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要對黎景鴦負責,非常想。
「雨妁,那天我和她……我們兩個……沒有去別的地方喝酒。」他十分困難的起了頭;「那天晚上我們都喝醉了,我送她回家時……」
他停頓,施雨妁仍-臉天真的等著他說下去,想要開口好難,他真想看清楚他的心到底是愛誰的。
「說下去啊!」施雨妁催促。
「我們接吻了,那時我的腦袋昏沉沉的——」他說到這裡時突然住口,其實他並非真的醉到控制不了自己,而是景鴦讓他情不自禁,但是他和雨妁在一起時,沒有這種感覺。
「然後呢?」雨妁的臉色蒼白了些,但她鼓勵他繼續說下去,強忍著痛苦聽完後續所發生的事,似乎她已經猜到了。
「雨妁?」等他歉疚又痛苦的說完,施雨妁的兩眼閃著淚水,嘴唇發紫,渾身都在顫抖。
「我懂了,你要娶她嗎?串竟你……」
「我求過婚,她不答應。」
「為什麼?」施雨妁吃驚的圓睜著眼。
「我不知道,她跟我保證說她絕不會懷孕,叫我回到你身邊。」他像懺悔似的低著頭。
「那我們分手吧!」雨妁的語氣雖然平靜,但眼淚已經滑出眼眶。
「雨妁?」他顯得不可置信,但隨即瞭解了,施雨妁向來是耶種認命的女孩子,而她的體貼也往往令人不知所措。
「我不是怪你背叛我,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去找景鴦,說服她嫁給你,只有這樣才能彌補她。」她用手背拂去眼淚。
「那你呢?我也對不起你。」
「你不必擔心我,真的,我會告訴人家說我們不適合,只要你讓景鴦幸福,就是對得起我,更何況我從來沒怪過你。」她說完,轉頭離去,不再回頭看他。
徐又瑋盯著她的背影遠去,一顆心痛苦的糾結著,他真是個混蛋,傷害了兩個女孩。施雨妁的心他已挽不回了,他邁開步伐朝黎家而去,如果真能彌補,他會盡全力說服景鴦嫁給他。
思及此,徐又瑋歎口氣,因為那天景鴦依舊拒絕他了,一直到考完試,景鴦仍然固執己見,連雨妁也不再和他見面,他帶著一顆悵然若失的心到了台北,一年後,雨妁病死了,再過兩年,他父母過世了,至今十年,景鴦不曾和他有過連繫,她在躲他。
黎景鴦的臉孔浮現,天啊!他愛上她了,十年前或許還沒有,但是十年後,以那一夜做為基礎,他心底的感情越積越深,雖然那時他認為自己愛施雨妁,但事實上,他對施雨妁只有一種想保護她的感情,她太柔弱、太溫馴,徐又瑋發現他反而欣賞景鴦的活潑與勇氣,現在,他對施雨妁只有難除的愧疚,對景鴦,他瘋狂的陷入愛河,他非逼她承認不可,至少承認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在床上又翻了十幾分鐘,但周公似乎無意找他下幾盤棋,他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
三點。他回到家裡一個多小時了,到現在仍無睡意,景鴦的臉孔、景鴦的舞姿、景鴦的大膽,以及兩人之間詭異的感情,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不去,他又想起景鴦的唇……一聲歎息溜出口,他怎忘得了那一夜及今晚的細節?
