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妳把錢還給他,不就可以解除婚約了?」聽完後,段清狂便脫口如此說。
嘴角輕輕一勾,「如果我有錢就不會和他訂婚了。」纖雨低低道。
「我有啊,我可以給……呃,借妳,」一察覺到她的神情不對,他馬上改口。「也不必寫借據什麼的,妳方便什麼時候還我就什麼時候還我,OK?」
纖雨猶豫了下,才說:「你為什麼要借我那麼大一筆錢?而且我也沒理由拿你那麼大一筆錢。」
段清狂眨了眨眼。「我不能算是妳的朋友嗎?」
「加上這一回,我們才見過兩次面。」
「是嗎?可是……」眉梢眼角俱是困惑,段清狂低喃。「為什麼我覺得好像已經認識妳好久好久了,彷彿幾輩子前就認識妳了,我甚至可以猜到妳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呃,不對,妳是什麼都吃,並沒有什麼特別喜歡或不喜歡吃的東西……唔……真奇怪,我怎會知道呢?」
她也是啊!
纖雨硬吞下幾乎衝口而出的回答。「碰巧……蒙上的吧?」
「咦?妳真的是沒什麼特別喜歡或不喜歡吃的東西?」段清狂驚訝地直眨巴著眼。
纖雨頷首。「如果硬要挑一樣的話,我最喜歡吃……」
「水果!」段清狂脫口道。「除了榴槤。」
纖雨怔了怔。「最不喜歡吃……」
「栗子!」段清狂再次衝口而出。
纖雨頓時傻住了。「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段清狂更是迷惑地猛搔腦袋。「我哪知道我怎麼會知道!我就是……知道嘛!」
古怪的目光停留在段清狂臉上好半晌後才悄然調開,纖雨遲疑了下,低低的問:「你……很討厭吃稀飯嗎?」
「超討厭的!」段清狂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眼底倏閃過一絲困惑,纖雨更是不解。她怎麼會知道?
「總之,我們應該可以算是最起碼的朋友了,這樣我還不能幫妳點忙嗎?」段清狂堅決地說。
視線又拉回他臉上,與他相對片刻後再移開,「不,即使我願意接受你的幫忙,他也不會輕易放我走的。」纖雨神情苦澀地搖搖頭。「他說過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怎會肯輕易放手呢?」
「訂婚又不是結婚,錢還給他就是了,妳管他放不放妳!」段清狂大聲反駁。
「不,你不明白,他那個人……」纖雨低歎。「我跟他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已經可以看出他是個相當可怕的人,事實上,第一次見面時我就隱約感受到了,但是……」她無奈地抿了抿唇。「如果我單方面悔婚,我擔心他會使出卑鄙的手段來報復我,我不擔心我自己,但是我還有家人呀!」
「這樣的話嘛……」段清狂沉吟。「那就得想想其它辦法嘍。」
纖雨眉宇微蹙。「你想如何?」
眼珠子一轉,段清狂突然指住小塑料袋反問:「妳撿花瓣幹嘛?」硬是轉開話題了。
「呃?」纖雨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啊,校慶時我們繫上二年級要賣櫻花茶碗蒸。」
「又是賣吃的呀!」段清狂兩眼往上一翻。「為什麼大家都喜歡賣吃的呢?我們繫上也是,居然說要賣鰻魚飯!」
「鰻魚飯?可是鰻魚要作的好吃不容易啊!」
「而且本錢又貴!」段清狂咕噥。「到時候不虧本才怪!」
「沒有其它提議嗎?」
「有啊,我提議街舞大賽!」
「就是你剛剛跳的那個?嗯,我想一定很好玩。」
「就是說咩,我倒要看看誰能跳得比我好!」
「……我想你們還是賣鰻魚飯好了。」
* * *
輪椅停在玄關大廳裡,段清狂起身,立刻有傭人過來把輪椅推到通往屋後的廊道前。
「他們回來了嗎?」
「都回來了。」
聞言,段清狂即走向書房,門一開,果然,高大英偉的段仕濤就坐在大書桌後,斯文瘦長的段滌臣雙臂抱胸靠在窗台邊,至於五官與段清狂最相似的段月飛則拿著一份文件正在對段仕濤分析什麼。
一見到段清狂,段仕濤即抬手阻止段月飛再說下去。
「老四,今天怎麼這麼晚?」
段清狂難掩倦容地把自己拋在沙發上躺下。「跟朋友去麥當勞。」朋友,連纖雨是也。「大哥,你聽過宋育群這個人嗎?」這是他會先來書房的原因,否則他早回房睡大頭覺去了。
段仕濤想了一下。「好像聽過,可是沒什麼特別印象。」
