有夠掃人興致,幸好露天庭園裡的喜宴菜餚尚未擺上桌,否則大家只好光喝酒配雨水了。
此刻,兩位新娘全被送入了洞房裡,新郎倌則忙著在宴席間到處敬酒、喝酒、被灌酒,有人在猜拳,有人在喧嘩起哄……
明園--
「小姐,今兒賀客不少,姑爺可能要晚一點才會過來,您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若香小心翼翼顱著呂盈盈問。不知為何,她一瞧見小姐就覺得很不對勁,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
呂盈盈沉默片刻後,才輕聲說:「我想吃雞腿,你能去給我找隻雞腿來嗎?」
啊!原來小姐是在緊張嗎?
「好,小姐,若香馬上去找!」呂盈盈一緊張就想啃雞腿,呂府裡上下哪個不知,所以若香不疑有他,立刻跑出去找雞腿去了。
幾乎她甫一踏出新房,呂盈盈便自個兒扯下了蓋頭巾,脫下了鳳冠,美艷絕倫的嬌靨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有絕望的空茫。任由傾盆大雨澆淋,她默默走入黑暗中,朝藍府那一大片幽湖而去……
儷園--
「寶月,去幫我找隻雞腿來!」
「咦?雞腿?」寶月不禁愕然。「可是小姐您又不喜歡吃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