她的唇那麼豐潤、那麼芬芳,他一輩子品嚐仍嫌不夠,他已經非常肯定黎景鴦是他所要的,想了她十年,在清楚心中感情的那一瞬間,他就對自己發誓:今生不會再讓黎景鴦溜出他的手掌心。
第四章
黎景鴦坐在陽台的海灘椅上,喝著酒、看著住家附近的夜景、任由蕭索的晚風扯動她的髮絲,滿心無助的抗拒著對徐又瑋那份無法言傳的感情。
她的食指輕觸自己的唇,想要回憶稍早被他狂吻住的滋味,甜蜜夾雜著苦澀襲上心頭,即使她想去愛他,但仍拋不開封施雨妁的愧疚,她破壞了他們純真的戀情,她不能原諒自己,然而那一夜後,她卻無法對徐又瑋忘情,甚至無法接受別的男人。
姜世中。
在景鴦二十二歲時,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就是她心中所謂的「別的男人」,他大她三歲,追了她兩年,但景鴦老是和他玩遊戲,一會兒在他面前表現得風情萬種,一會兒又對他不理不睬,景鴦知道自己的任性,但她無意為了他而改變。
姜世中總是很有耐心的等待,他不疾不徐,好像他多得是美國時間,而他也從不逼她,他告訴景鴦他要的是心甘情願,而不是勉為其難。
可是在景鴦心中,她喜歡他當她的朋友、兄弟,而不是當地的情人。
「你心中有另一個男人嗎?」他曾經這麼問過她,語調溫柔的讓她深感不安。
「沒有。」她撒謊,以她一貫冷酷無情的眼神和口氣。
「你說謊。」他指出,但沒有責備的意思。
「既然知道了,你又何必問呢?」
「我只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好讓我死了心。」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輕易的死心。」她不以為然的說,灌下一口酒。
「別喝了,戒了吧!」他伸手抓下她的杯子。
「不要再勸我戒酒,你明知道我不會戒的。」景鴦不耐煩的說。
「我這是為你好。」他不受影響。
姜世中就是這種人,他的存在對景鴦而言是與眾不同的,他關心她、愛她,他喜歡和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她的大膽叛逆,而是因為他真心愛她,可惜景鴦無法接受。
身為一個追求者,他也吻過景鴦,但她毫無反應,甚至無法被激起熱情,他的吻無法讓她有與他守候一生的渴望,他只讓她體驗到一種手足間的關懷之情。
但是男人的衝動不是那麼有耐心,姜世中曾差點失去控制,把她壓在床上動彈不得,一心只想滿足他對她的渴望,為了徹底忘記徐又瑋,她無言的答應了,可是他不過想試著脫掉她的衣服,她就哭了出來。
「你還是忘不了他。」他說,沒有再碰她。
「對不起……我……我不能……」她哽咽著,雙手緊抓著衣領。
「我瞭解,我不會逼你的,你看起來也許狂野浪蕩,但你只是想把他忘記而已,如果忘不了,就別忘吧!有一天你會碰到一個讓你心甘情願忘了過去的男人,我想我不是那個男人。」他溫柔的拍拍她的肩膀,意圖安慰她。
從那之後,他們的關係僅止於朋友,但是好景不常,兩個月後,姜世中死於一場車禍,而且死在景鴦面前,她目睹了肇事者的汽車是怎麼輾過姜世中的身體,讓他的四肢幾乎殘破不堪。
為此,景鴦差點瘋了,她足足被世中的死亡陰影糾纏了一年,甚至每到他的忌日,都會在他的墓碑前痛哭流涕。
「景鴦,你還沒睡啊?」黎海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轉過頭,看著她父親。一天之中,她只有在早上出門之前,和半夜回家吵醒父親時,才有機會和父親說話。
「我又吵醒你了嗎?」
「沒有,也許是父女連心吧!我睡不著。」黎海倉在另一張海灘椅上坐下,這時的景鴦抬頭仰望夜空。
「在想什麼?」他問。
「沒什麼,只是想些往事。」
「有他嗎?」黎海倉挑起一道眉,景鴦知道他指的是徐又瑋,因為他不知道她的生命裡曾經有姜世中這麼一個人。
「一點點。」
「還不能死心啊?」
「我的心從來沒有活過。」她吐出一口好大的氣。
「別說這麼感傷的話,這不是我知道的景鴦。」黎海倉給女兒鼓勵的一笑。「邦詠要回來了,我告訴過你了嗎?」
「沒有,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禮拜天,他休假,今天早上才從台中打電話回來。」
「禮拜天我不會出門,要不要我多買點菜,煮頓好吃的?」煮飯?她好像很久沒進廚房了。
「你呀!只有你弟弟說要回來,你才會親自下廚,邦詠上次回來是一個多月前,我懷疑你還記得飯怎麼煮。」黎海倉疼愛的拍拍女兒的手背。
「別小看我,我的記憶力好得很。」景鴦笑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讓你去忙吧!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叫我下廚會要我的命,快睡吧!明天還得上班。」黎海倉滿意的看到女兒的笑容後,起身走進屋內,景鴦喝光啤酒後才回房睡覺。
診 命 令
徐又瑋去找徐聖宣時,他正在和夏煒宸通電話。
他對徐又瑋比了個稍等的手勢,繼續認真的講電話,徐又瑋坐在沙發上等待,同時欣賞徐聖宣認真談公事的景況。
「你在笑什麼?」徐聖宣掛了電話,疑惑的看著徐又瑋的表情。
「你工作和遊戲的態度分得很清楚嘛!」他解釋,語氣中充滿讚賞。
「學你的。」徐聖宣離開辦公桌,坐在他對面。
「學我的?」又瑋好笑的望著他。
「沒錯啊!爸常誇你,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這麼崇拜你?」從小,徐聖宣便老是跟在徐又瑋身後,像只跟屁蟲似的黏著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