段清狂闔上眼。「幫我查查好嗎?」
「沒問題,你要什麼資料?」
「全部,明的暗的,黑的白的,鉅細靡遺,只要有關於他的資料通通都要,愈詳細愈好!」
「好,最慢三天給你。」
「謝啦,大哥。」
「我能問問你要這資料幹什麼嗎?」
「唔……以後再……告訴你們……」段清狂已經有點口齒不清了。「吃飯前,我想先……躺一下……」
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便輕輕地起伏在默然無語的書房裡,段仕濤這才起身來到沙發旁蹲下,仔細端詳段清狂的睡顏。
「老二。」
「大哥?」
「請陳醫生過來一趟,老四的臉色很難看,他今天一定又幹什麼去了。」
段滌臣忙抓起電話筒,段月飛則拿了條毯子來為段清狂蓋上。
「他不會又跑去打球了吧?」
「不是,他身上沒有灰塵,我想他可能跑去學跆拳道或空手道去了。」
「不會吧?他身上也沒有榻榻米的臭味呀!」
打完電話的段滌臣也湊了過來。「我猜他是去玩體育系的健身器材。」
「不可能!」段仕濤斷然道。「上次這小子偷跑去玩之後,我就慎重警告過他們健身室一定要上鎖,而且絕對不許這傢伙進去!」
「那……他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三兄弟沈默了會兒,繼而相互交換幾眼詭譎的目光,再將視線聚集在沙發上的睡王子身上片刻,突然,段滌臣附嘴在段清狂耳際,以他特有的溫潤磁性嗓音彷彿催眠似的喃喃低語。
「老四,老四,除了上課之外,你今天又幹什麼去了?」
這樣重複幾次後,沉睡中的段清狂彷彿飽受騷擾似地蹙起了眉宇,「唔……唔……吵死人了……跳街舞啦……」他咕噥著翻個身又睡去了。
三兄弟同時一怔。
「街舞?他什麼時候開始會跳街舞了?」段滌臣不可思議地嘟囔。
「好極了,他現在連街舞也會了!」段仕濤卻是怒氣沖沖。「再來他還想做什麼運動?賽車?賽馬?還是……」
「床上運動!」
四道雷射死光同時極準確地射中紅靶靶心--------段月飛,後者馬上冒出一股燒焦的濃煙,並瑟縮著直往後退。
「對不起,童言無忌,請原諒我年紀還小,最近腦筋也不太正常……」
兩個鐘頭後,正待離開段宅的陳醫生突然被段仕濤拖去一旁找了個四下無人處,神情曖昧地蹲在陰暗的樹叢下說悄悄話。
「陳醫生,請問那個……咳咳,老四可以作……咳咳,作愛作的事嗎?」
* * *
幾天沒見到段清狂,纖雨不禁有些擔心,記得那天他們分開時,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果然翌日他就沒有來上課了;如果是被他大哥禁足的話,應該不會超過三天,可是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難道……
他住院了?
懷著不安的心,還有一股莫名的思念,纖雨離開了學校回到三重家中,恰好妹妹連娟娟也回來了。
「娟娟,來幫我準備晚飯好嗎?」
「我要唸書。」連娟娟頭也不回地繼續走向自己的房間。
「娟娟,我有事想跟妳說。」
「我要念……」
「娟娟!」
腳步停住了,猶豫了下,連娟娟才不甚情願地回過身來。
「最多半個鐘頭後我就要去唸書了喔!」
片刻後,姊妹倆便並立在洗滌台前,連娟娟洗菜,纖雨切菜。
「娟娟,我要說的是,等我結婚後,媽媽……」
「大哥會娶個大嫂回來照顧媽媽。」連娟娟打斷了纖雨的話,語氣是帶著自衛性的反駁。
「我知道,可是……」這也是連容貴急著搞定女友的原因,但事情往往不能盡如人意。「昨天大哥告訴我,他女友來看過媽媽之後,就拖詞不想這麼快結婚,不然大哥得搬出去住。」
洗菜的手頓了頓,「我就知道。」連娟娟咕噥。
「所以……」
「那如果我考上大學後也搬出去住呢?」
纖雨意外地楞了一下。「可是,娟娟,家裡還要負擔媽媽的醫療費,沒有辦法應付妳住到外面去的用費啊!」
「我可以打工,而且……」連娟娟聳聳肩。「真要不夠的話,我可以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欸?男朋友?!」纖雨大吃一驚,正在片切豆腐的菜刀喀一下把豆腐切成兩個非常漂亮的三角形。「妳……妳有男朋友了?而且……老天,娟娟,妳不會是已經和他……和他……」
「是!」纖雨問不出口,連娟娟卻毫無赧容地承認了。「他是大我一年的學長,我高一的時候就和他交往到現在,他考上大學時說畢業後一定會和我結婚,那天晚上我們就睡在一起了。」